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亦难》沈南木

14、家的感觉

　　离校的时候，微风卷着白杨残留的枝叶拂过了空荡荡的操场，落在陆离脚边。陆离毫不怜惜的将它踩在脚下，阻止了它继续飘荡。这一举动看似无情，实则陆离给了它归根的机会，漂泊太久总归是不好的。
　　酒吧的兼职上一次被黎诺他们给毁了，陆离只得全身心的投入到肯德基店里的工作。
　　假期间店里非常忙，最忙的时候陆离一天都没吃上饭。可是陆离很充实，只有当自己忙起来时，周遭的一切才与自己无关，包括自己不知喜怒的心情。
　　黎诺和凌易经常会来给陆离捧场，偶尔顾亦臣也来。
　　随着新年的逼近，陆离又多了一项任务，带进店的小朋友们做游戏，赢取新年礼物。就在陆离带着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凌易和黎诺来了，这一次还带上了顾亦臣。
　　刚进门的黎诺和顾亦臣看见陆离被小朋友们围得团团转，一下来了兴致，像孩子王似的加入到了玩游戏的大军，而陆离也有了空闲来招待坐在窗边开热闹的顾亦臣。
　　陆离自作主张的给顾亦臣拿了盘水果沙拉，因为每一次顾亦臣来着就只吃水果，坚决不碰别的“垃圾食品”。
　　陆离和顾亦臣就这样面对面坐着，没有交流，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玩得开心的两人。这一刻陆离觉着很美好，无忧，不愁，还有爱的人在身边。这不就自己所追求的平凡生活吗？可为什么明明就在眼前，自己却连伸手的勇气都没有。
　　陆离下班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准备散的四人坐在桌边吃着快吃完的薯条。
　　“小离，明天就是新年了，你有什么安排吗？”黎诺嚼着最后一根薯条有些正经的问陆离。
　　“哦，明天就过年了，真好，这一年终于结束了。”
　　“啊，你说什么我问你过年怎么办，要不去我家吧。”
　　直到黎诺再次出声，陆离才发现自己正嘴角上扬嘀嘀咕咕的说着。
　　“不用，明天店里应该会很忙。”
　　“忙什么，我问过你们店长了明天放假。”看着陆离漫不经心的样子，凌易有些着急。
　　“没事，我自己可以的。”
　　“那住的地方呢，明天这可关门了。”
　　听着陆离和他们的对话，顾亦臣眼眸深处像凝聚的一汪深潭，幽暗不见底。
　　“要不，你去亦臣家吧，反正他也一个人，是吧亦臣？”
　　“对对，小离你就去亦臣哥家吧。”
　　凌易的提议着实给陆离吓了一跳。不过陆离关注的字眼是，他也一个人。为什么顾亦臣会一个人？他的家人呢？难道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吗？一个个疑问像一座山一样压得陆离喘不过气来，只得紧紧盯着顾亦臣希望能得到答案。可顾亦臣太平静了，看不出丝毫波澜。
　　有时候陆离觉得顾亦臣和自己很像，都太善于隐藏自己。所以最后分开的时候，陆离都天真的认为，原来痛的只有自己而已。
　　“嗯，去我家。”顾亦臣无视了陆离的眼神，一样漫不经心的回答。
　　“那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说实话，凌易提议的时候都不抱希望，只是随口一提，真没想到顾亦臣居然答应了，还那么痛快。要知道，顾亦臣从来不带人回家，就连凌易他自己每次都是顶着他的万般嫌弃，死皮赖脸的赖在他家的。呦呵，看来自己原先的猜想没错，这小子这次是逃不掉了。
　　陆离呢更是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一边高兴，一边又暗自失落，原来自己一点都不了解顾亦臣。
　　“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留下这句话和呆若木鸡的陆离，顾亦臣与平常无异的转身离开。
　　第二天，顾亦臣准时出现在陆离面前。而陆离呢早已等候多时。
　　今天的顾亦臣穿了一件黑色毛呢大衣内搭灰色高领毛衣，有一种沉稳冷静的诱惑。而陆离呢用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站在顾亦臣身边，更像是他的宠物。
　　跟着顾亦臣走在大街上，家家户户都在为迎新年做准备，帖春联，放鞭炮。好不温馨。本以为自己的心已不再会为这些事掀起波澜，可望着顾亦臣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背影，陆离终是湿了眼眶，真的，好想家。
　　顾亦臣并没有直接带陆离回家，而是去了超市。也对，就顾亦臣自己一个人住，还是有东西需要准备。走进异常热闹的超市，顾亦臣直接去了生活用品区，接着准备结账离开。
　　在排队结账的顾亦臣却被陆离一把拉离了队伍，然后一路被推着去到了食材区。陆离边推着购物车，边兴致勃勃的对顾亦臣说“亦臣，今天的年夜饭就交给我吧，让你尝尝陆大厨的手艺。”说完还调皮的冲顾亦臣做了个鬼脸。年夜饭？这都是几岁记忆里的事了，顾亦臣都忘了那是什么味道。
　　看着陆离认真挑选食材的模样，顾亦臣眼里流露出了一丝连他都没有察觉的宠溺。伸手从陆离手中接过了推车，就这么极有耐心的步步不离的跟着她。
　　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陆离就麻利的围上了围裙，一头扎进厨房，熟练地忙了起来。
　　虽然顾亦臣不会做饭，但看着身材娇小的陆离忙来忙去，还是准备去给她打个下手。不过，还没进到厨房就被陆离撵了出来。
　　“亦臣，你就在客厅看电视吧，饭好了我叫你。”
　　看着陆离不知疲倦的忙活，顾亦臣觉得自己只会给她带去麻烦，索性听她的话乖乖在客厅看电视。电视节目里的嘉宾在侃侃而谈，顾亦臣却觉得无聊至极，说实话他对陆离做的年夜饭很是期待。
　　“嗡嗡……”顾亦臣的思绪被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拉回，看了一眼是陆离的手机。看着还在厨房奋战的陆离，顾亦臣直接将手机送到了厨房。第一次见穿围裙的陆离，顾亦臣觉得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人，很温暖，有种，家的感觉。
　　家，顾亦臣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甩掉胡思乱想，将手机递给了陆离。
　　“你电话。”
　　“哦，谢谢啊！”陆离擦干了手上的水，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看到来电显示，陆离脸色一变，有些慌乱的看了一眼顾亦臣，转身出了厨房。
　　鲜少能从陆离脸上看到这种表情，顾亦臣也觉得奇怪，可他对别人的隐私不感兴趣，就没太在意。水槽里有陆离洗到一半的菜，顾亦臣挽了袖子认真的洗剩下的那些。
　　约莫5分钟，陆离挂了电话。进到厨房，看着顾亦臣微微倾身一脸认真地跟手上的菜较劲，陆离压抑的情感终喷涌而出，忍不住从背后轻轻拥住了顾亦臣。
　　顾亦臣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正欲开口，却感觉到了后背有一股暖流浸湿了衣衫。不知过了多久，情绪有些缓和的陆离放开了顾亦臣，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有些无奈的拿过顾亦臣手里被洗的快烂了的菜，嗔怪道“你看，菜都快被你洗烂了。”顾亦臣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尴尬的退到了一边，像做错事的小孩。
　　这顿来之不易的年夜饭终是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完成了。顾亦臣尝了一下，不错。这顿饭顾亦臣吃的很满足，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一起围在桌边吃年夜饭了。只是全程被陆离满是期待和笑意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
　　饭后收拾干净，陆离和顾亦臣都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气氛 ，不约而同的各自进来各自的卧室。
　　顾亦臣在卧室看了很久的书，在打算关灯睡觉时突然想起客房因为常年没有人住，放的还是夏天的夏凉被，于是从衣橱里拿了一个棉被给陆离送去。
　　站在客房门口，顾亦臣抬手欲敲门，忽然听到了里面压抑的抽泣声。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里面彻底平静，顾亦臣才再次叩响了门。听到敲门声，门内似乎有些慌乱，打开门果然看到了陆离红肿的双眼。接过顾亦臣手里的棉被，陆离觉着内心的空缺一下被填满了，自己死死追着顾亦臣是正确的。看着再一次失神的陆离，顾亦臣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还好吧？”
　　陆离赶忙将又流下来的眼泪抹去，笑着说“没事儿，我是想家了。晚安，亦臣。”
　　听着说出缘由的陆离的话，顾亦臣放心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