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水美

11、第 11 章

　　转眼间，盛夏已过了大一半，发工资那天正好轮到张敏休息，她打算先带着圆圆去吃一顿海鲜，然后再去拜访一下故人，其实平城县原本是一个小渔村，建国后才渐渐地发展成一个小县城，但是人们的口味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出生地的出产，所以圆圆对海鲜有着独特的喜好。

　　所谓故人是几年前帮过张敏的一对老人，住在S市的南蒲区，老妇人在张敏离开之前就已经去世了，所以她也不能确定老爷子是否还住在那边。

　　说起来那也是一对很奇怪的老人，无儿无女，两个人住在一栋传统的小洋楼上，一个住楼上，一个住楼下，并不同屋，老妇人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跟老爷子怄气，老爷子的书法极好，国画也好，珍藏了不少名人笔墨，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为老妇人作画，张敏曾经见过一张老爷子为老妇人画的年轻时候的画像。

　　画像上老妇人怀抱着一个五左右的男童，面容和祥，温婉可人，从画像上可以看出老妇人年轻的时候是一位极美的女人。

　　张敏用牙签细心的把海螺里的肉挑出来，放到圆圆面前的小碟子里，小姑娘用小叉子叉了一块递到张敏的唇边：“妈妈吃。”

　　张敏象征性的咬了一点点，笑道：“嗯，真好吃。”

　　圆圆把剩下的一块海螺肉填到自己嘴里，嚼了两下，居然皱着小眉头说：“酱料一点都没有妈妈做的好吃，海螺肉也没有妈妈做的鲜嫩。”

　　其实张敏的酱料就是跟老妇人学的，老妇人对做菜极为有研究，尤其擅长做酱料跟煲浓汤，一直到现在张敏都觉得那对老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仙眷侣。

　　年过古稀，却依然如热恋中的小情侣，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大抵就是如此了。

　　张敏笑着用餐巾纸擦掉圆圆嘴上的残渣说：“一会妈妈带你去见个老爷爷好不好？”

　　圆圆问：“老爷爷，是爸爸的爷爷吗？”

　　张敏耐心的解释：“不是，是妈妈认识的人。”

　　“哦，那老爷爷有白胡子吗？”

　　张敏笑着摇头：“没有，老爷爷从来不留胡子。”尽管已经年过古稀，但是张敏从没见过那么优雅的男人，就像是从中世纪的油画里走出来的英国绅士。

　　吃完饭后圆圆已经在张敏的怀里睡着了，这个点已经过了吃饭高峰期，她抱着圆圆换了个姿势，好让她睡得更舒服点，打算坐在店里等圆圆醒过来再去拜访老人。

　　听到旁边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张敏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抬头望过去，刚好看到穆孝淳带着刘秘书从包间里走出来，两个人走的很急，穆孝淳一边走一边讲着电话。

　　因为之前的事情，张敏总觉得见面太过尴尬，又不知道用何种态度面对，她索性垂下头颈，假装专注的看着熟睡中的圆圆。

　　倒是刘秘书眼尖，他一眼望到了坐在那里假扮鸵鸟的张敏，笑着上来打招呼：“张小姐，有些日子没见了。”

　　有些日子了吗？张敏细想了想，貌似还不到一个月吧，她反而觉得他们的偶遇频率有点高，不是说有钱人都是出入高级餐厅、五星级酒店的吗？为什么这位穆先生总是出入这种大排档？

　　张敏抱着孩子不太方便站起来，她仰着头朝两位笑道：“是，上次的事情还没有谢穆总。”

　　穆孝淳冷眼旁观，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

　　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张敏能够感受得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对她存有某种特殊的敌意。她觉得除了欠他一万五千块的修理费，真不知道哪里还得罪过他。

　　反而是刘秘书看到她怀里的圆圆，极为热情的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张敏可不太喜欢跟穆孝淳坐在一起，总觉得跟他在一起会有种很不舒服的压迫感，她笑着拒绝：“不用，小孩子午睡眯一会就好了，你们也是来吃海鲜的吗？”说实话，她觉得这家店的海鲜做的真的很一般。

　　刘秘书说：“不是，我们是来吃酱料的。”

　　“啊？”张敏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为了吃酱料专门下馆子的，果然有钱人的世界我们看不懂。

　　穆孝淳全程黑脸站在一旁，“你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

　　刘秘书朝她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张小姐，我们要去拜访一位长辈，先走一步。”

　　两个人刚要迈步，张敏突然叫住他们，问：“我刚发了工资，想先还一部分钱给你，能把银行卡给我吗？”

　　刘秘书刚想说不用还了，穆孝淳插嘴道：“把卡给她，利息按照银行的贷款利率来算。”说完没等刘秘书直接迈着大长腿走了。

　　刘秘书从后面追上他，“穆总，是回公司呢，还是先去南蒲区？”

　　穆孝淳一上车就点上一只烟，烦躁的抽了两口，烟雾缓缓从他性感的嘴唇吐出，他隔着双层玻璃看着抱着圆圆的张敏，问刘秘书：“你说我们穆家的男人是不是天生孤家寡人的命？”

　　刘秘书从二十几岁跟在穆孝淳的父亲身旁，他父亲离世后开始辅佐穆孝淳，与穆孝淳亦师亦友，穆家的事情没人比他更清楚，“穆总怎么能这么想，当年老穆总跟你母亲那可是S城人人羡慕的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提起两个人的感情，整个S城谁羡慕的不竖起大拇指？”

　　“那又怎样？”穆孝淳不以为然，他的母亲在他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他对她的母亲毫无印象。“可惜她命太短，我爸做了一辈子的鳏夫。”

　　他把抽到一半的烟捻灭，“去南蒲区，我倒要看看让我奶奶撇下孩子丈夫，一起私奔了半个多世纪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车平稳的行驶在路上，刘秘书看了眼后座的穆孝淳：“听说金汉破产了，周小姐前两天也已经回国了。”

　　穆孝淳不咸不淡的说：“跟我有关系吗？”

　　刘秘书在心里叹了声，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是改不掉这别扭的脾气，跟您当然有关系了，有大关系，您都不知道现在周家都炸开锅了。

　　当年被誉为国内首席男模的金汉，在穆孝淳跟周晨好的订婚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带走了周晨好，一时间，穆孝淳成了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料，豪门贵公子，未婚妻公然劈腿戏子，抛弃周家大小姐的身份跟金汉私奔美国，给穆孝淳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要说周晨好那女人也是够绝的，订婚宴上跟人私奔了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打胎的病历快递给了穆孝淳。

　　刘秘书永远都忘不了当时的穆孝淳，就像一头失去幼崽的困兽。

　　估计是因为被周晨好伤的太深，穆孝淳这几年都没正式交过什么女朋友，前面遇到红灯，刘秘书踩着刹车，“那位张小姐看起来人不错。”

　　穆孝淳冷笑一声：“不错的人会红杏出墙吗？”

　　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突然又想起什么，穆孝淳问：“上次我让你准备的卡，你给她了吗？”

　　“没。”刘秘书下意识里总觉得两个人不能扯上那种关系，张敏那种类型的女人，怎么说呢，看着寡寡淡淡的，其实心事最重，“还要给吗？”

　　穆孝淳说：“给什么给，她不是要还我钱吗？让她还。”

　　南蒲区属于S城老城区中的老城区，民国时期曾经是S城最繁华的地段，也是某个殖民者的租界，很多小洋楼就是那时候建成的，但是建筑物密集人口杂乱，很难找到停车的地方，穆孝淳跟刘秘书两个人只好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两个人照着地址寻找。

　　“穆总，应该就是这家。”刘秘书指着面前的一栋小洋楼说。

　　穆孝淳拿出照片对照了一番，又看了门牌号，走上前去准备敲门，却发现锁着铁栏的锁都上了锈，显然这栋洋楼已经荒废了很久了。

　　旁边那栋小洋楼的女主人见有人过来，凑上来问：“你们把这栋楼买下了？那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刘秘书礼貌的跟对方打了招呼说：“不是，我们是来找人的，是不是有位叫顾念西的老人住在这里？”

　　对方想了想说：“我是前年才搬过来的，听说这栋楼以前是住过一对老人，不过后来搬走了，估计是年纪大了被儿女接走安享晚年去了吧。”

　　果然还是扑了空，穆孝淳看了看手中的照片，随手扔了，照片在老城区的上空随风飞舞，显得这个破败的老城区更加孤独。

　　他们走了没多久，张敏也带着圆圆来了，依旧是扑了空，张敏反而觉得是意料之中，当年与两个老人相处，就觉得两个老人不应该属于这里，想必应该是回到了他原来的地方。

　　之前的那个女人又从院子里走出来，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在这里住了两年了，这栋楼从来没有人来过。”

　　张敏问：“大姐，这栋楼之前住着一位姓顾的老爷子，他是什么时候搬走，您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吗？”

　　对方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就不住这里了，你们是他什么人？”

　　“你们？”

　　“是，刚才还有两个男人，也过来找这房子的主人。”

　　张敏哦了声，还想问点什么，包里的手机响了，接通后，是老板娘的声音：“小张，你赶紧回来，你婆婆跟你老公赖在我的店里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