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打算 ...
-
从豆腐坊的方家回来后，一向性格豪爽的叶屠默默无语地匆匆吃完了晚饭。随后从自己屋内的柜子里拿出他那个已经多年未用的烟袋，蹲在自家院子角落的地上啪嗒啪嗒抽了两口，随后盯着院子的四周又发了一会呆，终于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以前站了起来。
看到爹将京城捎来的信轻轻放在堂屋的桌上，小毛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她已经从三哥的嘴里大概知道了信里所写的内容，而且也晓得了爹有打算上京去见那个她记忆里还模糊有些印象的小尤子。如果自已也可以和爹一起上京，顺便去打工赚钱的话，想到这，充满了远大志向的小毛的心就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
“把你们都叫过来，是想说两件大事。”叶屠坐在桌边抬头看了一眼屋里的这几个孩子，停顿了一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络腮胡，郑重道，
“第一件自然是大喜事，今儿我将凑足的三百两银子交给了豆腐方，毕竟青莲的娘也不想自己闺女去当三房，被上面两房的太太压着。有了这笔银子，他们家倒也很爽快，总算守了信用，立刻同意退张家的亲。张家那里肯定是有些大不痛快，可事情总算是也解决了。为了别当中又惹出什么事端，我和豆腐方商量着，既然亲也定了，就不要再拖，我们都觉得干脆下个月就把喜事给办了。”
“好啊，青莲姐终于可以给我们当嫂子了。”虽然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可是小毛还是忍不住拍起了手掌，欢呼了起来。
“那是自然好，青莲姐一向最是通情达理，平日里对我们也好，以后来了一定会比二哥对我们还好，肯定不会仗着自己是嫂子就欺负人.....。”三毛插过话，眼角还有意无意故意扫了一眼脸色十分难看的大嫂香翠。
“别吵！让爹把话说完。”眼看着大哥要发作，二毛怕三毛又要胡言乱语，立刻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这第二件事，你们想必也都知道了，就是当初给咱们家肉铺子当下手的小尤子如今在京里发达了。没想到他还记得当年我对他的好，请我去京城住几天，顺便看看转转，也见见大世面。”叶屠说着话目光又对着桌上的信看了一眼，拿出那张绘有找路图的信纸，
“爹我这辈子守着咱家的肉铺子没出过大远门，也就在这个镇，偶尔去周边的地方卖卖肉。如果没有这封信，也没想过去别的地方。可是既然真的机会来了，爹打算去京城走一趟，除了看看小尤子一家送个祝福以外，也打算顺便试试自己的运气。”
眼看着老二想要说话，叶屠放下信纸摆了摆手，放大了声音，
“你们都别劝，听我说：我在回来的路上还有刚才在院子里仔细想过了，这欠的债在这个镇里怕是没个十几二十年根本还不了。爹是个有债睡不安稳的人，虽然年纪大了，可身子骨却一直很好。既然京城机会多，也许只要个一两年，两三年银子就能赚回来，到时候无债一身轻，爹自然就回家了。”
从椅子里站起来，叶屠走到大毛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大，我知道你娘走了以后，因为你最大，帮了爹很多。爹决定了，明儿个肉铺就交给你来管，相信你一定会比爹管的更好。”
“爹？”这几天心里一直都很别扭的大毛突然听到爹此刻说的话，心里是一阵酸一阵甜，连站在他身边一直想着得到肉铺子的香翠也被公公突然说的这句话弄得不由的一愣，好事居然说来就来。
“记得肉斤两一定要足，不可以坑人！”
说着话，转身走到二毛的面前，叶屠也同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二，铺子交给你哥，你没意见吧？”
“爹为了我讨媳妇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我哪还有意见。”二毛懂事地使劲摇了摇头，
“只要哥还让我在肉铺里搭手就行。”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打虎亲兄弟，卖肉一家人，哥哪能亏待了你？”完全醒悟过来，俨然已经是一副大掌柜口气的大毛，尽量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喜悦，立刻接上了话。
叶屠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了三毛的面前，
“老三，你也十四，五了，不小了，老在镇里和那些个不求上进的野孩子们玩在一起终究不是一个事。你现如今没了门牙，等于破了像。爹如今也没多少家当，在镇里以后给你找个好点的媳妇恐怕难。这次，不如干脆和爹一起上京，学点本事，也赚些个银子回来，到时候不愁娶不到好媳妇，你愿意吗？”
“我，我.......”平日里嘴巴虽然也挺能说的三毛此刻看上去却彻底萎了。
“我什么我？”看到儿子一副唯唯诺诺，哼哼唧唧的样子，叶屠瞪起眼睛吼了起来，“到底去不去？”
虽然说了声“我去。” 可是三毛一脸比吃了黄莲还苦的神情，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一点都不想去吃苦。
叶屠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然都订好了，老大，回头去我屋里，我们谈谈店里的事。”
“好嘞。”大毛回答的声音比平日里大了几倍。
“我现在就去厨房里再弄点小吃，爹你们可以边吃边谈。”香翠此刻的脸上仿佛也开了一朵花。
债不用自己屋里还，肉铺的营生又拿到手，不笑恐怕都不行。
“老二，明儿我们谈你成婚办喜事要筹备的事情。等下个月你成了亲，爹也就可以安心动身上京了。”
“那我呢？”听了半天安排，看到爹完全没提到自己的小毛终于忍不住插上话。
“你啊？还是和平日里一样呗，帮帮你大嫂做做家务，对了，现在再给你一个活干，你二哥娶亲还有很多事，你跟着一起忙活一下。”
“没了？”二毛眼看着爹就要出堂屋，焦急地又问了一句，
“那爹去京城不带上我？”
“傻丫头，爹是去找活干，又不是去耍，你跑去京城干嘛？”叶屠笑着转头看了看自己的闺女。
“我也可以陪爹和三哥一起找活干。”
“你一个女娃能干什么？”三毛没等爹开口，拉着小毛走到一边，低声道，
“我都不想去，那么远，还不如在家里帮哥哥嫂子干活。”
“不。”拉开自己三哥的手，刚想和爹再说几句话，叶屠却已经离开了屋子。
“别说了，爹不会让你去的。”三毛一脸肯定地道。
“到时候爹会同意的，我一定会和爹去京城。”小毛虽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可心里却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就在叶家风风火火忙着老二婚事的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慕容大将军班师回朝的队伍也陆续到了京城。
在京城外的接官亭，太监总管齐公公带着圣旨和一众大小官员已经都等在了那里。
“皇上体恤大将军一路劳顿，让将军今儿不必入宫面圣，明儿早朝后，只管，”看了一眼慕容毅身边威风凛凛的少年小将军慕容不凡，齐公公和钱公公彼此对望了一眼，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带着小将军入宫陪皇上用膳，国事家事一起说。”
“谢主隆恩。”带着众人三叩九拜后，大将军慕容毅毕恭毕敬地从齐公公手里接过了皇上的圣旨，又看了一眼一路随行的钱公公，
“有劳两位公公了。”
“慕容将军说的哪里的客气话，你打跑了北部的豺狼，让大伙儿都可以睡个安稳觉，我们无非是跑个腿的功夫，哪来的劳？”公公说着话，脸上满是说不尽的笑意，这笑意甚至在他的眼睛里荡漾着飞到了眼角处。
原本就知道自己会陪爹去面圣的慕容不凡一听到早朝后还要去宫里用膳，想起上次用膳时盯着自己看个不停，又时不时跑到自己面前问东问西的骄阳公主，慕容不凡的头立刻变得很疼很疼。
“快看慕容大将军，还有小将军，他们进城了。”
“果然爹是英雄儿好汉啊。”
.................
得到慕容军回来消息的京城百姓们也早就围上了街头，个个使足了劲挤到最前方等着看慕容军的风采。尤其是年少有为的小将军是第一次出征就单骑闯入敌方阵营砍下对方大将头颅的事迹早就被传得是沸沸扬扬，大家都想看看这样的小英雄。
“那个就是小将军？和他爹长的可不像。”
“是一点都不像，长得也太俊了，怕是京里潇湘楼的头牌雅凤都给比下去了。”
“别胡说，怎么可以拿那些个俗脂艳粉来说将军。”
“这样的长相，这样的身手，老天真是不亏慕容家啊。”
...................
“等我以后长大了能嫁给小将军就好了。”一个六，七岁的女娃盯着马上一声银盔银甲，面目俊秀的小将军眼睛发光地喊出了声。
“别胡说，人家可是娶公主的命。”站在她身边的娘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小姑娘的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众人，训斥了自己闺女一顿，
“这种梦以后别做！丢人现眼的。”
原本和父亲并肩骑着高头大马对四处欢迎的百姓们时不时也抱拳感谢的慕容不凡听到纷纷传来的议论声后头更疼了，忍不住试探着轻声问了一句，
“爹，我可不可以明儿不去宫里？”
“可以不去，如果你的头没了的话，哪都可以不去。”慕容毅淡淡地给儿子回了一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