4、未来的任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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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同须弥山上的白雪，高耸入云的宫殿好似还未绽放的雪莲。灯火通明的城墙里，身居高位之人从来不需要感受黑暗……但他们却热衷于将反对自己的人置于黑暗之中。都城的夜晚几乎没有黑暗，唯有一处……那便是监狱。
幽暗，阴冷的牢笼里，透不进一丝暖色的光芒，这本应是一个不眠之夜……
“切，真是的，明天就要被砍头了，居然还能睡着。”
守夜的狱卒们望着这位倒在草堆里睡得正酣的使者，不禁有些打趣，“你说，他真的是龙城大学者的儿子吗？学者那么娇贵，怎么可能在草堆里也能睡着？”
另一个狱卒思忖片刻，“说不定……龙城还没咱们伽兰达富有？学者的儿子过得跟我们这里的公民没啥区别吧？也难怪他们不知道流民是什么。”
在伽兰达的牢狱里，犁疆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看见一位天神，高大伟岸的身姿如同帝王一般，金色的莲目绽放着日轮的光辉，银色的战盔和战甲映着他墨色的长发，如同星空与银河。在帝王面前，半跪着一个面目凶狠的恶魔，一个八臂四目的巨人。他的臂膀被沉重的铁链束缚，浑身是伤，低垂着头，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屈辱，散落的白发将他满是疤痕的面孔掩盖。
“我输了。你是来夺走战利品的吗？”
巨人瞄了一眼天神，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屑。
“不……我来此，不是为了疆土。”
天神坚定地朝着巨人走去，巨人狂妄地笑着，笑声响彻了虚空……
“你还敢过来？我只需要一脚便可将你捻为微尘！虽然这些铁链束住了我的手脚，让我无法逃离这，但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多久了……”
那双金色的莲目静静的注视着巨人的眼睛，“我们毫无休止的争斗……有多久了？”
巨人停止了肆无忌惮地笑声，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嘶吼，“你是来羞辱我的？！事到如今，战争是如何开始，还有什么意义？！”
“那么……告诉我，要如何你才愿意结束！”
巨人闷哼了一声，“你还想让这一切结束？为什么？你不是已经赢了吗？”
天神摇了摇头，在他脸上，巨人看不到一丝胜利者的喜悦。
“只要仇恨的火种还在，终有一天会成燎原之势。战争中死去的战士，只会相互憎恨，冤冤相报……倘若这样，战争永远不会结束。”
犁疆还未听见天神和巨人之后的对话，便被牢门打开的声音惊醒……
“阿什卡殿下，这位犁疆先生便是今日朝堂上直言不讳的使者，来自龙城的，尊贵的客人。”
犁疆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除了白衣的学者，还有一位和梅芙年纪一般大的孩子，阴暗的牢笼中，他只看得清这个孩子身着金色华衣，黑色短发，古铜色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哈……还以为是梅芙呢。”
“阁下便是犁疆？”
犁疆从草堆中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茅草，随后挺直了腰板，漫不经心的行了个礼。
“正是……”
他打量着少年，轻挑了一下眉毛，调侃地说道：“阁下……想必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孩子吧？我两个朋友和你差不多大……其中一个身上从来不会挂这么多金闪闪的玩意，另外一个挂这么多金闪闪的，是个公主。”
少年双手合掌，“我是伽兰达的王储，阿什卡。晨时，我在城郊巡游，因此没能亲自迎接贵客。沙赫耶尔已经告诉我事情的经过，龙城的客人……今天，宴会上的千军和学者，令整个伽兰达为之蒙羞。”
“王储殿下……客套话就不必了。你也知道，这种场合客套话不合适。”
犁疆一改使节的做派，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问殿下一个问题，请殿下如实回答。”
阿什卡点了点头。
“请讲……”
犁疆在草堆里坐下，让双眼与阿什卡的眼睛持平。
“犁疆只有两个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一个出生在龙城的宫殿，一个出生在流民街，殿下是觉得伽兰达的贵族们今日对不起哪一个，才说的方才这番话？”
阿什卡静静地审视着犁疆直率的眼神，毫不犹豫地答道：“如果是因为龙城的公主，我根本不会来到这里。伽兰达的百姓亦是须弥山王的子民，同为须弥山王的后代，伽兰达并不会向龙城俯首称臣！”
阿什卡王子说罢，语调变得有些激动，“但今日宴会上的千军和学者犯了三条大忌，不可原谅。身为大国，龙城的使臣带着须弥山王后裔的信物不远万里，以身犯险来到伽兰达，却遭牢狱之灾，如此怠慢，其罪一也；身为龙城的统治阶层，得知自己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非但见死不救，反而称之为贱民，如此昏庸，其罪二也；身为人臣，君主做出错误决定时非但不劝谏，反而煽风点火，如此渎职，其罪三也。”
阿什卡的答案并没有令犁疆失望，但犁疆还是从中听到了一丝违和，他知道，那或许并非小王子的本意，而是被伽兰达的统治者们灌输的东西。
他朝着小王子凑近了一些，意味深长地说道：“君君臣臣这类的玩意都快把人转晕了……我不是一个擅长君臣之道的人，殿下……我今天顶撞贵国国王，仅仅是因为他侮辱了我的朋友。对我来说什么对什么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那位朋友和你年龄差不多，却忍受着你无法想象的痛苦，而站在你这个位置上的其他人，却把他的苦难当做笑柄。
伽兰达的阶级制度什么的我听说过，但我还是想说，在我的家乡，学者和千军顶多是从公民里选拔出来的，某些方面才能超群一点的公民。才能越大，责任就越大，所以这些有点才能的都得为龙城奉献自己的才华，并不是什么‘统治阶层’。如果有学者或者千军在龙城说自己是统治阶层，那一定会被当成笑话。权力和责任就像光与影……只想享受权力带来的优势，而忘记责任的存在，总有一天会变得盲目。”
“权力和责任……”
阿什卡陷入了思考，他仍然有许多疑虑，倘若能有更多的时间，他一定会和犁疆秉烛夜谈，但不是在监狱里。
然而……这次交谈很快便在嘈杂的叫喊中戛然而止……伴随着轰隆的声音，犁疆感受到地基上传来的震动……紧接着，监牢外便传来了守卫的呼声……
“有人闯进了宫殿！快抓刺客！”
“什么……”
“看我作甚？我是一个人来的伽兰达。”
阿什卡和沙赫耶尔脸色大变，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犁疆望去，而犁疆也完全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三人面面相觑。
“难道是冲着父王去的……”
“刺客……多半是修罗族……”
听闻修罗这个词，犁疆蓦地站起身，不费吹灰之力便解掉了手上的镣铐与枷锁。小王子和学者见状，更是愣在了原地。
“犁疆，你……”
“我早上不是说过了吗？这世上还没有缚得住我的枷锁。王储殿下，倘若你们国家也有修罗族的威胁，那么……我可以代劳。”
“有劳了。”王储说罢，示意守卫让出一条道路，带着犁疆朝着宫殿奔去……
然而，三个人还未到达宫殿的位置，犁疆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他听见了熟悉的风声，就像巨鹏展翅一般有力……
是踏风……
梅芙那个傻瓜……居然开着踏风来到了这里……
一定是因为自己入狱的消息传到了流民街……
犁疆紧握着拳头，撒腿便寻着声音的方向奔去。
“梅芙！！！”
流民街的恶霸再可恨，但至少不会伤及他的性命……但这王宫里的人，从未将流民街的孩子当成人来看待……
伽兰达的皇家园林此刻仿佛是一个走不尽的迷宫，他疯狂地奔跑着，不计后果地寻找着风声的主人，全然不顾被惊动的守卫已经朝他放出了箭失……
“他不是刺客！！！不要伤害他！！！！！这是王储的命令！”
莲花池中心的祭台上，停留着一只从天而降的木鸟。守卫已经将莲花池团团围住，祭台之前，无人敢露出刀剑。
“来者何人，胆敢擅闯圣地……”
国王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几位千军的眼神更像是等着宰杀祭品的屠夫……
“别以为我们不敢在祭台动手，只不过是不愿意看到你的血染污了圣地！只要国王一声令下，我们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国王陛下……真的在这里呀……太好了，我终于能够见到你了，陛下……”
木鸟上传来的声音令所有人都剑拔弩张，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已经将弓拉满。
就在这时，一位莲目的少年顺着木鸟的翅膀走了下来。面对全副武装，蓄势待发的守卫，这位手无寸铁的孩子没有一丝恐惧，仿佛在他面前，再凶恶的刀兵都显得格外苍白……
“我是须弥山王的子民，阿缇拉之子梅芙……我不顾性命，只身一人来到这里，只有一个请求……请国王陛下能够听我一言。只要将这个真相告知陛下，哪怕是万箭穿心，我也绝不会逃避！”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未来的任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