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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案发第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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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又一次火速赶到山庄,这几天折腾得他胆颤心惊。仵作验看尸身,初步推测是在申时遇害。
翻了翻县令整理好的记录,宇文政判断:“这么说傅鸠可以确定清白?她那个时候和齐向云在城中,万不可能赶回来行凶。”翻到记录尸体的那一页,他摇头,“先不提是何人犯案,这个凶犯是不是更恨这次的死者雷大山?从颈部伤痕看,像是勒了很多次,等死者没反应后再将其悬空。还有,他的手和脚一直被绑着,勒痕十分明显。”
“刘庄主大清早就在牢里被严加看管,外面的人又进不来,其他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难道是冤魂索命吗?”齐向云接过宇文政手中的记录,试图找出一点突破口。
三十闷闷道:“真是不巧啊,偏偏那刘庄主放了火,不然我们的人定能抓个现行。”
不巧?齐向云心里想应该是太巧了。
如果刘庄主不放火,暗卫们就不会赶回唐宗霖身边再被派出去救火。如果烧的不是有暗道的那间房子,暗卫们也就不会一直清理那些废墟。最终导致无一人看管雷大山。
“连上天都在帮这个凶手。”
突然间他瞄到一眼记录上写着在马厩现场发现几颗摔炮,“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马厩里?”往下翻也没个合理的解释。只是记录了柱子上的擦痕以及发现一些白色颗粒。
齐向云还是认为凶犯是傅鸠,“如果不是她,她至少是个帮凶。不然为何要选此时动手?我们明明也在山庄里,就多了一分被发现的风险。如果凶犯是平常能接触到山庄的人,大可以等我们走了再行凶。”
宇文政顺着思路,“因为她们那个戏班子是为我们请来的。若是我们离开,她们自然没有理由留下来。向云,那你为何认为是傅鸠?”
“她最像有仇要报的人呗。”
没什么逻辑含量,纯粹凭借电影电视剧的经验猜的。
午后齐向云又找来那三个路过李锦房门看见傅鸠出来的侍女,询问她们有没有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
她们绞尽脑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在齐向云准备放弃时,有个侍女说:“对了,李老爷那天难得喝了酒!”另外两人也补充:“李老爷一般不喝酒,他一喝脾气就很差。那天我们还偷偷跟其他人说,让她们注意点。”
这山庄真离谱啊,大老爷有起床气二老爷酒后发脾气,“那雷大山呢,他脾气怎么样?”
三个侍女你看我看她,找着合适的表达方式,“雷老爷他,他不去那种风尘之所,不论男女。只要不提这个,雷老爷也不会无端责怪我们。当然平时我们也不会聊这些,就是打杂的男人们偶尔会讲……”
有隐疾啊,这种隐私就不多打听了。
“那傅鸠呢?她说她去年也来过,和你们也比较熟。”
“是的,傅小姐还在我们三人为了李老爷吵架时劝过我们。”
越问越证实傅鸠没有撒谎。
齐向云最后补了一个问题,“你们三个那天去李锦房前是准备做什么?傅鸠叫你们去的吗?”
“不是的,我们,我们就是突然想着去给她们二位添茶。”
齐向云感觉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让她们回去了,自己带着齐霁去了马厩。
马厩里的马被牵到其他地方,但那股牲畜味还是冲得齐向云跑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砰!”
突然从他的脚下传来震动和声响,他蹲下去观察,虽被踩得稀碎,但辨认得出那是一颗摔炮。
正纳闷又不是过年过节,这玩意怎么会出现,齐向云起身一抬头就看见齐霁手持短剑警惕地挡在自己身前。
像极了应激反应的猫。
“没事,就是个摔炮,啊。”齐向云脑中闪过一种可能性,突然间就通透了。
“向,向云?”齐霁并不习惯用名字去称呼高位者,可是齐向云曾明确地让他叫名字。
除开对命令的服从,齐霁本身也带有私心,仿佛这样二者就能亲近些。
齐向云要是知道他当时随口一句“你别叫公子了,叫我名字吧。总是公子来公子去听得我难受”会被当成命令,肯定是要现场表演口吐鲜血的。
“是有什么发现吗?”
青年点点头,“我大概知道了马厩这边的手法,可谁都能用。我们再去李锦房间。”
厢房中的一切早就被搜得个底朝天。
齐向云捡起一张被踩得全是脚印的纸,纸上鲜红的仇字彰显凶犯的恨意,“说起来,马厩那边一张这种纸都没有。”他转头问在身后站得笔直的齐霁:“刘庄主有没有松口说可能是什么人犯案吗?”
“并无。”
齐向云心想也是,这么大的仇,必定是他们三人造的孽。
一阵风吹来,又将地上的纸吹散,“这房间风吹得也太频繁了吧。”
听他这么抱怨,齐霁准备去关门。
“别别别,不太想在有过尸体的房间里体验密闭空间。”
风哪里管他关不关门,该吹还是吹。
齐向云拉着齐霁找了个不会直接受到风属性伤害的角落。
“现在有两个问题,一、为何李锦死时明明有过挣扎,但无人发现?”
齐霁思索片刻答道:“因为仆人们都在刻意避开喝了酒的李锦。”
“没错。仆人们对李锦避之不及,他的状态本就无法呼救。即使发出些呜呜声,也会被认为是在发酒疯,更不会有人靠近。那是谁告诉大家他在喝酒的?”
“傅鸠。”
青年勾勾嘴角,笑出一丝得意,“所以我说,她至少也是个帮凶。第二个问题,凶犯为何将李锦吊起而不一刀将其毙命?”
齐霁摇头反问:“向云不是说过,此举是凶犯为了隐藏自己吗?”
那得意的嘴角塌了下来,“只是一种猜测罢了。也许还有更深的用意在里面。”
他陷入深思,左手不自觉地打起响指,声音不大,但每一下都落在齐霁的神经上。
他见过这样的齐向云。那一次,青年就是这样道破了只有唐宗霖才知道的事,险些被要了性命。
这次,青年又会想出什么真相呢?
此刻锦衣华服的青年仿佛站在舞台中心,所有聚光灯都聚中在他的身上。齐霁这个台下人仰着头,目不转睛期待着他的下一步。
“想不出来。”齐向云毕竟不是专业的,他纯粹只是喜欢一些推理片。
“哐哐”声从门口传来,有人敲了门。二人回头,是三十。他倚着门框说:“主人找你。”
随三十到了被刘庄主烧毁的废墟处,只见那人负手而立,绷直的肩背不为任何重物压垮,冷峻的面庞不被任何人击溃。他于这天地,是主宰。
“小心。”齐霁的提醒打断齐向云的注意力,他才发现自己面前的断壁残垣,侧身绕过却踩到了烧得焦脆的木头。来不及反应这木头是什么家具上的,齐向云已经摔了个仰面朝天。
比起与地面亲密接触造成的疼痛,大家投来关心的眼神让齐向云更难受,在场只有三十一个人捂着嘴憋笑。
“嘶——”他在尴尬中起身,假装无事发生,“找我什么事?”
问完那一刹那齐向云在脑子里抽了自己一巴掌,肯定是为了这废墟下的秘道啊。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发现没人对他的话起反应,他才叹口气放心。只是他没注意到唐宗霖微扬的嘴角。
唐宗霖正欲开口,刚才齐向云摔倒的画面成了再好不过的灵感。
原来如此。
“齐贤弟,方才可是没站稳?”
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齐向云觉得唐宗霖应该不是在问答案,大概率也不是在关心自己。
真烦啊,有什么事不能直说吗?每天搁这打哑谜呢。
没招啊,决定跟这人走的那天就已经有思想准备了。猜呗,反正又不能撤回。
齐向云准备模拟一下刚才不平衡的情景,还没等他做出倒下的姿势,齐霁已经眼急手快地拉住他的后领。
此刻齐向云人是往下的,但衣物被齐霁向上拉扯,导致衣领锁了齐向云的喉。踉跄站稳后,齐向云摸了自己的喉结,突然笑出声,很多问题迎刃而解。
不远处的唐宗霖见他眸光闪亮,便知已无需再提醒。
“那就只剩一个问题了,动机呢?”齐向云走到唐宗霖身边问。
唐宗霖看向身侧的青年,青年比他矮一个头,所以轻易就能看清楚青年脸上的神情。太过于生动了。大抵是大家都害怕他帝王的身份,在他面前没人敢这样放肆,即便是宇文政这个他国皇子,也是相处久了才似志同道合的友人。
并非贬意,而是新奇。
许是发现自己站得太近,青年悄然往后挪了两步。
收回视线,唐宗霖不明白,青年像没学过规矩一样,却又从未有过真正的逾越之举。他给出的评价——随性率真。
这就是让十七那呆板之人开始转变的契机吗?
压下心思,他有种预感,“一探究竟便知。”
那是开在平地上的一道匣门,往下的石梯深不见底。暗卫门早已排查过其危险,但齐向云仍走得心惊。古代照明太差,一人一个火把,看不清楚不说还消耗氧气,真怕在这里面缺氧。
窄小的石梯仅供一人通过,到底后是一段依然不宽的过道,走完才进到一个满是账本的房间,两名暗卫守在其中一个书架前。
三十解释道:“已查明这后面还有暗道,但无法打开,若强行拆除,恐有坍塌风险。”
齐向云明了,这是喊自己来破机关。一般这种设计不就是动动某个地方会有“咔嗒”一声启动的吗?
想到就试,随意抽了几册账本,第六册的时候明显感觉不一样,很重。齐向云必须用力才能将其扯出。
“咔嗒”,伴随着一阵机械响动,那书架连同背后的石壁一起转动出一个入口。
呃,只能说是经典中的经典。
无视其他人奇异的眼神,齐向云挠头一笑,“运气比较好。”
宇文政拍拍他肩头无奈道:“齐贤弟呀,你这一出马,显得我很多余。”还说多个人多份智慧,都还没进入思考呢,事情解决了。
暗卫们不管这二人的打趣,得了命令先行探路,不到一盏荼的功夫,两名暗卫抬着个骨瘦如柴面色苍白的男人回来。
虽瘦得脱了相,但三十仍一眼认出这个人的相貌竟然与他们见到的刘庄主有七分相似。
救人要紧,宇文政告把脉又观其面相,“此人应是长期未进食寻常食物,身体亏空,约莫有两日不曾饮水致使晕厥。先带上去喂点水自然会醒,再备着粥食。”
一个暗卫将人背出,另一个带路深入。再往里,是发霉的稻草、破碎的瓦片、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无一不在昭示那个男人的悲惨。
齐向云在唐宗霖身后,一眼就看见了那人紧握的拳头。
事情发展到现在,谁还不明白刚救出去的是真正的刘庄主,而之前那个不过是冒名顶替的。
“在朕的治下,竟有如此穷凶极恶之徒!”
齐向云第一次听他自称“朕”,抑制不住的怒气快要掀了这里。
“那么,杀了穷凶极恶之人的凶犯还需要抓吗?”
唐宗霖猛然回头,未曾在齐向云脸上见过的严肃像冷水一般让他冷静不少。
“抓。”
“就算凶犯有着令人婉惜的缘由?”
“纵使如此,也不是任何人触犯王法的理由。”
齐向云点头答应,转身准备去抓人了。
“等等,你可找到你要的答案”唐宗霖这是在问进入密道前,齐向云不解的动机。
“刻在墙上呢。”
在他们面对的墙上,赫然刻着两个字,唐宗霖将其读出:“旭莺。”
一切皆已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