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息雪停》棠衣炮弹

3、第二章 雪仙

　　不知何时，他们身后树梢上竟坐了一个小丫头。

　　看清她的模样时，众人又是一愣，这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却美得像是仙童，一身鹅黄色湘绣长衫将她衬得明艳动人！

　　“小丫头，别多管闲事，还是快些回家找你爹娘去吧。”

　　啪——

　　男人话未说完，就被扇了一巴掌！方才还在树梢的女子，不知何时竟已到了他身前！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女子杏眼一瞪，绕开男人，拎着长裙走向歌。

　　暮成雪双眸微眯，方才女子出手扇了那人一耳光，或许别人没有看清她的动作，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从她出手到男人面前，不过眨眼的时间。这么小的年纪，竟有这等轻功？

　　“娘的！你敢打我？！”被扇了耳光那人捂着脸，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顿时怒火攻心也不管她是不是小孩，提刀砍去。

　　“聒噪。”女子一挥袖，一抹几不可见的银光闪过，男子轰然倒地！

　　暮成雪双眸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哥！大哥！啊！”他的手下见状赶忙冲过去将他扶起来，随即惨叫一声！

　　男人七窍流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我们、我们撤！快撤啊！”

　　绛魂谷突然插手此事，他们心中已然生了退意，如今老大一死，那些杀手哪里还敢多留，纷纷散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两个绛魂谷杀手，加上一个暮成雪，如今又来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小丫头，谁敢留下来找死？

　　“喂。”女子走到暮成雪与歌之间，整个后背对着暮成雪，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暮成雪攻击她。

　　“二谷主小心！”歌身后的男子见她走过来，顿时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动手！

　　这女子方才的手段着实有些厉害，不得不防！

　　“不知姑娘有何事？”

　　女子伸出右手，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剑给我！”

　　歌愣了愣，眼中杀意弥漫，又是冲着这剑来的？

　　“若我说不给呢？”

　　女子愣了愣，随即说道：“你打不过我。”

　　“那又如——”歌话未说完，女子突然惊喜地看向歌他们身后，高兴地喊道：“歌舒哥哥！我在这里！”

　　歌他们转头的刹那，只觉耳边微风拂过，再回头，女子已跃上树梢。而她的怀中，则抱着那个玉制剑匣！

　　女子轻易落于树梢一片树叶上，似乎一点重量也没有，足可见她的轻功有多高！

　　“呵呵呵——三个傻子！”女子巧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剑匣，“这个东西，是我的了。”

　　歌心中一阵恼怒，正欲发难，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二谷主，大谷主说，若拿不到便走。”

　　“哼！”歌冷哼一声，却没有多做停留，跟着男子离开。

　　暮成雪提剑拦住他的去路：“人可以走，凤吟留下！”

　　歌的随身配剑，名为凤吟，是他在那个人死后为那人所铸，里面融了那人最喜爱的东西，他岂能眼睁睁看着这把剑落入绛魂谷杀手手中，沾染这数不尽的血腥！

　　话音刚落，树林深处窜出来十个影卫！

　　名剑山庄庄主，身边必有影卫护卫！因为能开启那剑台的，唯庄主一人！

　　“便要看你留不留得住我了！”歌冷哼一声，与他们厮打在一起！

　　能跟在暮成雪身边的人，武艺自然不差！虽不及绛魂谷杀手武艺高强以一敌百，但胜在人数多！

　　影卫将二人包围于其中，暮成雪则悄然退开伺机而动！

　　突然，他隔空运足内力一掌劈向歌！

　　树上，女子不自觉抱紧了怀中的剑匣，眼中冷光一闪而逝！

　　“噗——”歌来不及躲开，被暮成雪打伤了心脉，猛地吐出鲜血！

　　跟在他身边的男子见状杀红了眼，再顾不得其他，几招击退缠着他的影卫跃到歌身边将他带离！他此行的任务其实更多是奉命保护二谷主，毕竟名剑山庄能在江湖中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定然有别人不知道的底蕴！

　　按大谷主的意思，他们可以不要那剑，也要保证二谷主的安危，没想到二谷主还是被伤了！

　　而且，似乎伤得不轻！该死的！

　　暮成雪正欲追上去，树上那女子却突然不屑地咂了咂嘴！转身离开！

　　他们爱打便打去，与她何干？方才她之所以出手，只是不愿让怀中的东西被暮成雪拿回去。如今这东西已经到手，他人的生死与她何干？

　　暮成雪转身看去，只见到女子如飞一般飘然远去的背影。

　　“站住！”上当了！

　　他本以为这女子跟那两人是一伙的，所以才想用绛魂谷这两人牵制她，却不想这人竟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生死直接遁去。

　　好狡猾的小丫头，他懂得利用这歌来牵制她，她就不会用歌来牵制他？

　　女子听到他的声音，转头吐了吐舌头，脚下却更快了。

　　暮成雪见状再不管歌，跟着她离开。

　　凤吟固然重要，他却也不能看着那把剑流落江湖！

　　暮成雪一直跟在女子身后，丝毫不落，却总也追不上。

　　“喂！还追呢你！”

　　“剑给我！”

　　“喂，你这人好奇怪。方才还要抢那人的剑，现在却又来抢我的剑，知不知羞啊你！”女子话语间的鄙夷让暮成雪脚下一顿，险些从树上掉下去。

　　他索性停下脚步不再追她。

　　女子见状也停了下来：“喂，你干嘛不追了？”

　　“追，你说我不知羞。如今我不追了，你又反过来问我。在下实在不知这位姑娘究竟是何用意。”

　　“咳咳......”女子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小声嘀咕道：“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能陪我玩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无趣......”

　　饶是暮成雪镇定如斯，闻言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玩？莫非她认为他们方才是在玩？莫非她是见他武功好，所以才忍不住去抢了这剑，想让他陪她“玩”？

　　“不知这位姑娘可否将此剑还给在下？”暮成雪也不纠缠，开门见山地说道。

　　“不可以！”女子说着将剑匣死死抱住，生怕暮成雪上来抢。

　　“为何？”暮成雪耐着性子询问。这女子轻功绝顶，若两人真动起手来，他不一定能留住她，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我还没看过这把剑长什么模样啊！”女子回答得理所当然，却叫暮成雪愣在原地。

　　“听说这把剑绝美，我早便想见识见识了，可歌舒哥哥总也不让我出谷，哼！”

　　出谷？歌舒？暮成雪侧目看了看那个已然坐在树干上，正兴致勃勃打量剑匣的女子。此时他才察觉，这女子虽然一派调皮活泼的模样，脸色却是苍白。

　　病入膏肓的那种苍白！

　　“哇——”打开剑匣，女子杏眼陡然睁大，“真的好美啊——”

　　阳光下，女子手中的长剑泛着幽幽蓝光，更添一分神秘。

　　“喂喂，这剑是用什么东西打造的？”

　　暮成雪见她似乎真的没有逃跑的迹象，索性也坐下悠闲地靠着树干解释道：“据我所知，此剑乃是取及北之地千年寒冰，用了九九八十一年铸造而成。”

　　“八十一年？那岂不是要耗费两辈子的时间？”

　　“嗯。于我们而言，是两辈子。但于神仙来说，或许不过弹指一挥间。所以此剑名为雪仙”

　　“雪仙？”女子拿着剑一跃而下，开始舞剑，与其说是舞剑，却更像是在跳舞。

　　暮成雪侧目看去，不由得屏住呼吸。

　　阳光下，女子笑意吟吟地凝视着手中长剑，时而捥出两朵剑花，时而踏叶凌空飞舞，雪仙幽蓝色的光芒于她周围散开，美得如诗如画。

　　更美的，是她那不参杂一丝一毫虚假的笑容。

　　一舞终了，她轻盈一跃坐到他身旁：“大哥哥，这把剑真好看，若是挂上剑穗定然更美。咯，我已经看过了，还给你。”说罢，女子用内力将一旁的剑匣抓了过来，将剑放入其中，整个递给暮成雪。

　　暮成雪接过剑，剑眉微挑：“大哥哥？”

　　“对啊。不然我叫你什么？”

　　“你......不知道我是谁？”

　　女子疑惑地看向他：“我为何要知道你是谁？”

　　暮成雪被她反问得愣住，随即笑起来：“呵呵，小丫头你自然不用知道我是谁，那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未曾像这般笑过了，似乎，从十岁那年开始，他的生活便只剩了冷漠疏离。

　　“哼！我不是小丫头！我已经十八岁了！大哥哥你再这么喊我当心我揍你！”女子举了举小小的拳头不满地威胁道。

　　暮成雪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小小的身子，十八岁？

　　“歌舒哥哥说我从小身子便不好，所以这辈子都长不大了......”女子嘴角的笑容突然变得牵强，暮成雪眉间微蹙，这样的笑容着实不适合她。

　　“怎会，人总归是会长大，变老的......”

　　“才不是呢。”她又摇了摇头，垂下眼睑，“我的一辈子，只有二十年......”

　　二十年？暮成雪心中一惊，正欲开口询问，她却又笑了起来。

　　“大哥哥我要走了，若是歌舒哥哥发现我又偷偷溜了出来，定要将我送回谷中了。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一次，可不能被他抓到借口把我送走！”

　　暮成雪伸手想捉住她，却只来得及触碰到她的衣角，以及一阵风。

　　她清脆的话语犹在耳边。

　　“还有啊大哥哥，我叫息风。”

　　息风、息风。

　　暮成雪不由得轻笑起来：“小丫头，分明叫息风，却偏偏跟一阵风一样。”说着他起身正欲离开，却被地上一块玉佩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块五光十色的玉佩，放在他掌心格外小巧，就跟她一样。

　　这是......

　　这玉佩看着好生眼熟，但一时间他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

　　暮成雪把玩着玉佩，恍惚间想起来，她说过，若是给雪仙挂上剑穗会更美......

　　过了许久，暮成雪看着剑匣中的雪仙，满意地笑了笑，随即回去了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