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元柚子

13、第十三章

　　助理在整理器材，卫司恺坐起来等着牙齿止血，季然站一边看着路朋洗手，凑上去说：“老路，你什么时候嘴能把把门，看见男的就怀疑是我对象，我朋友都要被你吓跑了。”
　　“你带来的人，弯的直的我还看不出？”
　　“火眼金睛啊？你怎么看出来的？”季然用手肘撞了下路朋。
　　“直觉。”
　　“切，少贫，那你说，上回来的那个，是弯的还是直的。”
　　“就那白白嫩嫩的小屁孩？”
　　“对，对。”
　　“弯的啊，拿这考我，太小儿科了吧。”
　　“真的啊？”季然语气里止不住的雀跃，“我怎么觉得是直的呢。”想到之前试探时袁可的反应，季然又沮丧起来。
　　“哥们儿，敢情你还不确定啊？”
　　“他现在知道我是，可我不敢问他，怕问了会把人家吓跑。”
　　“哎呦喂季然，这不是你风格啊，你还会怕吓着人家？”路朋甩了甩手，拿纸巾擦干。“他知道你是gay的时候，是什么反应？是不是一脸淡定若无其事？”
　　“你怎么知道？”季然一脸愕然地看着路朋。
　　“要是直男，还淡定个毛线，不是讨厌你，就是表现的比平时更加热情，为了强调自己的毫不在意。不如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
　　“我赢了，你给我介绍对象，你赢了，你家狗儿子在我这终生免费保修。”
　　“这特么是我人生中头回，希望自己打赌输掉的。算了，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先给你介绍一个，就椅子上坐着那位，挺不错的。”
　　路朋一回头，就看到卫司恺一脸惊恐的表情，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是他偏偏咬着棉花，不能说话。卫司恺没有想到的是，浑身散发着直男气息的路医生，说话都不带拐个弯儿的，居然也是gay？！路朋倒是打量了一下卫司恺，觉得这人不说话的样子，还是挺顺眼的。
　　“哎，人大名卫司恺，保卫的卫，司法的司，恺是竖心旁一个岂。英国海归，硕士毕业，怎么样？条件可以吧？”
　　“这些都是虚的。我说季然啊，哥们儿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谈恋爱哪还是得找个志同道合的，三观必须一致，长相啊家世啊没那么多讲究。咱都是男人，还怕养不活自己么。”
　　卫司恺在一边听到这话，恨不得点头赞同，可他打心眼里怕了这位路医生，生怕对方对着自己，又要说出什么让人无法反驳又恨的牙痒痒的话来，只能低头默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路朋肯定是看不上他这款的，从他一进这宠物医院，对方就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把棉花吐掉，张嘴我看看。”直到路朋走到他面前对他说话，卫司恺才从思考中回过神来，“血止住了。行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还得值班呢。”
　　卫司恺从椅子上站起来，麻药还没退，他含糊地对路朋道谢，这是作为患者对医生最基本的礼貌。
　　“哎哟行了，话都说不利索就别说了，记得吃止疼药，否则半夜疼醒了别找我。”
　　“哥们儿谢了！”季然甩着车钥匙朝门外走去。
　　路朋在后面大声说：“滚滚滚，赶紧滚。”

　　“你可别介意啊，我这发小就这性格，嘴贱，所以他只能当个兽医，因为阿猫阿狗听不懂人话。要真给人看病，人能活活被他气死。现在医闹这么厉害，他就这德行，腿都要给人打断几回了。”
　　卫司恺朝季然耸耸肩表示不在意。
　　“行了，早点回吧。”季然今天没遛狗，自然也就没机会见到他的袁美人。他给袁可发了微信说明情况，袁可也只是回说知道了。他总觉得最近袁可是在回避他，可路朋今天这么斩钉截铁地说袁可也是弯的，这一切该怎么解释？

　　季然走到电梯里，犹豫了下，还是按了九楼，他想去看看袁可，随便说几句话都行。按了好几下门铃，袁可都没来开门。季然心慌了，正当他灰头土脸准备上去时，电梯门突然打开，一个陌生男子搀着袁可走了出来，袁可睁着迷离的眼睛，脸颊有些泛红，一看就是喝醉了。季然跟只炸毛的猫一般看着他身边的男子，视线不断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充满了敌意。
　　“你是？”来人见他站在袁可家门口纹丝不动，便开口问道。
　　“我是袁可的邻居，有点事想找他。”说着就伸手揽住了袁可。那男人眼见自己身上分量减轻，便抽回手直起身说：“今天我们几个在万城工作的高中同学聚餐，他喝的有点多。”说着他拿起袁可的钥匙开门，“你看，他这样也不方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扶他进去。”
　　“不用了，我照顾他吧。谢谢你送他回来，辛苦了。”
　　作为邻居，季然的表现显然是热情过度了，他同学似乎有点不相信季然。这时袁可却侧身把头一歪，搁在了季然的肩头，低低地喊了句：“季然，有点晕。”喝了酒的嗓音有点沙哑，跟风过竹林般。季然一偏头，视线便刚好能看到袁可紧闭着的眼睛，以及那两片蝶翼般微微颤动的睫毛。
　　时间确实有点晚了，同学看袁可和对方认识，便不再坚持，摆摆手进了电梯。
　　季然把袁可扶进门，看着一脸醉态的袁美人，心里乐开了花。袁可居然主动把头靠在他身上，说明潜意识里，袁可还是把他当做了比较信任的人，这时候的袁可，要比清醒状态下热情多了。
　　“难受吗？要不要喝水？”季然帮他拨开额前的碎发，一下下的轻抚着他的额头。
　　袁可突然在他身上蹭了蹭，蹭的季然简直要拼命，才能压制住心头那股邪火。他看到袁可抬起头来，睁着湿漉漉的眼睛问自己：“你身上什么味儿？”
　　这属狗的啊？！季然不禁哑然失笑，自己一身酒味，居然还嫌弃起他来了。“跟朋友打球出了点汗，还没来得及回家洗澡。”季然把袁可扶正，试图坐的离袁可远一点儿。
　　袁可终于想起来，季然在微信里说过，今天去打球，不能带milky散步了。他在家待的烦躁不已，做什么都不能让他平静下来，于是找了高中同学出去吃饭，一不留神就喝多了。他见季然一个劲儿往旁边缩，眼神更加黯淡。沉默了片刻，季然起身去给袁可倒了杯柠檬水，又拿来湿毛巾给他擦脸。
　　“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季然刚转身，袁可又缠上来抱住了他的腰，力气大的把他拉的一个趔趄，倒在了沙发上。
　　“你还没洗澡，臭死了。”袁可软绵绵地趴在季然的身上，季然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和袁可认识这么久，对方身上一直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季然从来不知道，袁美人还能有这股黏糊劲。他不想占袁可的便宜，但架不住内心的渴望，贼心不死的伸手搂住袁可的腰，轻轻摸了几下。点到为止，他以强大的意志力收回做了坏事的爪子，对袁可说道：“那你放开我，我回家去洗澡，换了衣服再下来看你好不好？”
　　“不好，我们一起洗。”
　　季然彻底傻了。袁可已经知道自己是gay了啊，gay喜欢的可是男人啊，这就相当于，一个美女邀请直男一起洗澡，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如果他真的色胆包天，抱袁美人去洗澡，明天袁可清醒过来，很有可能会操起菜刀直接把他阉了。想到如此蛋疼的结局，季然不再放任袁可胡搅蛮缠，拦腰把人抱进卧室，塞到被子里，裹了个严严实实。
　　他自己快速走进卫生间，草草冲了把澡，还没等他把身上擦干，卫生间的门被砰地推开，季然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砖上，但是袁美人不是来劫色的，他扶着洗手台吐的很厉害。
　　季然赶忙扔掉手里的毛巾，冲过去一只手托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一下下地给袁可顺着背，防止他被呛到。袁可吐的眼睛发红，满是泪水，无力地往季然身上靠去。季然倒了杯水扶着袁可漱口，袁可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着季然。季然这才意识到，刚才光顾着袁可，自己连条浴巾都没围，此刻跟个流氓似得全身上下不着寸缕，他尴尬的把手从袁可身上收回，脸有些发烫，谁能想到平日里雄赳赳气昂昂，如公孔雀般到处撩人的季然，居然也有羞的没脸见人的一天。
　　袁可大概是吐晕了，他竟然丝毫不介意季然的窘样，又扑上去贴在季然身上，还不自知地扭了扭腰。季然根本招架不住对方亲密的肢体动作，下身明显有了反应。他一把推开袁可，转身围上浴巾，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对袁可命令道：“赶快去洗澡，我帮你拿睡衣。”说完飞快地逃了出来，去袁可的衣柜找了件大码的汗衫套上，又找到一盒新内裤，一条沙滩裤，直到全副武装完毕，他才拿了袁可的睡衣进去，帮他放在一边的架子上。
　　袁可洗完澡带着一身清新的水汽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衣服缩在一边的季然，从衣柜里找了一个枕头扔给他，便打了个哈欠爬上床钻进了被子。季然此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了片刻，才试探性地开口对床上的袁可说道：“我还是回家睡吧，晚安。”袁可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一丝反应也没有，季然凑近去看，应该是睡着了。他轻轻弯腰，替对方把被子拉过肩膀防止着凉，然后关了灯，默默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