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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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凌获封嘉德勋位，如今也可以被称为“爵士”了。索尔兹伯里侯爵能成为首相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郁凌送去的文件，他投桃报李，给郁凌准备了一处府邸一处别馆，无一不精致。不过郁凌却没有离开贝克街221B，仍然跟福尔摩斯住在一块儿。
自授勋仪式以来，郁凌就一直有些神思恍惚。福尔摩斯看着他再一次将叉子戳到了盘子外面，终于忍不住开口：“派在盘子里面，华生。”
“嗯？”郁凌低头，在看清楚叉尖的下落之后，露出一丝苦笑，“啊，抱歉......”
“这段时间你一直这样。”福尔摩斯摸了摸鼻尖，“你到底在烦恼什么，华生？”
“......没什么。”倒不是不信任福尔摩斯或者别的什么，然而郁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讲述自己的烦恼。
那是属于郁凌的烦恼，而非约翰·华生的。是否要重返故土的烦恼属于一个漂泊许久的异国灵魂，而非大英帝国的上校约翰·华生。
他想要回去吗？
距离授勋仪式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郁凌至今为止仍然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综合国力排在世界前三，经济实力全球第二，军事实力比俄罗斯稍逊一筹。虽然比起世界第一大国美利坚合众国还差了一大截，但毫无疑问，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国际地位比十九世纪下叶的大清要强了太多太多。
其实说起来，中国在二十一世纪算得上是数得上名号的大国，各方面也始终维持着快速发展的步调。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这样的情境真的不算差。
比起百多年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随便便就能掀起一场世界大战，如今却只能互相抱团以维持国际影响力的欧盟各国；以弱者的身份后来居上、呈现不可阻挡的腾飞之势的中国，似乎根本没有不满的资格。
国人的不甘，大抵还是源自于曾经天朝上国的优越感。中国做了几千年的世界中心、第一强国，如今落于人后，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让人一时间接受不了。然而客观来说，相比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中国真的好了太多。
正因为这个“好了太多”，才使得郁凌犹豫踌躇——他当然不愿意看到祖国再次经历曾经的屈辱磨难，但同时他也担心，如果自己真的改变了历史，会不会同时改变未来？而被改变的未来，会不会还不如原来的模样？
如果为了避免近代的屈辱，而导致现代中国实力下降，那就完全是得不偿失了。
“我看得出来，你在犹豫。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而你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福尔摩斯咬下一口苹果派，脸上的神色似乎仍然带着玩世不恭的戏谑，眼神却无比认真，“算算时间，是从你获得嘉德勋章的那天开始的......你见到索尔兹伯里侯爵了？他对你说了什么？”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啊。”郁凌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说，福尔摩斯都能猜出七八分来，“侯爵大人说想推荐我进入政界......”
福尔摩斯高高地挑着右边的眉毛，象是在问“然后呢？”
郁凌微微皱着眉，注视着盘子里的苹果派，一言不发。
他所在意的是“清国事务大臣”这个职位，可是福尔摩斯不知道、也根本无法理解，此时的大清国于他而言究竟代表着什么。
“那个职位对你而言有特殊意义？”长久没有得到回答，福尔摩斯继续问了下去。
这就有些出乎意料了，郁凌压根没想到福尔摩斯居然敏锐到这种程度。不过想来也是，二十一世纪的夏洛克能够把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的底细看得清清楚楚，维多利亚时代的福尔摩斯当然不遑多让。只不过这位大眼萌室友没有那么强烈的攻击性，并不经常说破他人隐私罢了。
想到这里，郁凌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啊，是啊......”
这是来自咨询侦探的关心？感觉......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怎么说呢，我并不是很想......进入政治界。”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对福尔摩斯吐露心声，“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索尔兹伯里侯爵给出的职位，让我......有些无法拒绝。”停顿片刻，郁凌斟酌着字句，又补充了一句：“并非出于利益，而是出于本心的无法拒绝。”
“又没有谁说你是为了利益，”福尔摩斯用一种略显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实话，华生，如果不是你这句话我根本不觉得你是那种利益至上的家伙。”
“这又是什么意思？”福尔摩斯的话题跳跃得稍微大了点，郁凌一时间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唔......”听到他的问题，福尔摩斯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将那头本就不甚整齐的卷毛揉得更乱了，“我觉得你对自我的认识好像有些问题。”
自我认识偏差？郁凌微微皱眉，福尔摩斯的意思他当然明白，无非是在说他认为自己追名逐利、实际上却并非如此——然而他就、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这一点郁凌无比肯定。顾嵘劭还曾经以饕餮为喻，形容郁凌在追逐利益时那毫无止境的贪婪。
没等他想清楚，福尔摩斯就继续说了下去。
“明明并没有多在意利益，为什么要被利益所束缚？就好像我，”福尔摩斯叉起一块苹果派，“我做咨询侦探并不是为了当事人给出的报酬，也不是为了让自己声名远扬——虽然这两个成就基本已经顺便达成了，不过我最初也只是因为喜欢而已。”
“因为喜欢抽丝剥茧、通过自己的分析还原案件的真相，所以才选择了这个职业。不，应该说是开创了这个职业才对。”那双焦糖色的大眼睛亮晶晶的，郁凌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在第一时间感觉到萌，“你并不想要进入政治界，却对侯爵大人给出的职位感到心动——不要否认，华生——究竟该怎样取舍？我不知道，也没有别人知道，除了你自己。而且，其实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郁凌听着福尔摩斯的声音，良久没有说话。
如果他没有出现幻觉的话，那么，就在刚刚，他的大眼萌室友，夏洛克·维多利亚时代珍贵古董·福尔摩斯似乎给他喂了一碗鸡汤？而且他喝得还挺心甘情愿！
他抬眼看着福尔摩斯，后者在他的注视下咬了一大口苹果派，嘴角还沾上了一点儿果酱。
怎么看都不象是人生导师的样子。
“你觉得我的答案是什么？”郁凌问道。
“我猜你想接下索尔兹伯里侯爵抛出来的橄榄枝。”福尔摩斯咽下口中的食物，声音仍有几分含糊，“这次我可是全靠猜的，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会答应。”
“我其实不想答应。”郁凌说，“但也的确是无法拒绝。”
“那就不要拒绝呗！”福尔摩斯丝毫体会不到郁凌的纠结，“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是很好吗？昨天晚上我有些烦躁，顺应本能用子弹在墻壁上写了几个字后，心情立刻变好了！”
“是啊，然后赫德森太太心情就不好了。”郁凌凉凉地说。
“咳，这就属于意外事故了。”福尔摩斯脸上闪过一丝侷促，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原样，还十分语重心长地劝说郁凌，“华生，不要总是想那么多，跟随内心的想法！”
“你就差没说要遵从心灵的召唤了。”郁凌没好气地呛了一句回去，眼中却是泄出几分笑意来，“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的确想要接下那个职务。”
“那就接啊！”福尔摩斯应得十分诚挚，郁凌却突然感觉到了几分愧疚。
在原本的轨迹中，约翰·华生和夏洛克·福尔摩斯会一起在贝克街221B住上许多年。他们一起解决各种案子，纵然中途华生因为结婚搬出去住，当福尔摩斯需要他的时候，华生仍然会给予帮助。
福尔摩斯本应该和约翰·华生成为一生的挚友——如果不是他的话。
然而事实上却是，福尔摩斯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本该是他一辈子的好基友，正在相当真诚地劝说未来的好基友随心所欲离他而去。
诶，这么一想又有点想笑了。
郁凌学着福尔摩斯经常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想不明白。”
“你也说了是一时半会儿。”福尔摩斯朝他挤了挤眼睛，“就算没有我，大不了迟一些，反正你总会想明白的，对吧，华生？”
“嗯。”郁凌失笑。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郁凌并没有再拖下去。他随即给索尔兹伯里侯爵发出了一封电报，表达了自己愿意加入保守党、并出任清国事务大臣的意愿。
十天后。
海风拂面，带来些许微腥的潮湿感。郁凌站在甲板上，远远的注视着大海那边的陆地。
“很快就要抵达清国了。”说话的是索尔兹伯里侯爵特意拨给他的副官，奥古斯都，“我们会在上海登陆，再驱车前往清国的王都北京城。”
“嗯。”郁凌低低地应了一声，“已经在北京城备下府邸了？”
“首相大人已经给清国发去电报，清国的官员会为爵士准备好府邸的。”奥古斯都说到这里，语气中难免染上几分高高在上，“爵士请放心，清国不敢对大英帝国阳奉阴违。”
“说的是。”郁凌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转身回了船舱。
骚年啊，你对力量一无所知。日不落帝国的荣光并非永垂不朽，一百年后就轮到中国高高在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7-1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