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115、治病

　　老老实实坐在自己屋内的椅子里，一只手按照要求放在旁边的桌上由大夫把脉的小毛，因为惭愧和紧张，心脏快速地突突突跳个不停。

　　那晚在万般无奈下小毛对蜻蜓谎称，深更半夜为什么站在外面自己是全然无知无觉的。第二天一大早醒来，还很为自己胡扯提心掉胆, 担心蜻蜓继续追问, 不知道该如何圆谎。然而那日因着大将军慕容毅暴怒抽打儿子慕容不凡，夫人秦氏受惊晕厥，小毛一是着急担心挨打的慕容不凡的伤势，另外又和家里的其他女眷为慕容不凡向大将军求情，忙忙碌碌下来，之前发生的这档子事情也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在慕容府的风波总算平息下来后，慕容不凡自然照旧随父入朝，小毛每日里也不是和老耿爷认真在练武场学本事，就是到雪珊姐姐那里学识字，日子一天天下来到是过得比刚来时完全没事做时要充实许多。

　　这一日一大早吃好早饭，正打算拿着自己的弓出门的小毛就看到秦氏屋里的鸳鸯跑来传她去老夫人的屋内，说是老夫人有话和大家交代。

　　听了这话，小毛心想着慕容老夫人多半有什么要事和大家说，也不耽误，放回弓匆匆系好了斗篷，在蜻蜓的陪同下，来到了慕容老夫人的屋内。一走进屋内，小毛抬眼望去，就见府里所有的女眷都已经到了，心里一边好奇着老祖母要和大家说些什么，一边跪下了身子，
　　“小毛拜见老祖母。”

　　又分别给秦氏，长孙公主行了礼后，慕容老夫人一脸慈祥地看着小毛道，

　　“好孩子，快起来，来, 坐到我旁边来。”

　　下人们拿过一把椅子放在老夫人的身边，轻轻抚摸了一下小毛的头，老夫人微笑着道，
　　“小毛，告诉祖母，最近这些日子天天习武，身子可吃的消吗？”

　　“吃的消，”小毛看着慕容老夫人, 很自豪地挺起了胸，“老耿爷还夸我了的。”

　　“这个我也听说了，说你练习得很认真，也能吃苦。可是你毕竟岁数小，祖母还是怕你累着了，要不先缓缓，休息些日子再练？”

　　“祖母, 若说练武的话，我岁数不小了。老耿爷当初教我前就问我，因为我起步已晚，又是女娃，是否可以坚持，如若不能，不如不学。”小毛一脸认真地看向慕容老夫人，
　　“老耿爷还说，这功夫一旦松懈下来，就很难继续下去了。我可是一口答应老耿爷作为慕容军的人，绝不会打退堂鼓的。”

　　“果然有志气。”慕容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好再劝小毛放弃，尤其她真正想说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出口，于是抬头看了看身旁的秦氏和长平公主。

　　“小毛，”看出婆婆说话有些为难的秦氏笑了笑，主动开了口，
　　“娘想问你几句话。”

　　“嗯，娘你问。”小毛以为秦氏多半要问的也是关于她习武的事，脑子里正盘算着该如何回答，可秦氏脱口而出问的问题，全然不是小毛所想，让小毛整个人不由一怔。

　　“你以前在家里可是有过梦游的症状？”秦氏的声音比平日里更轻柔和缓，好尽量让小毛听上去不会觉得不适。

　　“梦游？”从习武到梦游的话题原本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小毛听了之后呆呆地反问道，
　　“我是否在家里梦游？”

　　“可有过？”

　　“从来没有。”对于梦游的人，小毛倒也略知道个一二，以前在繁荣镇有一个时常夜里喜欢出门走动的人，小毛的爹和他们几个孩子说，和别人不同的是，那人是个梦游的，邪乎的地方就是，这人半闭着眼大黑夜里路不会走错，但是自己白天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不肯承认自己出去过。

　　从没在夜里有这种“本事”的小毛立刻摇了摇头，心里很是困惑秦氏为何问她这种问题。

　　也没得出个结果，瞧着小毛一脸迷迷糊糊神情的秦氏，看出小毛显然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正琢磨着是不是直接开门见山地告诉小毛她有夜游的毛病，又担心把这孩子吓住，可已经派出去请的大夫就要来了，既然要对症下药，也得让小毛自己知道这个事实，否则无缘无故跑来一个大夫给小毛看病，小毛一定会觉得很奇怪。

　　“小毛，”长平公主看在眼里，觉得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事，索性还是说了出来。

　　“你可记得前几日夜里，你半夜连外面防寒的衣服都没有穿好，就出去到了院子里自己却不记得的事？”

　　虽然长平公主声音也同样放的很轻，可是听在小毛的耳里却字字“刺耳”，终于自己不愿想起的那件事情还是被提了出来，小毛的脸立刻涨得通红。

　　误以为小毛因为自己有病的事情被大家发现很难为情而脸红的慕容雪珊立刻安慰起自己的这个异姓妹妹，
　　“小毛妹妹，不要多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情，既然知道了，找个大夫好好看过，会好的。”

　　“找大夫？”听到最后两句，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大夫发现在撒谎的小毛惊恐地从椅子里站起身，这若是万一被看出来，一定会被全家的人追问那日她夜里到底在做什么的小毛，立刻浑身莫名地冒起了冷汗。

　　“不怕，不怕。”拉着小毛因为紧张而发冷的手，慕容老夫人看了一眼长平公主，眼神里写着
　　这事你不该就这么一口问出来，可把这孩子吓到了。

　　“都是一家人，生病不要藏着掖着，雪珊说的没错，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话都挑明了，慕容老夫人抚摸着小毛的头柔声劝导起来，
　　“有病可不能讳疾忌医，你年纪还小，等会等大夫来了帮你看看，看看就好，毕竟夜里出门危险不是吗？”

　　不能解释，也不能再拒绝的小毛只能无力地点了点头，此刻的她深切地体会到撒谎造成的后果，就是必须继续撒谎下去的的烦恼。

　　看着大家都那么关心自己的小毛，有一刹那几乎就想跪下向秦氏以及众人“招供”求原谅了，可一想到如若将事实说出口，那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慕容不凡才刚被大将军训斥打过，如果知道他半夜到自己院子里不止一次，说不定又要吃爹一顿鞭子，小毛可不想慕容不凡受罚，最终还是将要到口的话吞了下去。

　　此刻只能点头答应看病的小毛在夫人秦氏和雪珊，一众丫鬟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屋内后没多久，给慕容府女眷看病的张大夫就来了。

　　说起这个张大夫, 以前也在太医院任过职，因为年纪渐渐大了，每日必须出入宫廷吃不消以外，也不想成天提心吊胆担心宫里各个宫之间不和的人在他开的药物上搞手脚，主动提出辞职将位置让给年轻有为的后辈。因曾经在宫里给慕容家的云贵妃看过病，在离开宫廷后，就被云贵妃推荐给了慕容府，一是张大夫家离开慕容府也不远，二来张大夫也钦佩慕容将军一家忠烈，欣然领命，自此慕容府的女眷就都由他看病。

　　在里屋把过脉，看了小毛的五官面色后，慕容雪珊继续留在里屋陪着小毛，张大夫走到外屋对等着的秦氏微微行了个礼，
　　“少夫人除了心速过快，火气有些旺以外，身体十分健康。至于你们说的夜游症，”

　　重新坐到位置里的张大夫摸了摸自己颔下细长的胡子沉声道，
　　“虽然我在宫里自己到不曾接触过这种病例，但我的师傅当初有治疗过这样的病人。我还记得我师傅说，得这类病的几乎都是男娃，女娃这种现象到是实不多见。”

　　“无论男女，可有治疗的方法？”秦氏轻声问道。

　　看了看屋里的众人，早有准备的张大夫从自己带来的一个四方的医盒内取出一本笔记一般的册子，翻开其中已经被他打折了角的一页道，
　　“这类病从我师傅的这本册子里记录的来看，好似有的人会随着年纪的增大自然而然就好了，其他的就是有人在旁陪着，等人梦游的时候将其惊醒，几次以后应该就会见效。不过普通叫醒怕是不能根治，最好有人真的可以吓到病人，从此就不会复发。”

　　秦氏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照着这个法子试试，看看是不是管用。“

　　“应该管用，我再给少夫人开些安神静气的药，想必很快会见效。”

　　下了朝，回家吃晚饭时，因为住的不同院子，又太忙的慕容不凡借着小毛有病，摆出一副“长兄为父“的姿态主动问起了小毛的病情。早已经向慕容老夫人回禀了情况的秦氏将白天张大夫说的话又在饭桌上告诉了自己的相公和儿子慕容不凡。

　　“大家都不必担心，张大夫说此病是可治的。”

　　“只是这谁来唤醒小毛，张大夫不是说要真的让她惊醒，从此厌恶这种行为，就不再会夜游了？”慕容老夫人看着饭桌上的众人道，
　　“终归要选个合适的人才好。”

　　“我来，”慕容雪珊自告奋勇地开了口。“我来唤醒小毛妹妹。”

　　“小妹你性格温和，怕是没用，不如我来。”担心母亲真的再安排人去小毛屋里睡的慕容不凡，想着得赶紧把小毛的“病”治好，立刻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妥，虽然你的确比雪珊合适，可是别忘了男女有别，”慕容老夫人摇了摇头。

　　看着大家一致要给自己治病的决心，小毛心里是又惭愧又感激，慕容府一家人待她真的太好。可是别人也就算了，瞧着慕容不凡一副严肃脸一定要参与把自己根治好的人里，小毛心里就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他骨子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我的意思，既然想彻底根治这病情，”慕容不凡说到这里声音故意提高一点，好引起小毛的注意，

　　“就要事不宜迟，早治早好。我的想法是，若是小毛再梦游，小毛屋里的人就来叫我，我赶来唤醒她就是，治病要紧，男女之别可以放一放, 何况我们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人在。”

　　—————必须真的合演一次治愈，否则整个府里的人必然一直都记挂着给你看病的事情。

　　明白了慕容不凡言下之意的小毛，拿起饭碗，没说话像是无意识地轻轻点了点头，让慕容不凡看在眼里，她会配合慕容不凡的“唤醒计划”。

　　“我看就这么着吧。”慕容毅这次主动第一个点了头，
　　“你们都是女流，吓人这种事怕是做不出来，不凡可是刀枪剑雨中过来的人，吓一次，兴许小毛就很快好了。”

　　看着家中长辈们都纷纷跟着点了头的小毛望向慕容不凡时，看到他脸上依然严肃的表情时，心里突然不确定，不大哥是不是会借这个机会真的吓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