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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叙及旧事 ...

  •   欧阳谨摇头笑道:“我说了多少次,这次我来,本就是你麾下一员,你叫我做什么,都是我分内的事,你总与我这样客气,我才觉得不安。到底出了什么事?”
      齐王苦笑,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欧阳谨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这个太子,他到底有没有身为一国之储君的自觉?
      齐王见他这样,苦笑着说道:“这一回,如果不是左飞细致些,怕还不知道要闯下多大的祸来。”
      欧阳谨神色莫测,看了齐王很久,忽然说了一句:“殿下,有一句话,我很久以前就想问你了。”
      齐王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神情坦然:“你讲。”
      欧阳谨直视他的双目,神色轻松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语气平淡:“殿下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回避?殿下准备委曲求全到几时?”
      齐王平和地笑了笑:“他终究是太子。”
      欧阳谨也平静地笑了笑:“太子只是一个头衔,这头衔落在谁头上,谁就是太子。”
      齐王沉默了一息,与往常一样温和的笑容里,存了些锋利的冷意:“子恪,在京城瞧着你整日里没心没肺地,谁料到你有这样大的心。”
      欧阳谨淡淡地垂眸,理了理衣角的褶皱:“殿下,没心没肺是真的,只不过是对着那些人,用不着有心罢了。”
      齐王的眸色越发冷,语气里也有了些寒意:“我镇守阳关这么多年,素来忠君,子恪言下之意,是要教我违逆君心么?”
      欧阳谨笑了起来:“殿下,君心善变。陛下数十年稳坐这江山之上,早已不是一个父亲,而是一位君王。殿下你守稳这阳关城,上奉圣意,下爱子民,就是忠君。要知道,‘君’只是圣上,不是什么旁的人!世事易变,等时势倾向你这一边时,陛下必然会做出冷静的选择。”
      齐王却沉默了下去,半晌说道:“今日叫你来,是为了年节的事。”
      欧阳谨知道他不可能立刻就同自己吐露心声,此事事关重大,齐王决计不会轻举妄动,但既然自己表明了态度,帮得上忙的时候,齐王也不会嫌弃多这一把助力。
      这时见齐王转移话题,他也不动声色地问道:“年节的事?”
      齐王点头:“近来屡生事端,若我不亲自回京一趟,只怕有些难缠。所以我想借着年节之际,回一趟京城,但蒙笪一贯喜欢趁年节之际袭扰,如果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坐镇,我委实不敢擅离此地。思来想去,我觉得你可以托付。”
      欧阳谨没想到他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自己,微有些吃惊:“我?殿下,我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你把这么一副重担撂给我,你能放心?”
      齐王笑了笑:“你哄得过别人,可哄不过我。你外祖父当年征战沙场,所向披靡。他去夷洲平叛时,我曾随行,你虽扮作一个小校没有表明身份,我却认得出来你!”
      欧阳谨没想到会有这事,那时他不过十岁,还没有被送到京城为质,和齐王也并未见过,齐王居然就已经见过他,认出了他?!
      他还是有些不信:“那时我和殿下素未谋面,殿下如何认得出我?”
      齐王笑笑:“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可是睿国公明面上虽然不在意,暗地里对你其实着紧得很,我就在想,这个小校肯定不是普通人。那时我也不过是十一岁,从未正式见过欧阳家的少爷,但是我发现有这么一个人,睿国公教他比教我还细,我就留了心。”
      欧阳谨点点头:“外祖父确实带我去了夷洲,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殿下也在行伍之中,失敬了。”
      齐王摇头:“当时我也是隐藏身份混在一堆世家子弟中,你自然不认得我。只是我对你留了心,两年后,欧阳家的少爷进京拜见父皇,父皇设宴给你接风时,我恰在京城,一见到你,我就认出来了。”
      欧阳谨笑道:“终究我是个笨的,并不曾认出你来。”
      齐王笑起来:“只不过我当时并不出挑,所以你没有认出我罢了。且不说这些,睿国公亲自教导你,你的战术素养绝不会差,所以把这里交给你,我觉得放心。不知道你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欧阳谨想了想,有些为难道:“既然殿下信得过我,我也没有扭捏的道理。只是这大节下的,我若不随殿下回京朝见,只怕陛下心里会不舒服。”
      齐王也正愁着此事,今见他亦提起,倒也觉得是自己唐突,欧阳家坐镇南边,已经让皇帝忌讳不已,若再让欧阳谨在这西边坐得稳了,皇帝肯定会迁怒于他这个主事人。
      于是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再想想吧。”
      夕月一直等到天光大亮,也没有等到盛磊,使人去问时,答说王爷喊了他去外院,至今未归。
      莲奴告诉夕月时,夕月淡淡说了句“知道了”,再没说什么,翻身又睡下了。
      这一觉睡到午时才起,打听得盛磊还没有回来,她也不急,只卷了一卷闲书在手,听媳妇子们来回事。
      将内院的杂务一件件处理完毕,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边几颗极明亮的星子在发着冷光,月亮爬上了半空,这一夜,却是没有下雪。
      媳妇子们纷纷散去,夕月站起来,放下手中的书,喊薇奴:“咱们出去散散。”
      薇奴忙取了大氅来替她披上,莲奴又忙着替她准备兜帽,夕月一偏头躲了:“我不爱戴这个,屋里呆了一下午,炭火熏得人脑子发昏,正是要出去吹吹风呢。”
      莲奴无法,只得替她带了一副昭君套,又别上一尾卧兔儿,虽不能保暖,却也聊胜于无。
      说是要吹吹风,其实这一夜既无风也无雪,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夕月捧着手炉,薇奴扶着她,莲奴在一边跟着,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后面跟着一串侍女,却是除了踩雪声,没有一点声息。
      莲奴不知道夕月要去哪里,起先有些纳闷,后来见她是往针线上的下人们干活的地方那方向走,心里也有了点数:“今儿就针线上的窦嫂子没有来回话,想来正忙着赶工,耽误了。”
      夕月笑了笑:“快过年了,她们手上活计也多。我想托她们替我做点东西,去看看也好。”
      一路说着话,走了有一炷香功夫,总算是看到了下人们做工的屋子。
      “早知道就该让他们抬肩舆来,这雪地里这么冷,小姐的鞋子都要走湿了!”薇奴小声抱怨道。
      夕月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哪里就这么娇气?是我自己要走的,你放心,即便冻着了,也不会怪你的。”
      薇奴噘着嘴道:“我认真担心着呢,小姐倒来笑话我。”
      夕月笑着说:“知道你心疼我,心领了。”
      说着话,到了屋前,只听屋子里一阵闹哄哄的,夕月看了看莲奴,莲奴会意,走到门口扬声问道:“窦嫂子在吗?”
      屋内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妇人很快迎了出来:“啊呀,是莲奴姑娘!这会子姑娘怎么有空来?”
      说着已经注意到屋外雪地里立着好几个人,为首的赫然便是苏夕月。
      窦嫂子的表情有些微的不自然,却还是迎了出来:“苏小姐来了!奴婢未曾远迎,小姐恕罪!”
      夕月微笑着看她行了礼,才柔声说道:“你这里倒是很热闹。”
      窦嫂子的表情又僵硬了几分,却还是强笑着说道:“小丫头们吃了晚饭,正在玩闹,所以有些吵,奴婢会教训她们的。”
      夕月微笑着朝屋里走去,一边说道:“女孩子们活泼些,本不是什么坏事,何必计较。”
      窦嫂子喏喏地应了,跟着她也进了屋。
      一屋子女孩子,都不过十几二十岁,都没有看见过这位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苏夕月,今日竟活蹦乱跳地自己送上门来给她们围观,便都直着眼睛看这个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姑娘。
      窦嫂子见女孩子们的目光十分无礼,便低斥了一声:“没有规矩!还不请安?!”
      女孩子们这才省起还要请安,忙一个个行下礼去。夕月笑了笑,让她们都起来,转头问窦嫂子:“你们这屋里,谁的针线做得最好?”
      众人的目光便都往一个埋着头的女孩子那里看去。
      夕月满以为就是她了,谁知窦嫂子却推了另一个容色出挑的女孩子出来:“回苏小姐的话,咱们这里,是彩铃的绣活最好。”
      那群女孩子们听了这话,纷纷看着彩铃笑。
      彩铃的脸上有不容错看的得意:“苏小姐,奴婢彩铃。”
      夕月点点头:“嗯。”却没有再同她多说什么,只说:“你们忙吧,我看看就走。”
      彩铃有些失望,却不敢多话,众人听夕月这么说,便都走回自己的绣架跟前去做活计。夕月跟窦嫂子说些闲话,却注意到彩铃悄悄撞了那个起先大家都看着的女孩子一下,说了句什么,那女孩迟疑了一下,折了方向走向了另一边。
      彩铃面有得色地笑了笑,在面前的绣架前坐了下来。
      夕月笑着喊她:“彩铃,你绣的什么?”
      彩铃没想到这么快夕月就又对她有了兴趣,忙站起来想答话,却低头看了一眼绣架才说道:“回苏小姐,奴婢在绣一副枕套!”
      夕月点点头:“拿来我瞧瞧。”
      彩铃兴高采烈地取了绣架上的活计走过来,夕月目光在那被撞的女孩脸上一扫,只见她一副失落的神色,却仍旧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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