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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喜色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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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上做官的世家安家,同做买卖起家的陆家好事近。
而离的不算远的周家和程家近日来却是阴云密布。
周家。
周老爷子拄着拐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孙子叹了口气,“清让,你果真要这么做吗?”
周清让虽是跪着,背却挺得笔直,“清淮等我数年,我绝不负他。”
“我当年送你出国留洋,防的便是你们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命,命啊……”
周清让不说话,只跪着。
周老爷子却突然发起了狠,抄起手边的茶盏便去砸自己的三儿子,骂道:“都怨你!给清让起什么名字不好?非得和安家那小混蛋起在一个字上!现在清让被拐走了,你如意了吧?!”
孙子舍不得责骂,儿子却是皮糙肉厚担待得的。
周三老爷一脸委屈,却也只能受着。
明明起这名字的是您老人家,怎么还怪到他头上了?他不过是把清让的名字录进家谱嘛……
“清让,清让你先起来,别跪着了,我问你,安家那小混蛋要和陆家小姐成亲了,这又是怎么回事?他还敢对你始乱终弃……”
不待周老爷子说罢,门外便走进来一位穿着竹青长衫的男子,打断道:“周老过虑了。”
说着,将周清让拉起,护在自己身后,弯下腰去揉揉他的膝盖,问道:“疼吗?”
周清让摇摇头,“不疼。”
周老一见安清淮,立刻叱问道:“安小子!你来得正好,我倒要问问你,你和陆家的那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清淮站起身,对周老爷子行了礼,道:“此事本想做的隐秘些,为未曾提前与周老知会,是清淮的不是。”
接着,便就与周老爷子细细讲了他的安排。
周老听完,抚掌而叹:“妙,妙!不过,程家的那姑娘,也同意了?”
安清淮摇头,“难就难在此处,不过倒也是无妨的。”
“哦,如此,”周老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那你还不改口?”
安情怀微愣,旋即笑着应下,道:“祖父。”
程家。
程蒙益手负在身后,站在落地的窗前看向外面,脸上一片阴沉。
“局,局长,陆家和安家早前就有要联姻的意思,只是……”
只是没想到,联走的是自己的姻。
程蒙益握着的拳头紧了紧,抿了抿唇,她没想到陆越七竟还要给她玩上这么一出。
“你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是。”
那个手下正要走下楼,恰好遇上上楼来的大姑,“姑太太。”
“嗯,”大姑应了声,“你们局长她,还在气着?”
“可不是……谁能想到夫人还……”
大姑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去劝劝她,你先下去吧。”
“那就有劳姑太太了。”
程蒙益坐在桌子前,拉开抽屉,拿出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相片。
那相片是好些年前拍的了,那时候,她们才刚见。
那时候的陆越七可不是现在的这个妖孽,那时候的陆越七,还什么都不会。
只是个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大家闺秀,什么都不懂,身上穿的也是老式的琵琶扣对襟的衣裙,再沉静的模样却也掩不住她对什么都好奇的鲜活模样。
就是这样的陆越七,却让她一眼相中。
从此再没有别的人能入她的眼。
陆越七的外文都是她教的,那些身手和手腕也都是她教的,她教着她学跳舞,学骑马……
只要和陆越七在一起,程蒙益便觉得自己是确确实实活着的人。
程家本来也是完整的,可是一场叛变,她没了一切。
除了陆越七。
在那样的绝境里,除了陆越七,她再没有别的了。
她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了陆越七,丝毫不担心陆越七会背叛她。
她对自己说过,就算有一天陆越七真的背叛了她,那也不是背叛。
陆越七做的一切,她都纵容着。
同样的,她做的一切,陆越七也纵容着。
……
陆家。
陆越七坐在妆台前,身上穿的是已经很久没穿过的旧式衣裳,暗藕色的缎上绣着大朵大朵开着的牡丹花儿,琵琶扣对襟的样式,高高的立领,多褶的长阔裙下藏着一双穿着绣鞋的金莲。
侍奉的大丫鬟给她试了试耳环,选了一对合衣裳的,替陆越七小心戴上。又去挑了一把簪子,斜插在她的发髻里。
“小姐,您看看,这样可好吗?”
“嗯。”
陆越七随意应了声。
一位同样穿着旧式衣裙的妇人走进来,大丫鬟朝她福了一礼,“夫人。”
“你先下去罢,我和小姐说会儿子话。”
“是,夫人。”
门被带上,那妇人在桌边坐下,问道:“你想好了?”
陆越七摸了摸指甲上刚染好的丹蔻,“嗯。”
“小七,母亲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这一回,你能不能就当是为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要和程家那姑娘搅合在一起?”
陆越七站起身,一副沉静安婉的模样,淡淡朱色的唇稍稍翘着,走到那妇人身前缓缓跪下,“母亲,你忘记了,程家的人叫我夫人,蒙益也给我们家送来过聘礼,当时收下的便是你和父亲。”
“她为我做的,我拿一辈子都还不尽,这一件事,是我唯一能给她的。”
“母亲,我爱她。”
妇人闻言抽出帕子擦着眼泪,道:“我知我拦不住你,这世上也没人拦得住你想做的,罢了,随你罢。”
陆越七伏身一跪,“多谢母亲。”
妇人将陆越七扶起便离开了,陆越七站着看向床上放着的两套大红衣裳,心情很好。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安陆两家联姻的前一日。
程家。
“局长,门外有人送了这个来,哦还有一封信,说是要您亲启。”
丫头把东西呈上,程蒙益扫了一眼,“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程蒙益打开信封,抽出其中的信纸来,上面的字是她最熟悉的。
一字一字地看完,程蒙益将信放下,按了按额头,然后不可自抑的笑出了声。
又去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套齐全的艳色物事。
程蒙益伸手在那些东西上摸了摸,眼神柔和,“越七……”
终于到了安陆两家办事的这一天。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到处都是红色的。
“嗳嗳来了来了!花轿来了哎!”
“嘿新娘子!看,看新娘子!”
安清淮脸上含笑,身上穿着大红的喜服,原先苍白的脸上此刻全然都是喜悦。
安家和周家不同,陆家和程家也是不同的。
安清淮身为安家大少就有许多无可奈何,这一张婚礼,他耗费了太多心思了。
总算没有辜负。
他还是等到了。
另一面。
装饰的漫处都是红色的喜堂,陆越七顶着凤冠,珠帘下的眼镜盯着自己身前的人,一转不转眼珠子。
她对面,正也是一身喜服的程蒙益,和她一模一样的嫁衣,一模一样的凤冠。
“蒙益。”
“嗯。”
程蒙益也含着笑看着她。
一墙之隔的那边,引礼的人高声道:“一拜天地!——”
陆越七和程蒙益两人相视而笑,然后双双躬身作礼。
“二拜高堂!——”
起身,再是一拜。
“夫妻对拜!——”
转过身,两人眼睛看着眼睛,虽隔着两重珠帘,却像贴的很近,从没有过的近。
程蒙益率先弯下腰去跪,陆越七紧跟着一起,两人极为慎重地俯下身子,磕了下去。
两顶凤冠尖处相靠,就像这两人一样,从以前到今后,都将依偎而行。
“礼成!——送入洞房!——”
程蒙益站起身,虽是一身裙装却也难不倒她,伸手一抄,便将陆越七抱进了怀里,陆越七笑着搂住她的颈项。
低头在陆越七脸上亲了下,笑容洋溢。
“夫人,该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