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轴论[ABO]》涂塔塔

60、060寓言

　　这个场景，反反复复的在她的梦境里出现，以至于她都要错觉这就是真实发生过得事情了。

　　缓和了片刻，李砚先开口了：“还是那个梦？”

　　时宜点点头，歉疚的苦笑了一声：“刚刚……抱歉……”

　　数日不见，隔着屏幕，竟然生分了许多。短暂的沉默以后，时宜问道：“喀多喀星在猎杀戈多兽，你是不是知情？”

　　低沉嗓音毫无回避之意，应道：“对。”

　　“送小卡回喀多喀星，你也是知情的对吗？”

　　“是。”

　　时宜的双手慢慢蜷缩成拳，闭眼沉吸一口气，问道：“小佑……他……是不是回到法尔星了？”

　　“是。”

　　一句比一句更沉着的应答，对应的是时宜一次比一次的心凉。

　　她睁开眼睛，看向屏幕里，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对视：“Omega失踪和戈多兽被猎杀，都是反叛军操控的对吗？”

　　如果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并且能避开光缆监控系统的，除了反叛军，怕是没有别人有这个能耐了。

　　李砚答道：“你……很聪明。”

　　“你不用反讽我！”时宜有些激动，她蠢到现在才把这一切联系在一起，如果小佑确定在法尔星，只有两种可能。被反叛军接回法尔星，可以路昭行和西蒙的心性，小佑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来桂轮星接人。还有一种可能，他——是被以李砚为代表的政府军送回去的！否则以他一个基因变异的拟机械人，如何通过各个空间站的盘查？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对这个曾经作为枕边人的年轻指挥官，哪怕一切都是机密，她都觉得可以忍受，可他分明应答的时候，毫不避讳，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砚，你到底是谁？”

　　梦境那样的真实，真实到她开始怀疑，这里的一切才是假的。

　　屏幕那边的他应道：“明日政府军就会发布公告，反叛军违背和平公约，猎杀戈多兽，掳走Omega，无限期讨伐反叛军。”

　　当初的和平公约，竟然这么快就变成了一张废纸。时宜笑了笑，问道：“直觉告诉我，星系联盟政府不会主动打破这种和平局面，除非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告诉我，是什么。”

　　时宜盯着他看，问出来的问题，犀利无比，她甚至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他极力掩藏的慌乱。

　　“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不然你们更乐于维持这种局面。”李砚的沉默，证实了她的猜想。

　　所以，戈多兽的放生，也必然是有因可循的。时宜回忆着曾经涉猎的信息，那些盗猎者，并不是要取戈多兽的肉|体或者皮毛，仅仅是砍下了前肢，或者取走了肢体上最坚硬的部位，数据记载，星系大跃迁以后，戈多兽经历了物种变异与漂洗，成为在这个星系唯一存活至今的原始物种。

　　那么他们的爪子，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用途的。而用途，只有研究过戈多兽的人才懂，她瞪大瞳孔，吼道：“你是故意把小卡带回来的吗？”

　　如果当初带回奄奄一息的小卡，就是为了研究它呢？时宜猛地站起来，向地下室冲去。

　　苏哲把自己反锁在实验室里，纳米实验室像监狱一样坚固，时宜压根进不去。

　　她顾不得李砚的视频通话，冲过去开始砸门。

　　苏哲没有应答。

　　“时宜。”加密通讯频道还在继续播放双方的视频场景，李砚目睹了这一切，他安抚道：“你需要冷静。”

　　时宜吼道：“我为什么冷静？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小佑也被你们研究透彻了吧？”

　　她抬手，将光子屏对准实验室门上的小窗口：“你们一定也研究我了对不对？”

　　一瞬间，她的声音里就带了哭腔：“告诉我，我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是可以帮你们消灭反叛军，还是机械人？”

　　“时宜！”李砚的声音竟也有些焦急，他不在身边，无法一一辩解，只能请她冷静。

　　“你告诉我！”她瞪大眼睛，眼泪喧嚣，她吞口气，全都憋了回去：“我真的是西尔所说的那个钥匙吗？”

　　西尔维娅曾经说过这个星系一个特别老的寓言故事，黑暗终将来临，唯有跳过时空之门，才能抵达光明；并且认定，她就是打开时空之门的钥匙。

　　当初觉得十分荒诞的话题，却是眼下第一个蹦出她脑海的念头。

　　屏幕在她的疑问声中突然熄灭了，时宜的心，又凉了一截。

　　她踮起脚尖，看向那个实验室的小窗，然而里面是一道消毒门，实验室内部有什么，她压根看不到。

　　那个寓言故事，时宜犹依稀记得，讲述的是远古时期，一个星球的人种，无限繁衍，最终超过了负荷，他们开始贪婪的寻求身边宜居星球，在他们计划离开之前，天降大火于星球的每一个角落，烧死了大半的原住民，烧尽了所有的资源。火烧光了所有的东西以后，终于熄灭。水浪翻滚，再次淹没了每一个角落，淹死了剩下的人。然后，黑暗吞没了这颗星球。那个星系，就此坠落。

　　纷繁的思绪愈发嘈杂，关于那首寓言故事还流传着一首儿歌，此刻缓缓的自她脑海里响起：

　　我的子民被神明遗弃。
　　我的山河将会死去。
　　我的星系就要坠亡。
　　时间啊，破晓而来，从未停息。
　　她自会见证，我的文明，永远不死。

　　据说，那个星系的原住民，在一名少女的带领下，打开了时空之门，去往了另外的时空。而那个时空里的物资充沛，无穷无尽。在少女的领导下，他们终于保留了文明，存活了下来。

　　至于这个时空在哪里，不得而知。

　　时宜瘫坐在地，冷笑了一声：“童话故事和科幻小说的结合体吗？”

　　什么狗|屁寓言故事？

　　她盯着黑掉的光子屏，缓缓的环抱住自己，彻底的颤栗起来。

　　“如果你是神明，请让我醒来吧！”
　　“如果你是神明，请让我醒来吧！”
　　“如果你是神明，请让我醒来吧！”

　　她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好像祷告一般，只要心足够真诚，就会被神明听到。

　　苏哲教授出来的时候，明显被门口瘫坐的人吓了一跳。

　　很快，他认清了眼前的人，疑惑的同时，加密频道开启，指挥官的脸出现了。

　　“她呢？”

　　苏哲瞥眼，光子屏对准地面：“什么情况？”

　　“我现在有任务，保护好她。”

　　“啊？”一个Alpha跟一个Beta交代，保护好他的妻子？苏哲撇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等我回来。”

　　语毕，联络中断。

　　苏哲挠挠乱糟糟的头发，蹲下身去，观察着时宜，似乎精神状态不太好。细细一听，竟然念叨着一句话：“如果你是神明，请让我醒来吧。”

　　一个科学爱好者，怎么容许这种违背价值观的论调呢？苏哲清清嗓子，当即说道：“根据我的研究，神明是……”

　　时宜猛然抬头，眼睛瞪得格外大：“在哪里？”

　　“神明，是不存在的。”苏哲看到了她的眼睛，充红，带着血丝，眼神呆滞，隐隐有种发病的迹象。

　　他给她做过全面的检查，分明没有什么隐性疾病啊！

　　基于李砚的嘱托，他赶忙把人带进了实验室。

　　一番检查过后，苏哲教授陷入了沉思。

　　+ +

　　法尔星，巨大的风沙云层上，两军对峙。

　　西蒙，这个时代唯一的传教者，出现在了联盟政府的空间站里。

　　“指挥官大人，真是久仰大名。”

　　空间站内部有一个巨大的空间平台，本是战舰的停机坪，但此刻战舰全部在风沙云层上集结，眼前的停机坪空荡荡的。

　　西蒙一步步走了过来，对面的政府军岿然不动，李砚观察着素未谋面的西蒙，他身材足够挺拔，但因为本质是Omega，所以并没有Alpha那么魁梧。李砚语气沉着：“赛格玛星系三百年唯一的传教者，西蒙阁下？”

　　西蒙挑眉，道：“没有三百年那么久，严格说起来，也就只有三年。”

　　西蒙失踪了很多年了，肯定不止三年。早在上次法尔星大战之后，联盟政府已经获取了西蒙就是传教者的信息。但在那次大战之前，他一直沉寂，从未出现过，以至于连西尔维娅都以为他死了。

　　“阁下要求面议，有什么要求吗？”

　　直白的对峙，总是会让话题更明朗一些。西蒙很满意这种交流：“法尔星资源有限，不能满足反叛军的发展，我们要求星系资源平等分配，向联盟政府讨要两颗星球。”

　　这样的谈判，在过去简直绝无仅有。联盟的士兵有些激昂，甚至想跳出来与西蒙争辩一番。好在军纪严明，没有其他的异动。

　　李砚并未应答。

　　“你想要哪两颗？”一声刚正又难掩柔美的嗓音响起，一名女军官走了出来。

　　西蒙很快看清了她的长相：“原来我的妹妹也在这里。”

　　西尔维娅走到李砚身边，身姿瘦削而挺拔，眼神直视着他，竟无异色。

　　这倒是跟上次哭哭啼啼的妹妹有些不同。西蒙嫌恶的说道：“作为Omega，你在这里作战，真是浪费。”

　　西尔维娅眼神有一瞬的松动，她那个反Alpha联盟的哥哥，曾经一度为Omega争取各种权益，并为此奋斗了整整半生，如今也竟然说出来了物种有别的话。

　　“作为Omega，你在这里传教，也是真的浪费。”西尔维娅驻扎在法尔星将近两年了，西蒙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她能理解的了。这个人不是她的哥哥，早就成为了所谓高等文明传教的傀儡。

　　似乎你来我往的对白也没有什么意义，两人你来我往了几句，话题便就此打住。

　　西蒙懒得再接话，看向李砚，问道：“我的提议，指挥官大人觉得如何？”

　　李砚沉声重复着西尔刚刚的话：“你要哪两颗？”

　　偌大的停机坪，西蒙回身踱了两步，认准一个方向，伸手指向遥远的那颗星球：“喀多喀星和——母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