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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 ...

  •   他是偶然遇见沈沛澜的。
      因为报社大院的二楼的床底下,果然没有那把琴。
      沈沛澜推门进来,拎着把扫帚,见是他略微惊愕,“你来这里做什么?”
      杭秋泽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薄灰,坐到了床上,铁丝床“嘎吱嘎吱”作响,“我来找我那把琴,你来做什么?”
      “我来收拾收拾。”沈沛澜在他身侧坐下,“你有什么打算吗?”
      “为什么离婚?”杭秋泽点起一根儿烟。
      “你黄鹂姐提的。”沈沛澜摇摇头,“他说我不适合当一个好丈夫。”
      杭秋泽侧目看他,“你儿子呢?”
      “傲暮跟着他母亲,现在很好。”提到儿子,沈沛澜眉宇间闪过一丝哀痛,“我每个月会给他们打钱,黄鹂在教书,已经坐到了校副导,日子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些年,你想清楚了?”杭秋泽叼着烟,突然转头看他。
      “想清楚什么?”沈沛澜没有反应过来。
      杭秋泽仍旧死死盯着他,“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
      沈沛澜睁大了眼,他此刻就算是想回答也回答不出了,报社大院早已搬得差不多,但楼下还是有不少人家在忙碌,杭秋泽声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你疯了?”
      “你到底在怕什么?”杭秋泽突然觉得好笑,“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那好,那我们走远点,我爸爸现在死了......我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我......”
      “或者,你可以告诉我,我走之后,你为什么要拿走床底下的小提琴?为什么开始酗酒?为什么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要去学琴?”
      沈沛澜终于垂下了手。
      “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什么事儿能让你连脾气都没有的沈大医生那么果断的离婚。”杭秋泽笑了,“我以为五年以后,你会有所长进。”
      “我们走吧。”沈沛澜突然抬起头,“去上海,北京,哪儿都好。”
      *****************************
      城隍庙庙会,喜庆,人头攒动,身周满是熟悉的上海味儿普通话,时尚的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烫着高耸的爆炸头路过,他们一般都戴着墨镜,摇头晃头,少数几个还能插着昂贵的walkman的耳机,颇有派头。
      这帮穿的花花绿绿的人群中有个男人一身黑,头发垂在额前,带着一副眼镜,混在他们之中,也插着耳机。
      旁边一个高些的年轻男人朝他笑,“难得一起有空上个街,老插着耳机做什么?”
      杭秋泽抬眼瞪他,“你知不知道音乐家的耳朵很重要,这附近吵吵嚷嚷很难受的。”
      “音乐家?”沈沛澜不显山露水的一笑。
      杭秋泽已经分外敏锐,“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到城隍庙求姻缘这档子事,也就你能想起来。”沈沛澜插着口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城隍老爷不管这个?”杭秋泽略微惊愕的抬头。
      “城隍庙管生老病死,阴司中转站,求姻缘的也有,但少。”沈沛澜摸摸他的脑袋。
      “那也成,进去求个签,看咱俩还能逍遥快活多久。”杭秋泽摘了耳机。
      排队的人延伸出了半条街道,等签文出来,杭秋泽看看自己的,“欲求胜事可非常,争夺亲姻日暂忙,到头必竟成鹿见,贵人指引贵人乡。”
      “勉强算是个上签。”杭秋泽啧啧地收起,“你的呢?”
      沈沛澜脸色白了一白,温和笑道,“我不信这个,上中下都无所谓。”
      杭秋泽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笑笑,“随你吧。”
      两人在南京路吃了晚饭才回了公寓,公寓转两条路就是上海歌剧院,沈沛澜说到做到,旋即陪他到了上海,段先生高兴地给他安排了差使,关于沈沛澜,五年内,他想得够多,也够久了。
      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杭秋泽还会喜欢他。
      他努力去爱上黄鹂,去好好经营这个家庭,但黄鹂不一样,她要的远比他能给的多,她要一份完美无缺的爱情,一个毫无缺点的丈夫。
      沈沛澜不是神,做不到这一点,所以黄鹂说离婚时,他答应了,唯一对不起的只是自己的儿子。
      “想什么呢?”杭秋泽抬头亲了亲他的眉尖。
      “没什么。”沈沛澜顺势揽住他。
      杭秋泽埋进他的颈窝,“你好像被我养胖了一点。”
      “是吗?”
      “没想到你们医院伙食好啊,啥时候我也进去呗。”
      沈沛澜道,“进去闻药水味儿?”
      “能看到你的话,闻一闻又不会少几块肉。”
      “音乐家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
      “你不要我的日子,我总要找些人聊聊人生经验。”杭秋泽并不介意告诉他有关岑勿离的故事。
      沈沛澜很快就用行动证明了他也并不介意,双手解开了怀里人的大衣扣子,他不想再等,也不想再拖。
      “秋泽,我喜欢你。”他低声道。
      “我也是。”
      衣兜里那张签文被他捏得粉碎,那是一张下签。
      来路明兮复不明,不明莫要与他真。
      泥墙倾跌还尘土,纵然神扶也难行。
      那张处方伴随了他整整二十年,他以为自己可以躲得过去,可作为一个医生,遗传病这种东西是个什么概念,他又比谁都清楚。
      杭秋泽走了,黄鹂走了,阿菊也走了,他本想着就这样随他去吧,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人坐在了医院的长椅上,风尘仆仆,一切都没变过。
      想死了好些年的他,突然有了那么一点点活下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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