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汉天下》一梦千年

41、焚

　　焚
　　在炎天城主邹苏云和他的女儿的帮助下，炎天城很快便恢复了秩序，紧接着大门紧闭，不允许其他难民的涌入，这样才保证了炎天城内的安全，但是同样也遭到了城外难民的反扑。
　　而对于这种情况刘保和诸葛晏都没有表示，那个邹苏云的女儿邹晶晶却跟着起哄了。我可不管你是谁，直接把她扔到了病源区，让她去照顾那些全身腐烂的病员，没过一天邹晶晶便哭着要求回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反对我的提议。
　　我站在城墙上，看着炎天城三面大门外面愤怒而绝望的市民，我的心在流血。
　　“甄老板，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在这样下去我怕……”邹苏云站在我的旁边，本来就憔悴的脸现在更加无神了，这些天他比我还累。
　　看着他消瘦的身子，我脱下外衣给他披上，阻止他想要回避的身子，抓住他的手，想给他一点温暖，“我倒是有个办法，但是……”叹口气，我望向天边。
　　“但是什么？”我的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便不在挣扎我的亲近。
　　摇摇头，我没有继续，“这个方法不到最后时刻不能用。”我转身走下城墙，没有忽视背后那凄凉的视线。
　　刘保和诸葛晏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我指派给他们的任务，无论多么艰巨都能很顺利的完成，虽然有的时候过程很粗暴，但是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对于这一点我很是欣慰。
　　甄家商行的粮食也在五天后到达，虽然中间晚了一些时候，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到了。我们把大部分的粮食都放进炎天城内，然后派一部分小队从三个城门出去布什，这样也使得原本意见颇大的百姓平息了怒气，虽然病情仍在加剧。
　　“甄老弟，在这样下去不行啊！”大半夜刘保冲到我的房间二话不说就大喊起来。
　　“怎么说？”我挑眉。
　　“病的人都是一些老弱妇残，而没有病的人却想要照顾他们，最后都染上了病，在这样下去只有扩大病源而已。”刘保坐下眼睛注视着我。
　　我闭上眼，“那你说怎么办？”
　　刘保看着我闭上眼，沉默了一会，然后果断的说了一个字：“杀！”
　　杀！我不禁打个寒战，这果然是刀头舔血的过来人啊。
　　“你说过这个时候不能妇人之仁的！”刘保看我没有什么反应焦急的抓着我的手。
　　“你舍得？你不觉得对不起他们嘛？你不是一开始就为了救他们而起义的嘛？你不怕他们说你背叛嘛？”我一连串的问话刷白了刘保的脸。
　　刘保翘了翘他那两撇胡子，喘了几口粗气，双手紧紧握着拳，重重的落在桌子上，“舍得？怎么可能？俺刘保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也是农田里光着膀子跑出来的，要不是这朝廷实在过分，谁愿意弄这些事情，俺情愿回地里干活。可是不能就因为俺的舍不得，俺的愧疚，俺的承诺毁了那千千万万的生命，毁了那千千万万的家啊！”
　　“我刘保本来就不是什么大英雄大豪杰，所以也不怕别人说什么，只要俺自己明白俺是为了什么就好！”
　　听了刘保的话，我的眼眶有些湿润，怪不得他愿意做这吃力不讨好的逆天军首领，怪不得诸葛晏愿意为他逆天而行，怪不得到了这个时候还有那么多人对他不离不弃……睁开眼，我看向他，目光卓然。
　　“刘保，我甄邦这辈子很少佩服什么人，如今我才真正的知道什么是英雄，什么是豪杰！今天就为你这句话，我甄邦愿意为这天下苍生上刀山下火海，死而后已！”
　　四只手两颗心紧紧相握，我知道这一刻将改变这天下的命运，也将改变我的命运。

　　第二天，我一改常态，变得十分积极，就连邹苏云都有些疑惑，可是我却没有和任何人说我的计划，我只是默默的进行着。
　　我让士兵们在城外一个周围荒芜的村子里堆满了木柴，然后把城里的病重的人还有城外没有家人的病重的人都运到那里，隐约间大家好像都有所明白，但是谁都没有说话，一种诡异的平静在这个异常的时候，牵动着每个人脆弱的神经。
　　第三天，当这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时候，我穿上最隆重的黑色衣服，整理好头上细碎的头发，对着镜子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英俊一些，也同时希望这个样子能显得更加严肃一些。
　　炎天城南门打开，一队人马护送我走出城门，在面对着那个村子的村口处停下，我示意让士兵们把这附近所有的人都带到这里，我们等着他们。
　　大约过了4个时辰，几乎所有的健康的不健康的，染病的没有染病的都来到了这个露天的简陋的广场，此时场中央就我一个，邹苏云和刘保他们让我留在了炎天城，他们正站在城墙上看着我，不知道我下一部要做什么。
　　我默默运用起风系魔法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到我的说话。
　　“乡亲们，我想这么些天你们应该认识我，我是甄邦。也许你们很奇怪今天我要你们聚集在这里做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要做的事情将使你们名垂千古，因为在场的某些人的决定将关系着其他人的生死，也将关系着炎天城的存亡，所以下面我说的话，希望你们能仔细听着。”
　　“炎天城现在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病源再不处理，那么将面临我们的不单单是死亡，还有亡城、亡国的灾难。而拯救这一切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消除病源，而现在的病源就是……患病的人们。”
　　“炎天城现在粮食不够，药材不多，所以只能用来救治比较轻的病人，至于重病人我们无能为力，也不想浪费精力的财力。所以我甄邦再次祈求重病的人们，请你们自己踏上死亡之路，把生的希望和机会留给那些轻病患者，我们将用熊熊烈火燃烧你们最后的希望。”
　　我满面泪痕的看着呆若木鸡的百姓，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哽咽道：“你们的家人将因为你们的决定而生存，你们的朋友将因为你们的决定而幸福，炎天城将因为你们的决定而奋起，大汉王朝也将会因为你们的决定而流传千古！你们的名字会被流芳百世，你们的精神将会永垂不朽！”
　　“我甄邦向来跪天跪地跪父母，如今我跪下求你们，求求你们看看身边的人，看看这快要消亡的世界，看看孩子顽强的眼神，把你们生的希望留给他们吧！”
　　说完我狠命的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凭什么……凭什么……？”回过神的百姓开始对着我大吼大叫，拿着他们手上的石头开始丢我。
　　我没有动，没有用护体真气，我承受着，这个时候必须有人承受着他们的怒气。邹苏云不行，他太懦弱；刘保不行，他还要为逆天军领军；诸葛晏不行，他根本受不了这种打击，所以只能由我。
　　“凭什么我们要死！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待我们？”愤怒而悲伤的嘶吼在天地间划开了流血的伤口。
　　我只是跪着，低着头，承受着大小不一的石头，还有数不清的沙石和黏土。我没有动，我只能不停的乞求着他们，乞求着他们能够明白这一切所换来的成果。
　　终于有一个老妇人颤巍巍的走出了人群，向着那个堆满了柴火的村子里走去。
　　人们安静了，就那么看着老人走了过去。老妇人停在村口，回过头，微笑的看着大家，颤巍巍的说：“我老了，反正要死了，我媳妇为了我死了，我儿子为了我死了，我现在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孙子了，我不能再让他为我死了，所以让我死吧！要是能救下其他人，那么就让我死吧！甄先生，谢谢你，我知道没有你我们根本活不到现在，最后我还得请求你，照顾我的孙子，长大以后一定要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我含着泪，向着老人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坚定的回答：“您放心走好！您的孙子我一定会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听了我的承诺，那老妇人露出一个安详的微笑走进了村子。
　　寂静，哀伤的寂静，这一刻所有的人都在回味着那临别的安详的微笑。
　　然后，第二个人走了出来，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人平静的走向了那个没有名字的村落，越来越多的人都挂上了那抹安详的微笑。
　　我跪着，从未起来。士兵们也跪下了，为了那些甘心赴死的人们。百姓们跪下了，为了那些把生的希望留给他们的人们。
　　熊熊大火燃烧了半边天，淅沥的小雨哭泣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大火过后，我们在这里立了一个石碑，石碑上面凝聚着活着人的鲜血，只写了两个字“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