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记忆中的丁香花少年》夭殁蜻蛉

21、第二十章病弱的少年

　　香纯在饭店的员工宿舍里浑浑噩噩的呆了几天。以前每天还可以去路上走走，现在连上下班的路都省了。香纯唯一的娱乐只是在空闲的时候坐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远山。她从没有上到过那座山上，但听人说山中景色优美，是著名的旅游胜地。
　　香纯从书架上面拿下鸡毛掸子，轻轻地扫过书架。尘土在玻璃窗透落的阳光里轻飘飘的浮荡。香纯感到右侧脖际接触到一种冰冷的触感。她慢慢的回过头，是彻夜细瘦的手指落在了上面。彻夜自打听说香纯搬进员工宿舍，就从家里置办好了各式用品，直接住进自己的单人间，理由很简单，工作需要。平时也不见他有什么工作，打着这个幌子，大家都明白，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的这绺头发没梳上去……”彻夜的手指在香纯的雪白的颈上滑过，香纯感到这手指仿佛没有血液的温度……
　　“哦，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下回直接告诉我就行了。”香纯慌忙向后退了一步，用发卡把掉落的头发别在发边。
　　“香纯，今天是休息，你不要老憋在办公室里，出去走走吧！”
　　“哪也不想去，我就想赶快想起以前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太恐怖了，你不会理解我脑海一片空白，心里孤落落的感觉的。”
　　“那从今天起，你脑子里就一直想着我吧，有我在，你就有寄托，不空落了。”
　　香纯心想：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啊，说出话来这么理想。袁超要是能有彻夜十分之一的话引人开心，也许我心里就不会难受了。虽然上次离开那里是我误会了他。可是他为什么就不能主动来找我解释清楚呢？现在也不可能去找他道歉的，无论曾经关系如何，分别后就使路人了……
　　“香纯，你最近老是发呆！”彻夜拉起香纯的手，应把她抻出巢穴。“我们沿着路随便走走吧。”
　　香纯想挣脱彻夜的手掌，可是彻夜瞪了她一眼，攥得更紧了。“我的手冷，香纯不能让我的手冻着。”
　　香纯这才发现出来的时候太急了，彻夜还没来得及戴上他的手套。彻夜给人的印象很奇特，可以称作是王子与乞丐的结合版本。他的白皙纤弱充满了早已灭亡的贵族式的优雅，可是他每天紧裹的外衣，围巾，手套，几乎像是那个装在套子里的人，带着小人物惶惶不可终日谨慎与悲哀。他身上还总充满着一种近乎寒冷的气息，皮肤几乎不裸露在外。
　　两人一路走来穿过满是街灯的闹市，不知不觉走进了花木环绕的大山。
　　“香纯，你不高兴来这里吗？一路上你一句话都不说，好像我带你来这里犯了天大的错误似的！”彻夜一脸委屈的模样。
　　“对不起，彻夜，我一直在想事情，所以没和你说话……但你说的我可一直都在听哦！”
　　“你说，我说过什么？”
　　“你一直在给我讲这座山有什么景色好看，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还有历史上的谁来过此地……这些都是再给这座山贴金而已，可是山毕竟还只是山啊，我们来这里看的是冬时夏景，一切人工赋予它的都不是它自身的啊！”
　　“香纯，总是爱挑刺儿，这山要光秃秃的都是花木，那就不是名山了，哪里都有的那么多人来看？”
　　“也是哦，我只是觉得和这山无关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这里不像我在窗口眺望的仙境了。假如这里的一切，倒退回几千年以前的岁月，我想象着那时的荒烟几缕，日照山川，比现在会雅致一些。”
　　彻夜坏坏的一笑：“香纯这么雅致的人就应该呆在一个人也没有的大山沟里，天天自己种地干活，晚上在点着油灯读古书……过不了三天，你就不觉得这里的旅馆电线杆不雅致了，见了它们你没准都会激动得跳起来。”
　　“魏彻夜，你个大坏蛋！损人的时候很在行啊！”香纯假装欺负彻夜，却发现彻夜的脸色很苍白。
　　“你怎么样？我们回去吧，你脸色不好，不要往前走了。”
　　“我没事！和香纯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幸福了！我很幸福，就是这样死了也高兴。”彻夜的话开始变得有气无力。
　　“说什么傻话？”随即，香纯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彻夜吓唬人的话“彻夜，你的牙齿流血了……”香纯指了指自己的门牙。
　　彻夜苍白的手往嘴上摸了摸，血汩汩的冒出来，那腥红色把他的指头弄得狼藉一片。这不像是普通的牙龈出血。香纯急忙从口袋里掏出面巾纸，轻轻地擦拭那些血。血却完全止不住。
　　彻夜像一棵黏白菜一样倒下去。香纯赶忙去扶住他，无意中摞开了他的袖子。他的胳膊也很细，青色血管呈现的苍白颜色全被一种奇怪的红色斑点抢了风头。那些斑点香纯好像在那个有雾的清晨，在彻夜脖子上见过……
　　彻夜幸福得躺在香纯怀中，面带微笑。香纯试着抱起他，却发现虽然彻夜看起来瘦弱，自己还是禁不住这份重量。
　　“彻夜，彻夜，你怎么样？怎么会晕倒了——”香纯抱着冰冷的彻夜，大声地呼喊。彻夜，你千万不能有什么事情啊，“你怎么这么冷！”香纯紧紧地抱着这个一直以来不太喜欢的小男人。彻夜身上那些红色的斑点好像要渗出鲜血一般。
　　“香纯，你这么抱着我，就不怕我有什么传染病着上你啊？”彻夜狡黠地笑了，好像流着血倒在别人怀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大傻瓜，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觉得怎么样，我现在就打电话带你回去，手机在哪？你一定不能有事情！”香纯急得眼泪不知不觉地滚下来。正落到彻夜的脸颊上，顺着脸自然的弧线滑落在他嘴里。
　　“我尝到了香纯的眼泪的味道了！”彻夜仿佛对自己目前的状况满不在乎。香纯急忙拨通急救电话。她抱着身体冰冷的彻夜，不让他躺在阴冷的地面。
　　“我以前就想香纯抱着我会是什么感觉，现在终于知道了，好温暖啊，和妈妈的怀抱好像。以前每次这样都害怕得不行，只有这次，有香纯在这里，我一点也不怕！”彻夜的话越来越微弱。
　　“傻瓜，这个时候说这个有什么用！你一定不能出意外。”
　　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香纯面前不远处。想不到在这里也能巧遇袁超。在彻夜气息微弱的时候，香纯早已来不及想有关她在袁超面前的尊严的事情，她只是大声地呼喊袁超的名字。
　　袁超先四下瞅了瞅，随即发现香纯的方位。他迅速跑过来，扶起彻夜：“这地方地势较高，救护车上不来，我先背他下去。你打电话让救护车在最近地点等好！”他轻而易举地背起彻夜，急匆匆的向来路走去。
　　“香纯，你要陪我……你要陪着我……”彻夜的气息微弱，他像一个玩累了的孩子，静悄悄闭上眼睛，仿佛睡去……

　　彻夜躺在充满了病弱气息的房间里，像睡美人一般沉眠。……对于彻夜，香纯能做的只是在心底暗暗祈祷了。
　　袁超陪在香纯身边，在医院冰冷紧张的气氛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香纯，那天的事情，算了……”袁超欲言又止。
　　“那天的事情，薄雪已经和我解释过了，她已经道过歉了，不用再提了。”香纯双手合十，为彻夜的状态担心。虽然电话已经打给朔光了，路上还是需要费一定时间的。
　　“你都知道了？”袁超不自觉的摸摸鼻子，“那个，对不起……如果我说我想请你天天在我家吃饭做饭，你愿意不？”袁超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觉得医院里的白衣大夫护士都像没腿似的飘起来，自己脑袋一阵眩晕。
　　“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彻夜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也不知道！”香纯站起身，在医院大理石地面上焦躁的踱来踱去。
　　袁超不再敢开口，他不知道除了这次的巧遇，以后还有什么借口与香纯再次相见。
　　朔光、薄雪和一对衣着光鲜的老年夫妻出现在医院里。从那对老人的眼角眉梢来看，十分明显，他们就是彻夜的父母。他们丝毫不把袁超当作救命恩人感谢，直接闪过他跑到香纯面前询问情况。他们对于彻夜的病情没有太大的恐慌，相反很平静的处理好一切事情，甚至可以称之为熟练。香纯觉到一阵眩晕，是袁超的胳膊及时扶住了她，送她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