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锦五十弦》莫天语

3、三

　　入夜，安煜煊被老爹叫进书房，美其名曰[父子交心沟通]，好像害怕谁不知道他们心里打的那些小九九似的。

　　[慕伯父,唤侄儿前来何事?]安煜煊道,一双眼似有若无的飘向窗外.
　　我躲在门后,大呼好险,差点被发现.

　　幸好娘娘腔只注意了一下,就被老爹叫住坐下了.

　　[贤侄啊,再过几天我们就要以父子相称了,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见外.]老爹抿了口茶,酸溜溜地道.

　　呸呸呸!我才不要嫁呢,你喜欢他你嫁好了!

　　安煜煊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眸子,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是,岳父大人.]

　　[煜烜啊,当日是我不对,用粗把你给抢了来,现下我给你赔个不是.紫熏这孩子是顽劣了些,可大体还算乖巧听话.娶了她,等我百年之后,幕家的产业都就留给你们了,算起来你也不吃亏.]

　　可是我吃亏... ...

　　安煜煊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是,岳父大人.]

　　老爹惬意地抿了口茶,继而随手摸出一沓厚厚的账本,[煜烜啊,我打算你和紫熏成婚后就将幕府交代给你,这里有一些事宜,你过来看看...]

　　安煜煊乖巧的起身帮老爹添茶,而后接过账本,面无表情有一眼没一眼地扫.老爹仍旧在一旁唠唠叨叨,昏暗的烛光摇摆不定,倒衬得那小子越发的俊美.

　　哼,我紫熏是那么容易受人摆布的么?老爹你太小看我了!我要以事实行动证明我的不满:我--要--逃--婚!

　　最后怨恨地瞥那两个一眼,我转过身飞奔回房.

　　不晓得过了多久,安煜煊放下账本,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门外.
　　[慕伯父,您能告诉我,为何非逼着在下娶慕小姐吗?]

　　慕天赐的面目阴沉下去,完全看不出女儿跟前那个和蔼可亲的爹爹模样.

　　[年轻人,我以为我说得够多了.]

　　安煜煊颔首,[晚辈不懂.]

　　慕天赐双目凝视安煜煊,多年积压的威严目光仿佛有看破人心的力量.换作常人只怕早就惊得失常,而那个不久就要成为他女婿的男子却仍是一副淡然的脸孔,深邃的眸子安然凝视着他.

　　慕天赐叹了口气,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多:[罢了罢了,告诉你也无妨......]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痛苦的回忆，眼神飘向远方：
　　[那丫头她娘是在怀她时被仇家追杀而死的... ...

　　[当时我正在长安办事,幕府里家丁丫鬟一夜之间死的死散的散.待我得到消息赶回来,府里已成了一片死宅.

　　[她娘的尸体也不见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就这般行尸走肉过了三年,直到有一天,一个不知姓名的蒙面人将年幼的紫熏托付与我,并告诉我这就是夫人留给我的女儿,夫人中了仇家一掌,再加上勉强生下她,已早一步先去了.]

　　慕天赐仰头将早已凉掉的茶一饮而尽,斜睨了安煜煊一眼,继续慢悠悠的回忆:

　　[于是我将紫熏抚养长大,可能是在胎里受了影响,紫熏八岁后便一直长不大.今年她已十九,早过了该出嫁的年纪,却一直无人上门提亲.纵为父我再富再贵又有何用,哎...,连个女儿都嫁不出去...]

　　将茶盏扣在几上,慕天赐端详着对面的年轻人仍旧淡然的表情.

　　半响,那个年轻人好像才回过神来:[... ... 原来如此... ...晚辈晓得了,夜已深,不便继续叨扰,告退.]

　　一拱手,素白的锦袍便退出书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慕天赐卷起泛黄的账本,若有所思地低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