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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笼中彼岸花 ...

  •   十点左右,医馆来了一个病人,他是昨天预约过来取药的,父亲已经把他的药配好装进医馆定制的袋子里了,沈末跟他核对好个人信息以后才把袋子交给他。
      送走这个病人之后,沈末翻看了下父亲用来登记预约的笔记本。上面显示着所有预约者的信息和时间,她在已经来过的病人信息后边标记了一下,又重新把本子合上了。
      过了很长时间,医馆都没有再进来人。
      温暖的环境里,阿库已经又在一旁打起了盹儿。沈末一时闲来无事,便拿起柜台上放着的那本《本草纲目》翻看起来。
      精装版的彩色封面经常被翻动的地方已经掉色严重了,她看过的地方被不同颜色的笔标记地密密麻麻的,书签上系着的红色线绳优雅地不时晃动着。
      沈末喜欢读书,更喜欢研习这样的医书。她生来就是爱中医的,她身体里的血,腥味中弥散着中药味。这是她的天赋,也成了她的资本。花信之年却甘愿守在这乏味恼人的医馆里,若不是已至痴迷,单凭喜欢和习惯是万万做不到的。
      翻开书签放置的那一页,只扫了一眼,几个字而已,沈末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那股忧伤的情绪中。
      “草部石蒜”
      这是那一页的标题,标题下面便是石蒜的释名了。
      乌蒜、蒜头草、婆婆酸、水麻。
      不,这些都不是她脑海里的那个名字。
      石蒜,红花石蒜。
      它还有一个名字叫曼珠沙华。
      沈末更习惯称它为彼岸花。
      法华经里的接引之花,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连生前的记忆都能唤回,为什么只是过去了二十年,就仿佛你已经完全忘记了,就仿佛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你在哪里?我回来了,来到这座我们曾经相遇的城市里了,我带着你当初送我的彼岸花回来了,你为什么还不来与我相认?
      一直以来,沈末都把这彼岸花当做了一件信物,即便它被馈赠得有些突然,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即便它不代表爱情,对沈末来说,这彼岸花就是一种承诺。“收下它,这是我们日后相认的凭证。”她对年少时的赠与就是这样理解的。
      二十年了,她也曾反反复复质疑过自己,她嘲笑自己太过天真,也笑自己自作多情,可是心里终究是抱有一丝美好的幻想的,万一呢,万一……
      从四岁到二十四岁,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很多想不开的事情也早就云淡风轻了。唯独这件事情,让沈末心里的矛盾和挣扎有增无减。常说时间能改变一切,只是或早或晚而已。难道说这件事情经过的时间还不够长?她还需要倾注更多的耐心去等待,去煎熬?那么多久呢?再过多久这件事情也能和其他的任何事情一样,被时光凋敝,被岁月消磨,直到支离破碎,直至化为乌有?
      她都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剪不断,理还乱。
      索性,她拜托父亲从市场上买来了一个鸟笼,把精心栽培的彼岸花“囚禁”起来了。
      鲜红的彼岸花被关在笼子里,仿佛一个沉默的囚徒。
      等她哪天彻底放下了,或者这段往事终于有了一个合适的结局,它便会被“刑满释放”出来。
      临近午饭的时候,天气越发阴沉了,父亲打来电话说来不及回来吃午饭了。
      又来不及了,准是又被留在病人家里了。这样的“来不及”,又不是第一次了。
      沈末想象着,父亲与他的初恋情人一家子在温暖的房间里围坐在桌子旁边吃饭,美好温馨的画面硬生生地把她变成了碍事儿的人。仿佛父亲与她们才是幸福圆满的一家人,仿佛她就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卑微地忍受着她们的盛气凌人,被她们毫不掩饰的嫌弃的目光推推搡搡,敢怒不敢言。
      她一个人胡思乱想着,暗自生起闷气来。无处发泄的情绪积攒成怨气,在这安静的医馆里躁动起来。一瞬间,所有烦心的事情都约好了一般向她聚拢过来,张牙舞爪地准备欺负孤立无援的沈末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被逼到了阴暗的角落里,呼吸困难,惊慌失措。
      “喵、喵、喵。”阿库似是看出了沈末表情有些不对,担忧地用身体蹭蹭沈末的腿。
      沈末终于从这混乱恼人的假想情境中脱身而出了,长时间紧皱着的眉目也稍稍舒展开了。她轻轻合上手里的书,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蹲下身去,抱起了阿库。
      “害你担心了,对不起哦。”沈末宠溺得用脸蹭蹭阿库的身体,柔顺又温暖的猫毛让她的心里觉得踏实。
      “幸好一直有你。”她心里满是感激地默默念着,又半捧半抱着将阿库放在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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