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之毁灭之子》浅浅墨色

51、过往

　　“迁怒吗？”这三个字从乌特雷德的嘴边溢出，带着一种莫名的哀伤。

　　就算知道希洛并不恨他那又如何，他先前感知到的属于希洛的情绪却绝对没有作假。

　　那时至今日都未曾忘却的痛苦，与回忆过去时心头弥漫的绝望，就算希洛对他只是迁怒，因为基础太过庞大，也比其他生灵的仇恨更加难以消除。

　　看着乌特雷德身上逸散而出的痛苦哀伤，希洛的心里有着浅浅的刺痛，无论如何，这终究是他的父亲啊。

　　【迁怒？我之所以会迁怒于他，不过是因为我在心里还认可他父亲的身份罢了，看来我终究还是在乎的。】

　　如果说希洛原本还因为，曾经的经历实在是太过惨痛，每次回忆都是一阵刻骨铭心的痛苦。

　　并且这种痛苦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被亲人舍弃带来的，亲情仿佛直接和痛苦挂钩。

　　加上那个时候的情况太过危急，一旦有丝毫的放松迟疑，死亡就可能在瞬间降临，容不得一丝脆弱的情绪。

　　让他因为求生的欲望，在冥冥之中，本能的压制了自己尚且稚嫩之时，属于生命本能的对于亲情的向往。

　　不断的自我催眠，告诉自己他是一个被亲人放弃的生灵，世界上没有谁会关心他，因此他也不必关心任何人，保持一颗无情的心。

　　这种事情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有着朦胧的对于父亲的向往，可是随着生命危机的临近，他对自己的压迫越来越重，这种想法仿佛就成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纵使后来已经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无虞，因为这份伪装实在是太久，久到他已经忘记了最初的真实。

　　以及至今依旧在忘川位面，努力调养自己身体的圣域本尊，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曾经被舍弃的痛苦。

　　让他自然而然的认为，他是不相信也不愿意承认亲情这种东西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关系图中也不需要出现一个名为父亲的存在。

　　至于他之所以会跑到地狱，查看乌特雷德的情况，也只是因为他曾经在忘川位面孤单太久，不愿意在孤身一人，所以不想让最后一个亲人陨落。

　　却本能的忽视了，在他曾经看到的命运轨迹中，乌特雷德会成为毁灭主宰，根本不可能未曾成为主神就直接夭折。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关心则乱，却被他用种种理由蒙蔽，最后自己欺骗了自己。

　　那么经过刚才看到乌特雷德状态不对时，心里不自觉涌出的担忧，以及重新梳理了一遍自己的情绪，希洛心里曾经给自己戴上的枷锁，却一层层的破碎了。

　　就在这时，仿佛是因为清除了蒙蔽他心灵的尘埃，他的心境陡然向上跃升了一个台阶，对于时空之力的领悟也跨了一个台阶。

　　这些时空之力刚一出现，就不受控制的涌向了他的识海，和在识海中温养的命运之心交汇，让命运之心忽然散发出朦胧的白光。

　　在死亡主宰和乌特雷德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命运之心的镜面上，忽然浮现了一个个略微有些模糊的画面。

　　那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她不断的在地狱同样各个物质位面的传送阵上进出，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她的脸上还带着对未来的希冀，可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归，她眼中的光彩越来越淡，最终整个人都缠上了一股无法散去的哀伤情绪。

　　然而她的这种行为，被一个比她更强的神灵看到了，对方以为她是得到了什么宝贝的消息，才会不断进出物质位面。

　　在她又一次从物质位面回归的时候，那个神灵趁她不备出手，让她尚未完成自己的心愿，就黯然的陨落在了那里。

　　命运之心显示出来的画面十分模糊，声音更是从未穿出，只能勉强看得出对方的嘴型，可是希洛的心跳却瞬间加快了很多。

　　他就算认不出天下所有人，也不可能认不出那个女子的真实身份。

　　那是他仅仅从传承记忆中看到过的，在他成为主神走出物质位面之前，就已经陨落了的亲生母亲。

　　就算希洛没有听到任何一点儿声音，他也能看的出来，她的母亲不断进出传送阵时，她的嘴边一直在喃喃着宝宝这个词。

　　【原来你终究还是后悔了，对我这个儿子的在乎，最后还是超过了被爱人抛弃的痛苦，我的母亲啊！】

　　这是希洛自诞生以来最大的心结，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这件事给他带来的痛苦，比起曾经遭遇的生命危机，只会更加严重。

　　可是现在命运之心用事实告诉他，原来她刚刚抛弃她不久，就已经后悔了，她终究还是爱着他这个儿子的。

　　可惜因为曾经的行为太过鲁莽，她根本不知道希洛被她扔在了哪个物质位面，才只能一次又一次茫然无措的寻找。

　　【如果当初诞生以后，我没有选择待在物质位面，而是选择前往地狱，我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你也不会就这么陨落。】

　　世间一切不过是机缘巧合，如果他母亲没有在传承记忆里，说是因为地狱危险才把他放到物质位面。

　　那么他或许不会直到成为主神才敢离开，他的母亲也不会寻找那么多年，直到身亡都没能找到。

　　如果他当时能够再勇敢一点，踏出探索世界的第一步，他或许会早早和母亲相遇，不会这么多年来被心结所困，每次孤身一人时，都被曾经的痛苦绝望笼罩。

　　经过此事，希洛倒是真的看开了。

　　他的过往终究只能算是一场机缘巧合，他的母亲或许狠心，或许无情，但那不过是一个被爱人遗弃的女子，心里的不甘在作祟。

　　何况在最初的冲动过后，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母爱占据了上风，她已经后悔了，否则她又何必一次次带着希望踏足物质位面，却一回回失望离开，更是为此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你只是不知情罢了，在那件事上你没有做错。”希洛的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这是自从乌特雷德点破他的身份之后，他的情绪最好的一次。

　　然而看着希洛状似温和的安慰自己，乌特雷德的心里却有无穷无尽的悲凉涌出。

　　因为没想到这短短时间内希洛的心情变化，加上刚刚希洛身上浮现的悲伤情绪，导致乌特雷德产生了一些误会。

　　在他看来那么深刻的绝望，怎么可能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希洛之所以能看起来这么平和，不过是依旧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罢了。

　　这种连怨恨都没有了的状态，比起之前更让乌特雷德痛苦，毕竟有一句话说的好，爱的越深恨的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