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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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的这一天，在瑰山。
我是荼纳，受某人的指示，我睡眠不足地在三点钟的时候爬起来，四点钟还没到就来到了瑰丽峰了。还好因为时间不太晚，人还不太多。于是，我霸了个好位置，等着那个姓艾的过来跟我看日出。
三年了，这么久没见。他会有什么变化呢？我可是按着他说的，成为了一个摄影家了。
不过，他在遥远的未来，是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四点正。当我正有点害怕我的好位置会被越来越多的人群挤歪的时候，有一个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肯定是他了！
我高兴地转过头来。
“太慢了……”
我顿时怔住了，“基诚？”
来的人不是他，而是基诚，仍然是我好朋友曼衣的男朋友，他的好朋友。
“好久没见了。”基诚对我说。
“嗯。”我不自然地点点头。
奇怪？那千皓呢？
基诚仿佛能阅读到我的想法似的，他神奇有点怪怪的，对我说：“千皓他……不能来了。”
我的心重重地跌落下来，还带着点怒气。
“什么？他不能来？什么意思啊？”
基诚好像拿着挺多东西的，他稍微整弄一下手上的东西，不让他们摔到地上去，然后望着我，咽了一口水，无力地说：
“对不起，隐瞒了你这么久，现在才告诉你。我知道千皓编了一个借口给你，让你安心地努力，可是真相并不是这样的。”
我好像大脑失去了与听觉的感应，一下子分析不了基诚说的话。
“对不起，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吗？什么来自未来的、穿越时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就连这个约定都是假的吗？）
他低头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哀伤的、噙着泪水的眼睛，说：
“千皓已经在半年前去世了。”
基诚说的这句话久久地印刻在我的耳朵上，不能散去。我似乎失去了身躯，只剩下可怜的灵魂在空气中游离着。
“去世了？”我的嘴唇嚅动着，心脏好像休克了一样。
这三个字紧紧地扼住我的喉咙，我感到自己的心脏痛苦地扭动着，泪水渐渐地冲出了眼眶，蔓延在脸颊上。
基诚走近我的身边，详细地向我解释。
“知道‘渐冻人症’吗？患上‘渐冻人症’的人肌肉会逐渐萎缩和无力，以至瘫痪，身体如同被逐渐冻住一样。这个病目前没有治疗的方法，而且，一般的患者的平均存活時間只有三年。千皓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患上了这种病，等到确诊了的时候，已经比较迟了。可是千皓的爸爸还是抱着希望把他送到美国治疗，最初他还是怀着很大希望的，可是随着四肢越来越不能自如运动，他便慢慢开始气馁了。虽然他有努力地去为自己打气，但毕竟因为太迟发现这个病，所以……”
我眼睛里的泪水不住地流下来。
“他还能说话的时候，一直有用电话和我联络，后来，病情恶化到连说话都不可能的时候，他的爷爷，艾伦先生也一直有用电话跟我联系。艾伦先生告诉我，他走路时，会一跳一跳的，无法协调；他的膝盖有时候会一直抖个不停，慢慢地，由于肌肉萎缩的恶化，便造成吞咽困难及呼吸衰竭……”
我用手捂住嘴，掩盖住自己的啜泣声。我想象不到逞强的千皓、往日在我面前会露出稚气笑容的他会变成这样。
“那时，我告诉他自他走后你跟峻帆分手了，而且精神很恍惚。他便马上回来找你了，为了让你安心地努力，他还特意想了好几个谎话，让你放心。”
“在他四肢完全不能动弹之前，他画了一本画集，现在已经在我手上了，他让我带给你。”
基诚拿出一本速写本出来，递给我。
我接过速写本，翻开来。
第一页是他写的文字。
“致姓荼的：
你真是一个大笨蛋，竟然会相信我说的什么穿越时空的谎话。
我要是真是从未来来的话，绝对不要来到有你的时代。
因为我不会想跟你相遇，这样现在你也不会感到痛苦了。
在医院的生活很沉闷，于是我便在这里无聊地回想了一下我们以前的胡闹生活。”
我翻到了第二页，画着的是我在房子里，看恐怖电影的样子，千皓还把我的样子画得超恐怖，而他自己便在地上吓得瞠目结舌的。
旁边写着：“变态的女人。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从来没有看见这样的女孩子房间。不过也许就是因为你这么变态，我才会开始注意你吧。”
第三页，画着的是我和他在桌子上吃饭的时候。
“你第一次做饭给我吃，我莫名地感动了，因为里面有妈妈的味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妈妈做菜的时候跟你一样，喜欢把头发结起来，露出后面细细的脖子。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妈妈做肉饼的时候也会像你那样把整个肉饼切成一格格。我妈妈这么做是因为知道我喜欢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东西。而你却在无意识这么做了，我当时不免有点惊喜。”
我强忍着眼泪，翻过去第四页。画着的是我和坐在地板上的他在看我作品时的事。
“一定是爱上了我了吧？当时我这么自大地想着。我喜欢你照的作品。全都是些细微的东西，却在你的放大之下，凸现了它们的美和清新。我当时幼稚地想，我是不是也能像这些东西一样，被你发掘到好的地方呢？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竟然看见了你拍下的我的睡相。是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高兴。请原谅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地拿着你的摄影相册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是，真的很高兴。当你说尘埃的比喻时，我就在想，其实我也像是一颗尘埃呢，只是很幸运，你好像有发现了我。现在想，我作为一颗尘埃，能飘到你的旁边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我怕泪水滴落在本子上，马上用手抹干眼泪，继续翻下去。
第五页，画着的是我坐在他旁边，要挟他弹奏电影中恐怖配乐的事。
“恐怖的女人，我认识的第一个笑着看鬼片的女人。可是，奇怪的是，我居然心甘情愿被你强迫着去弹那支我并不喜欢的曲子。其实，潜意识我还是觉得很好玩的。竟然有这样要求我弹琴的人。”
第六页，画着的是我参加歌唱决赛时的演奏，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在台下看我是这样的一个样子。
“我又发现了你与众不同的一面，可能是你这人思维不同吧，做事总是这么冷静。很奇怪地，你这个人竟然有这么多的才能，看着台上的你，我不知不觉地变成了你的歌迷。如果问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了该死的感觉，那肯定就是这个时候了。”
第七页，画着的是我们四个人到莲华寺祈福的事。
“真想骂你几句话，你知道那时候我为了想跟你过圣诞，费了多少心思吗？谁叫你是这么思维古怪的人，害我难得想了一个让你们到那里写下自己愿望，然后送上你最想要的礼物的方法，可是你竟然写上什么消灭全世界蟑螂的愿望，真是印象深刻。可是，这也是你特别的地方吧。还因为想用特别的方法邀请你而受了你这么多脚的攻击。不过，因为是为了你，所以现在想起竟然也觉得不后悔。”
第八页，画着的是他在他那三个疯狂女粉丝面前拉着我的手走的事。
“当时看见你被其中一个女的打了，真是气愤得想冲过去让她吃我一拳，可是你却很坚强地还击了。当时真的觉得又心痛又自豪。我喜欢的是不用拖累别人的坚强女人啊。所以我在她们面前拉着你的手走了，我想告诉她们和你听，以后你就由我来保护，不要再惹她了！
所以，我很想告诉你，即使以后我不能保护你了，也请你略微撒撒娇，让别人来保护你吧。”
第九页，画着的是演唱会上，我站在舞台上跟Levy唱歌的那一幕。
“当时，我想，这女人实在太强了，这世界没有什么能难倒她的吧？也不知道是崇拜还是什么，演唱会后，我便被什么冲晕头脑了，居然跟你表白了。可是你却无视我的表白。不过，现在我已经不介意了。
对了，一直忘记告诉你，如果以后吃花生的时候，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样子，你会很可爱地噘起嘴。”
第十页，画着的是我盖着书，躺在沙发上，为峻帆的事而哭泣的事。
“到现在，我还是耿耿于怀，你竟然为了峻帆而哭泣。从来没有想到这么坚强的你居然也有哭泣的时候。那时，我想，你可以向我撒娇啊。于是，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决定从今以后要守护你的笑容，即使你喜欢的人不是我。
那时我还想，你也会像喜欢峻帆一样喜欢我吗？也会有一天为了我流泪吗？”
第十一页，画着的是我满面笑容接受了他为我准备的峻帆的礼物。
“那真是一个折磨人的生日啊，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帮我庆祝生日的话，我一定要你送给我超名贵的礼物。你居然连一句生日快乐也没有对我说，那可是我自己的生日礼物啊。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告诉你那天也是我的生日。我怕说出来的话，自己会更受伤。而且，能看见你这么棒的笑容，我已经很满足了。”
第十二页，画着的是我在母亲的拖曳下穿着那件十块的衣服超不情愿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
“那时我想，我真的太有眼光，能喜欢上一个穿廉价货也能穿得这么漂亮的衣服的女生。还有，实际上，我很羡慕你，即使是一个闹心的家庭，可是他们都很爱你对不对？要好好珍惜他们啊，连我的份一起爱他们吧。还有，如果还有机会，我很想请你永远地，每天都做菜给我吃……这……哎呀，简直是变相求婚啊……”
第十三页，画着的是我哭着坐在公园里，他买来泡芙喂我吃的一幕。
“还记得么？你一口吃下泡芙的样子。我还记得很清楚呢。看来只有我能接受你这种粗鲁呢。现在，泡芙有没有成为你最爱的食物呢？有没有在吃泡芙的时候想起我了？”
第十四页，画着的是两个人从瑰丽峰踩自行车急速地下斜坡的一幕。
“色女！你当时竟然用手紧紧地揽住我的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不过……其实我很开心，当你靠在我背上的时候，我想，嗯，这女人终于有女孩子的时候了。瑰山的那次旅行真的很开心呢。每次想起都会觉得跟你一起去的我是个傻瓜。”
看到这里，我痛恨地责骂自己，当时只记得在瑰山上拍摄比赛的素材，却没有好好地跟他拍一张合照。
终于流着眼泪，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用已经变得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
“对不起，开头的那一句话我说错了。
如果我是来自未来的话，无论多少次我也会穿越到过去，去跟你相遇的。
虽然会承受悲伤和痛苦，但是，因为与你相遇，一无所有的我才变得能拥有一些东西。
也许，我的人生，会到此为止。
但是，我很幸福。因为跟你相遇了。
谢谢你给予了我幸福……”
我哭得不能说话，基诚递给我新的手帕。
这时，基诚拿出了一样东西，“还有这个，也是千皓托我送给你的。”
那竟然是一架遥控飞机。我拆开了包装，里面夹有一张纸。
“这个世界会有永恒的爱情的，那天你在瑰丽峰曾经悲观地说，纸飞机总有跌落的一日，爱情总有熄灭的一天，所以现在，我送给你一架只要有电池，就永远不会跌落的飞机。以后，也请继续相信幸福吧，相信我这个恋爱之神吧。”
眼睛已经因为眼泪而变得模糊不清了。
这时，人们沸沸扬扬地叫道：“哇！快看！太阳快要升起了。”
我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基诚慌张地找出了一张大胶片，递给我说：“这是千皓说最重要的东西，他叫你在日出的时候，站在最后一天你们站在瑰丽峰的位置上，把这张大胶片这么对着太阳看……”
就在基诚做出那个动作时，太阳升起来了。
我终于看见了那大胶片的图像。
那是根据我们在瑰丽峰上接吻的照片做出来的，只在阳光下显示图像的大胶片。这时，我清晰可见，在接吻的我们之间，金色的阳光穿过了其中，射进我的眼睛里，刺痛了我的眼睛，使我不由得流出了苦涩而幸福的泪水。
想必远方的你一定会说：
——还记得么？
“其实，我有一个很幼稚的梦想。”
“你本人就很幼稚，梦想幼稚也是不奇怪的。”
荼纳白了千皓一眼，继续说：“一直想在瑰山的瑰丽峰上拍一张照片，拍下与自己最爱的人接吻的一刻，日出的光芒透过两人间的空隙射进摄影机的镜头。”
千皓别过脸去笑了。
谢谢你。千皓……
几年后，有一个叫荼纳的摄影师，以拍摄瑰山的景色著名，而且，别人说，她有三件最重要的宝物，一本速写本、一架遥控飞机、和一张什么也看不见的大胶片。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