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Tim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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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偌大的炎华帝国的首都行星，白玉京星有着十分优越的环境以及气候，尤其是首府长安市，眼下正值五月，初夏将临的时节，阳光明媚，清风阵阵，四处是盛放的繁花和盎然的绿意。
许婵娟坐在窗边，无视眼前这一番怡人美景，径自凝神沉思着，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高盘在脑后，斜插了一支碧玉的如意簪，缀着长及耳垂的细细珠串，正随着微风而轻轻晃动。
何成城从门外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本就有一点忐忑的心情越发地七上八下，不过这位身高两米体重两百斤的黑脸壮汉仍是保持着惯常的那股子肃穆，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午安，陛下。”
“大黑塔，你来得倒快，最近怎么样？我看你好像是瘦了一些呢。”许婵娟转过脸来，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到对面的椅子上，身为许氏王朝的第四位皇帝，她人如其名，容貌秀丽，气质清冷而淡漠，一双灰色的眼眸静静地凝视过来，仿佛已看透一切。
“感谢陛下的关怀，我挺好的。”何成城坐了下来，但脊背挺得笔直。
看到他这副模样，许婵娟轻轻勾起嘴角，眼睛里也有了几分笑意：“从做我的内禁卫长开始，到如今堂堂三大元帅之一，三十年了，你总是这么紧绷绷的，居然也没得个颈椎病脊椎炎什么的，真是人体奇迹。”
然而何成城对于女皇的轻松调笑却只是恭敬地半垂下头，低低一笑。
许婵娟也没有再说什么，亲手拿起桌上的青花红彩的茶壶，为他斟满了一盏，何成城很有些诚惶诚恐地避让，茶水的热气袅袅而上，一时之间，俱是沉默。
“昨晚在米德亚德附近发生的民用穿梭机劫持案，你应该也看过第一手的报告了，阿岫那孩子，休息日不休息，偏要用超A级驱逐舰去送籍贯在距基地十光年以上的退伍士兵回家，结果兵还没送到，就先拿下了个法塞雷亚的盗贼团”，女皇嘴角淡淡的笑意仍旧延续着，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往好了说，是爱兵如子，顺带当了一回英雄，当然，我知道她是不在意这些虚名的。”
既然有“往好了说”，那必然就有“从坏处想”——六年的内禁卫、十年的近卫军以及之后数十年来虽不那么亲近但也足够密切的往来，足以让何成城听出许婵娟话下的意思。
“许岫、端王殿下在本职工作上总是认真得有些执拗，就算是送老兵表心意，动用超A级驱逐舰也是有些过了，陛下您看我待会儿回去让部里给发个通告，给她醒醒神儿？”
女皇慢悠悠地饮完杯中的茶，重新给自己又蓄满：“阿岫人在军中，你又是她的老长官，按规矩直呼姓名便是，瞧你刚才别扭的·····即便是有些过头，但那孩子运气好，完美地解决了劫机事件，将功抵过，不通告也不嘉许，就这样吧。”
紧绷绷的黑脸壮汉闻言，整个后背总算是偷偷放松了一点点，“还是陛下考虑得更周到。”他终于拿起面前的茶盏，尽管热气早已散尽，但一口喝干也是很解渴的。
“等她送完退伍的士兵，再给她放一个月的假吧，自家妹妹下个月初就要结婚了，新郎也是曾经的战友，做姐姐的总该回来凑个热闹。”
何成城放下茶杯，很认同地点了点头：“请陛下放心，我回去就立刻安排好这件事，哎呀，时间过得真快，老小的衡王殿下也都21了，要嫁人咯。”
“是啊，晏儿这孩子从小身体就弱一些，现在看着是好多了，但我总是放心不下，所以才替她早早定下婚事，想着能多一个亲近的人来关心照顾。”比起之前似笑非笑的恬淡，许婵娟此刻的眼神满是怜惜。
“陛下就请放宽心吧，那可是堂堂的‘裴家之宝树’、整个帝国上流社会的丈母娘们心里排行第一的女婿大人——我也做过他几年长官，人品和能力，无论哪一方面都堪称完美，除了性子有点冷，但那也是对外，对自己人还是挺温和周到的。”
就像何成城可以大致了解自己话下的意思那样，许婵娟也能明白他的这番称赞是有多么真心实意，“大黑塔，我可承你吉言了啊，下个月的婚礼宴席，你可要帮忙挡酒，别让他们把我的小女婿给喝坏了。”
何成城憨憨一笑，随即行了个军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氛围因为婚礼的话题似乎渐渐轻松起来，一壶茶很快就喝完了，“既然都给阿岫放一个月的假，那从即日起，也给我那‘芝兰玉树’的小女婿休个婚假吧，晏儿正在北部的温泉区疗养，让他去看看许久未见的未婚妻，然后接她回长安举行婚礼。”
对于这样合理的要求，何成城自然点头应是，可女皇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脖子有些僵硬：
“等婚礼结束，也该给他换换地方了，调到近卫军吧，伍副军长是下个月末还是下下月头退休来着？刚好来一个无缝对接。”
“从六合舰队参谋长调任近卫军副军长，少将升成中将，虽说是您的乘龙快婿，但会不会突兀了些，毕竟他才二十四岁，而且这两年也没有像之前‘天枢—麦哲伦争端战’那样的功绩——”
尽管何成城是瞧着许婵娟的脸色在说，可还是没料想到自己短短几句之后，她的脸色就骤然阴沉下来，“这是身为军议会首长的的直接任命。”
“是，陛下。”何成城立刻起身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许婵娟眼睛都没抬一下，冷冷地将茶杯放回桌上，“你公务繁忙，我就不再耽误了，这几件事赶紧办妥，下去吧。”
相识已有三十余年，女皇这样翻脸不留情的姿态在何成城的记忆里屈指可数，不是不知道她的逆鳞所在，但他也有自己的偏向，现在看来，比预想中的还要情况堪忧，“臣愚钝，请陛下息怒，臣告退。”
“一个中将又算什么，即使是他裴止戈明天就当了元帅，也不过勉强配得上他的妻子。”
就在他快走出房间的时候，许婵娟平静地开口道。
“你是内禁卫出身的军议会次长，三大元帅里属你最得我的信重，何成城，你要想清楚，别走岔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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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融号，炎华制A级驱逐舰，作为保卫帝国整个东部星域的苍龙舰队之旗舰，于一年前正式出厂服役，是目前最顶尖的驱逐舰之一。
而萧卓卓此刻正身漫步其中。
虽说给了八小时的休息时间，但他体质好，埋头大睡了5个小时就自然醒了，貌似这边已经核实过自己的身份，警戒撤了，甚至连还在民用穿梭机上的行李也送到房间里，简单洗漱一番，吃了点东西，他觉得应该出去走走看看。
“真是跟父亲还有姐姐说的一样，炎华总是非要追求所谓古东方的谦逊美德，什么A级驱逐舰呀，这分明已经是准S级甚至S级的系统和配置了。”
银发的少年一面轻声感慨着，一面停下了脚步，他的房间原来是整个舰船上部靠前的位置，走出来不到五百米，便是直径异常宽阔的镂空中庭，从大约三楼的距离往下看，一层的小广场里摆了四桌酒席，士兵们正围着圆桌大口地喝酒吃肉，气氛很是热烈。
“诶诶，老刘，要么干掉，要么认怂，别耍花腔啊！”
“去你的，我老刘还喝不过你？满上满上，看好啦，今天不喝倒了你大李，我跟你姓！”
“哟哟哟，拼酒啦拼酒啦，赶紧给前辈们鼓劲加油啦啊！”
喧闹的酒席和应景的人群，落在萧卓卓的眼里，又是一番伤感，虽然隔得远，但他早已看到拼酒的借着仰头把泪水憋回眼眶，还有周围起哄的一边鼓掌一边偷偷擦一下眼角。
是了，这应该是退伍士兵在军队里的最后一顿饭了。
仿佛心有所感似的抬起头，他看见不远的弧弯处，端王许岫静立着，眼睫微垂，目光定定地投向那些正在笑闹的士兵们，与几个小时前不同，她此时已换上了大礼服制式的军装，并配戴了全套的勋章绶带。
及膝的长礼服青底银纹，锃亮的黑色高靴，先前高束的马尾辫子也盘成了简洁典雅的髻子，军帽的帽檐所切出的阴影里，那双亮若星辰的银灰眼眸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转眼朝自己这边看来。
军装衬人强，萧卓卓的脑子高速运转了半天，最后也就这么半句干巴巴又十分妥帖的感想，他迎着她的目光走近，嘴角扬起，绽放出一个露出牙齿的笑容：“你的兵可真厉害，在西尔克，退役的践行酒也就一小杯，到这边，居然是先全体干三海碗，然后各种乱敬乱灌啊！许将军，你还不赶紧下去和他们喝两杯，不然再过个十分钟，兵大哥们怕都要醉倒啦。”
许岫感受得到他调侃中的善意，轻轻颔首，重新看向楼下畅饮的士兵们：“没事的，他们都是我的兵，这种程度倒不了。”她的话音和神情十分淡然，可充满了一种极为坚定的信任感。
“那是，苍龙舰队的骁勇善战，整个星际都知道！”萧卓卓的附合是很真心实意的，毕竟两百年的停战期内，几大势力虽说暗地里也有不少争执和冲突，但正经摆开阵势来一较高下的时候屈指可数，而最近一次爆发的较大规模的战斗，正是六年前由还是中校的许岫和另一名上校军官联合指挥，并在数量和装备都处于劣势的的情况下，逆转战局，成为了最终赢家。
望着他澄澈的天蓝色眼睛，许岫在少年由衷的称赞里绽开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谢谢。”
然后，年轻的将军转身走下阶梯，跟在她身后的，是同样身着军礼服的仪仗兵，按照一步一顿的节奏踏步行进，整齐的步伐声截断了酒席上的喧嚣，几秒钟之前还醉态百出的官兵们迅速立正，目光齐齐地凝聚过来。
许岫走到酒席中间，随意地拿起桌上喝了一半的大海碗，示意身旁的老兵倒满，“你们永远是苍龙舰队的兵，永远是我许岫的兄弟姐妹”，她仰头将一海碗干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一把砸到地上，“至死不渝，铁血苍龙！”
士兵们也举起大海碗，甚至有一时找不到的直接举起了酒瓶，纷纷仰头灌下，并默契异常地同时摔碗摔瓶，用嘶吼的声音呐喊：“至死不渝，铁血苍龙！”
百来人的吼声回荡在中庭里，也砸在萧卓卓的心上，他看到摔完碗的退伍士兵们围绕在许岫的身边，有七嘴八舌的，有嚎啕痛哭的，有咧嘴傻笑的，也有默默流泪的，无论是什么样子，那个黑发灰眸的女子红着眼眶、拼命扬起嘴角，一个一个地拥抱过去。
“辛苦了，多保重啊。”他看到她在每一个退伍士兵的耳边轻轻说道，任由对方将眼泪和鼻涕都流淌在她的肩上。
时间很快过去，“A级”驱逐舰祝融号最终降落在了炎华帝国东陲的枢纽木德星，在分列两排的仪仗兵立刀于胸，摘掉肩章和帽徽的老兵们一个个酒气冲天双眼红肿，但姿态挺拔，步伐坚实，朝着打开的舱门外走去。
外面有民众热烈的欢呼，有彩旗和鲜花，而站在舱门口的许岫轻轻拉下自己的帽檐，挡住了阳光也隔开了视线，更稍稍掩盖了那一滴接一滴滑落两颊的泪水，直到老兵们远去，舱门重新闭合，她转回身，抬起头，再不见半点泪痕。
“诶呀诶呀，入伍十余年，我还是受不了这些啊，上战场都好过送老兵！”身后传来比之前稍微要低沉那么一些些的男人的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上校付覃来了。
“所以付上校就把这份艰难的任务都留给了自己的上级？”
哟嗬，萧小子这讽刺的气场还挺足的嘛，付覃心里吐槽面上带笑地走到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依旧静立在舱门边上的欣秀女子，“算是吧，唉，自从我连续三年在退役式上喝太多然后死命抱着老兵的腿不放手结果搞得全员都哭到岔气生生延误了回家的航班以后，将军就再也不允许我参加了。”
“你不喝不就完了吗？”萧卓卓终于半转过头，冲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去年我滴酒未沾，但可能是气氛还有情绪的影响，我一口气抱住了两个士兵的大腿，拖行到距舱门还剩5米才被纠察兵掰开手指，反而创下比以往都要辉煌的记录呢！”
萧卓卓“呵呵”了一声，然后扭头走开了。
付覃不以为意地跟在他后面：“其实想想，我们可以在木德星安排你转乘民用穿梭机前往白玉京，毕竟祝融号是炎华的军舰，不太方便让一个西尔克的公民长时间停留。”
这是十分合适的安排，最初是人道主义救援外加边界偏远区域通航不便，现在已经的到达帝国东部的枢纽星球，民用航班四通八达，萧卓卓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确实应该在这里离开，继续原本的行程。
“唉哟，萧公子你这是有点舍不得我们吗？真是三生有幸呐，可撇开其他的不说，祝融号可是苍龙舰队的旗舰，要么在基地，要么巡防边界，除非是军议会的命令，否则不能离开驻地范围，这次到木德星已经算远的了，补充完燃料就该回去啦。”
你该道谢，你该接受这个安排，而不是杵在楼梯的半截，垂着眼睛不说话，人家已经很尽心很周到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呢，现在是在不高兴什么啊？
“是啊，之前多亏了你们·····我是该继续前往白玉京星了，离婚礼也没剩几天了”，萧卓卓毕竟也是豪门出身，即使心里有股子莫名其妙的沮丧，但维持住面上的淡然矜持并非难事，“最好能赶上最近一班起飞的直飞航班，出席典礼总得收拾收拾，要是能提前一天落地就完美啦。”
啧啧，瞧瞧那副“不动声色淡定脸”，和我家主上真是如出一辙，付覃笑眯眯地望着面前的萧小公子，呵呵，不待见我，我还不待见你们萧家人呢，什么参加婚礼，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想——
“最近一班民用直飞航班40分钟前已经起飞了，剩下的都是需要加降的，到后天才有直飞去白玉京的航班，不然你还是跟我走吧。”
清泉一般琤琮的女声从二人身后传来，许岫已经走上楼梯，距离他们只有两级台阶。
“诶？！”
萧卓卓和付覃可谓是异口同声了。
“我接到军议会的公文，从即日起休假一个月，正好可以赶回去参加三妹的婚礼，反正木德星空港里一直停着我的私人穿梭机，内禁卫们已经在上面了，估计一小时后就可以起飞。”
“那我现在就去拿行李！”萧卓卓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跑往自己的房间。
付覃看着他雀跃的背影，心里不爽，很想嘲弄几句，可眼下不是时候，“昨天动了点火，今天就给你放假，连留在木德星的内禁卫都提前通知好，在你收到公文的同时就可以上船走人，主上，你这次回去得小心了，我这边会抽调一些人手，悄悄跟在你后面的。”
许岫点点头：“从此刻起，由你代理我的职务，注意警惕，保持联络。”
二人不再多言，互致军礼，然后各自走开。
二十分钟后，付覃站在许岫之前站过的位置，于再次打开的舱门阴影中，目送她和萧小公子被灰衣的内禁卫护卫着离去。
“连多年不闻不问的主上都给叫回去了，那谨王肯定也会回去，这是久违的三王聚首啊！皇帝陛下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呢？衡王和裴止戈订婚三年，结婚典礼预告了两次，又取消了两次，俗话说事不过三，要再出什么岔子，我都替裴将军糟心呢·····”
宇宙历1795年、炎历1294年，时任炎华帝国苍龙舰队代理司令官的皇二女端王许岫，在相隔六年之后，再一次朝着自己的故乡白玉京星进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Timing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