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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这是孟令仪自落水后第二次看到薛玉。
      原来很多事情远没有之前想的那样深刻。

      死了一年,她发现自己甚至可以心平气和的去面对他。

      还有什么比生死更重要呢,她如今甚至觉得,再碰到薛玉,第一感觉是疲惫。

      她人生的失败已经够了,父母亲人都被那个冒牌货迷得七荤八素,所有人都觉得冒牌货比她更优秀,这样的人才足以当作相国的长女。
      而要说起来,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薛玉。
      她这生最大的失败便是薛玉了。

      她从未用心做过什么事,对待薛玉却是真正的一心一意,但可见她是蠢极了的,连喜欢一个人这样的事都做不好。
      薛玉对她,至今无丝毫情意。

      当情意都渐渐消退,薛玉让她看见的只是失败的嘲讽。

      从前她以为自己拥有一切,到头来才发现,所有的珍宝权势都是笑话,死了,能带走什么。

      没有人知道,这一年,她是如何度过的。
      那些个孤寂道发冷的夜晚,她只能抱着自己发抖,想哭,却发现,自己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害怕极了,这样一个人和现实隔绝的日子,永久无尽的孤寂。

      她死了,她看着那些鲜活的面孔,一遍一遍的在心底重复这句话。
      死了。

      当你死过一次,便会明白,世间所有的痛苦其实都不如命珍贵。

      这一次,孟令仪看着近在咫尺的薛玉,她的眼神淡漠如烟,微蹙的眉眼显出几分疲惫。

      “薛大人。”阿寒微微伏身行礼。

      阿寒在被孟相叫去书房的路上,碰到了薛玉。
      及笄礼毕,大多数的宾客都是吃完宴席便离开了。
      这条路并非宾客离开的道路,薛玉在此,一定是等候已久。

      阿寒抬眼,只见薛玉正用他那双清寒无比的眸子看着她,他身长玉立,一身最普通不过的官服,穿在他身上生生穿出一股高洁来。

      他的眼中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良久,久到阿寒都准备离开时,薛玉轻轻叹了口气。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荷包。
      那上面绣着拙劣的鸳鸯戏水,手法粗糙,但缜密有很多处拆补痕迹,足见绣者的用心。

      孟令仪见到那个荷包眼中闪过一丝羞赧。

      “物归原主。”薛玉的薄唇轻吐出淡淡的几个字眼。

      他的声音好听极了,像是清泉叮咛,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
      但他残忍极了,也狠心极了。

      外人看来,他是翩翩有礼的温润公子。
      但内里,其实是谁也无法融化的寒冰。

      就像他如今来送还她这个荷包一样。

      若是以前的孟令仪,没有失忆的话,不用说自是伤心欲绝,若是落水醒来真的忘了一切,那显然她会因为薛玉此举再度追查起以前之事。
      不管是哪一种,明明是都快要忘记的人了,薛玉此举又会将她搅入伤心之处。

      既然并不喜欢她,为何要来招惹她。

      孟令仪想着,或许,薛玉是厌恶极了她,不愿留一点她的东西在手上,想着彻彻底底的一刀两断,这样才能清净。

      阿寒接过那个荷包,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没变。
      孟令仪知道阿寒脑中一定在快速的猜测着她和薛玉的关系,而凭阿寒的聪慧估计现在已经明白了一切。
      阿寒将那个荷包拢入袖中,她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退后一步,朝薛玉微微伏身,道:“令仪之前不懂事,烦扰大人了,还望大人恕罪。”
      “但令仪如今早就忘记了前尘因由,爱恨一梦罢了。”阿寒笑笑,“以后官场之上还请大人关照。”

      这样温和有礼、心平气和的一番话是在不想是孟令仪说得出的。

      薛玉的神色微不可闻的动了,但如今,他却不能再说什么。
      他作揖还礼。
      “自然。”

      不再多言,阿寒转身去往孟相的书房。

      薛玉站在树下,看着阿寒离去的背影,眼神深邃。
      一个人真的会变化如此之大?

      *

      “父亲。”

      “令仪,来,拜见谢大人。”

      “大小姐太客气,不必多礼。”

      几人坐下后,阿寒看着谢庄,心下猜着孟相此次唤她的目的。
      “我儿,朝中之事你接触不多,还不甚了解,要跟着谢大人多学习才是。”

      阿寒看向谢庄,谢庄微微一笑道:“学习不敢,论起政论我岂敢和孟相相比,我能教导大小姐的不过是些细微末节罢了。”
      “谢大人谦逊,父亲少夸赞旁人,父亲信任之人,必有大善之处。”阿寒道。

      谢庄微微一笑,对此番夸赞也不在多言,她正色,开始向阿寒传教。
      “大小姐,女子入仕,要想在朝中站稳脚跟,往往不如男子般容易。许多女子一入仕便失败了的也是有的。”
      “女子之仕途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便是要不把自己当作一个女子。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易。旁人之言,也只是劝告作引,真正怎么做,还要靠你自己领悟。”

      孟令仪想了想,却也是似懂非懂。
      何为不做女子?
      不带钗环,不穿女裙?
      当然不尽然也。

      阿寒听了之后也是眼神也认真起来了。
      孟相这次请谢庄前来,一来介绍她们认识,以后也好互相关照,二来,也是想要让她做好准备,不至于一入仕便慌乱不堪。

      “其次,你要清楚,你是一个朝官。皇宫朝廷可不是什么仁慈宽容的地方,你需谨记‘慎言’多少朝臣就死在‘妄言’二字上。在朝中学识才敢有时不是最重要的,当然有才干更好,但无才干也不定永远出不了头。为官者,要学会说话。”

      “嗯。”阿寒恭顺的点头。

      “最后一言,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若你能做好第一点,这一点也就自然会了。”

      “大人请讲,我洗耳恭听。”

      “你是女子,却是去入朝为官的。”谢庄看着阿寒那张如花般的脸蛋,道,“而不是,入宫为妃。”
      “不要试图去忤逆君王之威,也不要自作聪明猜测君王的心思。伴君如伴虎,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是。”
      阿寒停完后只觉醍醐灌顶。

      过后两人又谈论了些当今朝廷的局势,谢庄发现阿寒虽为闺阁小姐却对朝廷之事还不至于太过无知。
      她稍加提点几句,阿寒便明白了。

      真是个聪慧的孩子。

      谢庄却不由叹了口气,说不清是怜惜还是什么。

      *

      一般封了新官,自要等个几日才去早朝。

      第二日,阿寒早起无事,便又和孟相去了空亭。
      父女二人走棋喝茶,万分惬意。

      “我儿你说当今朝庭,谁最有权势。”
      “除了王上,便是父亲了。”

      孟相突然抬眼,道:“不、只有王上。”
      他的眼神很认真,半老之态,此刻却显出几分谨慎。

      阿寒皱了皱眉,并不十分明白。

      孟相道:“王为天下主,天下间,连你我都是他的。”

      “是….”阿寒应答道。

      “没有哪个主人会允许自己的财物被觊觎,你说是不是?”

      “嗯。”
      阿寒总觉得孟相这话中有话,但她也来不及多想。

      “家福。”孟相的起身,走到亭边,俯览这相府全景。
      “相国。”家福立即听令过来。

      孟相的下一句话,让孟令仪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将藏珍阁的钥匙给小姐吧。”

      阿寒也一脸欣喜。

      孟令仪愣愣的,但很快巨大的喜悦几乎将她淹没。

      藏珍阁,那是相府最神秘的地方,那里有着世间最多最全的书籍。
      而那里除了相国无人能进。
      被孟淳熙摔碎的那块玉也被放在那里。

      “是。”

      阿寒拜别了孟相,跟着孟家福去拿藏珍阁的钥匙。

      孟家福看着阿寒走在前面的身影,她的步伐明显是欢快的。

      她还那么年轻,青春洋溢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仿佛微微伸手便可以,握住一切。

      孟家福,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太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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