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为将》之臻

23、第七章 回不到从前3

　　“恭喜贺兰公子一举入仕。”
　　“我一见公子，就觉得公子非池中之物，果然啊！
　　皇帝日理万机，能赏脸来侯府已是难得，待他离开后，谢忱被围在那些文人雅士中央，他们的恭贺声此起彼伏，而谢忱脸上则是挂着淡笑，道：“承让承让。”

　　阿姜倒是没跟着元溯一起走，此刻正和泽谨侯爷两人坐在原先的石凳上，你一杯，我一杯地酌着那女儿红。那坛女儿酒她本来要顺走，泽谨侯爷嗜酒，于是本着反正都要开封这瓶女儿红，他决不能放过，这客人，还是他自己来招待！
　　看着对面这个头发斑白的侯爷，阿姜笑叹道：“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和侯爷一同饮酒，真的是，幸甚至哉，歌以咏志啊！”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和将军一同饮酒，还能从将军的口中听到这样文绉绉的句子，真是幸甚至哉啊！”泽谨侯爷夸赞道。
　　然后又是彼此相顾无言。
　　这酒确实醇香，不过于她而言，却有点太温和了，不如边疆那些烧喉咙的烈酒来得畅爽一点，可偏偏泽谨侯爷还喜欢拿着只有拇指盖大小的酒杯，和她对饮……阿姜只能说，入乡随俗，客随主便。

　　一边喝着小酒，阿姜的目光又绕回了谢忱的身上。谢忱的气质出众，她是早就知道的，没想到，和那些向来以文雅著称的雅士、和清贵的世家子弟们站在一起的时候，仍然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他不仅武能陪她，风吹日晒，经历边塞风沙。
　　现在套了个才子的身份，依然能够游刃有余，从容优雅，比世家公子更清贵。
　　像是……
　　本来就应该过着这样的生活，活在鲜衣怒马，世人追捧中……

　　阿姜的心里又升起了那个疑惑。谢忱到底是什么身份，从而何来？又是怎样的水土才能够生出这样一个钟灵毓秀、有治国之才、行军打仗之能的人呢？
　　可惜了。倘若皇帝真的能够礼贤下士，谢忱又确实是一心报效祖国的话，何愁不能真的传出一段佳话呢？
　　阿姜有些出神地看着远处的谢忱，没想到那边像是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似的，朝着他看了过来，又轻笑了一下，而后又仿若无事地将目光给移开。

　　“将军啊，你看，这贺兰公子是不是气度、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老朽我为你保个媒如何？”泽谨侯爷和阿姜碰了下杯，道。
　　“侯爷啊，你看，你是不是又为老不尊了？”阿姜笑睨着他。
　　“嗤！”泽谨侯爷又吹胡子了，“不要便罢了，反正呀，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那不劳您操心。”阿姜道。

　　这边阿姜和泽谨侯爷打嘴仗，那边元溯刚刚离开泽谨侯府，才回到皇宫之中，凌戈就急不可耐道：“皇上！那贺兰夜臣也派人去查过，就说一直游历于南地，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可是他，入京的节骨眼实在是巧了些，如此可疑的人物，皇上真要让他协同审理这个案件吗？”
　　元溯原先垂眸思索，表情深沉，闻言，目光便落在了凌戈的身上。他静静地看着他，道：“你难道怕吗？怕一个在朝廷根基不稳的人，查出什么不该查出来的事？”
　　凌戈瞬间语塞，道：“臣……”
　　“贺兰夜确实该细查，而你——”元溯危险地眯起了眼，道：“你去梧县之前，朕特地叮嘱你，一切以将军安危为重。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凌戈心一跳，眼见着元溯放了重话，凌戈破罐子破摔，问道：“皇上，您到底是想让姜将军为将，还是为后？”
　　“你想说什么？”元溯声音沉了下来。
　　“您喜欢她，强纳了就是，在意那么多做什么？您担心太强硬，引起将军的憎恶。但一味退让，只会让女人得寸进尺！何况，皇上您对她也有隐瞒，您能保证她始终不改初心？”凌戈鼓起勇气，避开元溯的目光，道。
　　“放肆。”元溯道。
　　“臣，谮越了。”凌戈闻言，急忙跪拜在地，见元溯不说话，又急道：“可……句句都是臣的肺腑之言！”
　　元溯仍有怒气，也没喊让凌戈起来，而是拂袖而去，任凭凌戈跪倒在地，他冷然警告他，道：“你不要打她主意。就算要动她，也由不得别人来动，你还是莫打她的主意了。”

　　凌戈看着元溯远去的背影，他咬牙，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了些许的绝望，他喃喃道：“姜九思为你南征北战，臣替你安稳朝局。同样是为您效力，您为何就看不到臣的忠心呢？”
　　旁边的宫人们，都离他很远。
　　朝臣们，也多留在泽谨侯府。
　　没有人听到他说了什么。
　　也没有人理解他的处境。
　　他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无力地想着：因为所有黑暗、龌龊的事，都是由臣替您完成吗？所以，在您的心里，她是不容亵渎的光明，而臣，便是在黑暗中滋生的老鼠？

　　姜府。热闹的宴会过后，又恢复了平静。
　　那日，阿姜在房内，目光盯着那伴随她多年，而今已经落了尘的狼牙棒，这段时间她隐约觉得自己的气力恢复了一点，要不要……试一试呢？试一试，又不会少一根毛？也许她的武功其实已经恢复了一些呢？
　　阿姜正纠结着，朝着狼牙棒伸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传声：“将军，贺兰大人来了！”
　　阿姜被吓得手一抖，狼牙棒就从墙上滑落了下来，她下意识地去抓狼牙棒，虽然狼牙棒依然从墙上掉了下去，发出了一声闷响，不过……本来以为注定要被狼牙棒砸到腿，竟然在她的一挡之下，移到了旁边？
　　秦疯子的药……好像真的效果很大？阿姜抱着这个疑问，朝外走去。才出了房门，就看到谢忱已经站在庭中等候了许久。
　　谢忱如今的样貌真的是绝佳。如今是萧瑟冬景，枯藤老树，而他站在庭中，让她第一次体会到蓬荜生辉这个成语的奇妙之处。
　　谢忱看到她，作揖道：“臣刚从丞相府过来，例行做些询问，还望将军海涵。”
　　“自然。贺兰大人，还请秉公处理。”阿姜道。
　　说都是这么说的，不过大家心知肚明，这些不过是场面话。
　　新官上任，就光明正大来拜访，真是不避嫌啊！

　　于是阿姜自然是让人奉茶，看座，而谢忱则是取了纸笔，当着众人的面，做着证供。明明谢忱也是当时事情的亲历人，现在却装模作样地拿笔记录，让阿姜把当时的事情给讲述一遍后，又开始进行各种询问：“所以，当时凌戈在明知道你是将军的情况下，还把你挟持？”
　　阿姜回应道：“是！”
　　装模作样谁家强，京城侯府找谢忱！
　　谢忱如此，阿姜自然也不能搅合了。仿佛谢忱真的是能给她清白的人似的，她握拳，神情激动道：“贺兰大人可要将这些一一向上呈报，不落任何细节！”
　　谢忱笑了一下，道：“挟持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他刚提笔，写了一行字，猛然却感受到一阵的晃动。他见多识广，虽在京中呆着的时间不多，但还是即刻就判定出来了。
　　“地动了？”二人异口同声道，彼此从对视的眼神中，都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地动摧枯拉朽，若正好在地动的中心，后果则是不堪设想！

　　阿姜立即让人松散，此刻也不是顾及到身份地位差别，互相谦让之时，她让旁边的侍从们撒开脚丫子跑，而她殿后。
　　不料正好顶端有木梁在震动之下，掉了下来，险些当头砸下，所幸谢忱眼疾手快将阿姜给拉了过来，才避免了悲剧。
　　“将军小心！”
　　阿姜被他拉到身前，又一阵猛烈震荡之后，谢忱恰巧低头，两人就这么隔着面具，脸贴在了一起。
　　木梁落地，谢忱的声音近在咫尺，他道：“将军，非常时刻，请恕臣的冒犯。”
　　时机是那么的不对，旁边是环视的危险，然而如此近的距离，就隔着一层的面具，仿佛都能感受到对方说话时候喷出来的雾气。
　　明明从前比这更亲密的场面都遇到过了，然而现在，和谢忱无声的目光碰在一起的时候，感受到他目光中的焦急、担忧和在意，她的脸，慢慢地烫了起来，口中，却满不在乎道：“没事，本将军不拘小节。”
　　阿姜面具旁边的绳子也不知道勾到了什么地方，应声而落，而后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拘小节的将军露出了已经双颊飞红的本貌，却仍道：“突然地动，也不知道百姓里面有多少伤亡。”
　　谢忱附议道：“嗯，将军忧国忧民，都急红了脸。”
　　所幸地动来得汹涌，但是时长却很短，就这么一刹那的时间，地动的频率就缓了下来。
　　谢忱放开了阿姜，道：“好像地动停下来了，去看看情况吧。”
　　“阿姜，你要做好准备。”临出门时，谢忱提醒道：“这次地动，很有可能会被人拿来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