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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投怀送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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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你的条件!”这是子吾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圣女面前地第一句话,直奔主题。
“娶我!”玉芝姑娘回答地简单干脆,恍如要求对方娶的这个‘我’,所指得不是她自己。
即使在城内奔波了三个来回,子吾依旧能笔直地站在圣女面前,听着对方再一次提出荒谬无理的要求。不知道子初情况到底多严重,他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吾之兄弟,必须参与本少喜事。”妥协,是唯一的前路。
“传令下去,幽阳城所有医者,务必尽力医治,我未来的哥哥。”玉芝故意将最后两字拖个长腔,对着子吾一脸天真无邪地笑容。
被一个丫头片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子吾只能努力克制自己地怒火。藏在袖中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面上还要作出一副感恩戴德地模样。心急火燎地将三名老者引至客栈。
那跑堂的小子,不知是真被唬住了,还是秉持一颗善心,当真固守到子吾回转,连忙把人交托,如释重负一般。
三名老者站在床榻前,端详良久。由其中一人上手号脉,一人只手轻轻按压胸膛。待这两人都起身让开地方,第三人才缓缓坐在床边,右手剑指覆在子初眉间,双目微阖,左手五指微微抖动数次。
第一次看到这样给人瞧病,子吾不由得产生怀疑,然而忆起去世的青山,他又将这些疑问全憋回肚里。一脸担忧地盯着昏迷不醒的人,直到三名老者一番合计之后,由诊治手法最为特殊的第三人,告知结果。
“小公子,你这位兄弟,看似外伤颇重,实则内伤更甚啊。”那老者一边说着,一手缕着纯白的胡须,“若老夫推断无误,此人应是遭受过一番重刑。单就这一身伤口来说,施刑者手段残酷老练,刑具亦非是普通常见一类,是以身上所留下的伤口,非寻常药物可以使其愈合。”
子吾闻言大惊失色,不确定地问道:“依您的意思,这并不是江湖人相杀造成的伤势?”
那老者连连摇手,“老夫行医大半辈子,救过得武者不在少数,这定是刑罚所致,而且……”他说道这里拧着眉头深深看了病者一眼,笃定言道:“此人受刑之后,罔顾伤势,过量饮酒,无疑加剧一身伤口恶化,甚至于……”
“甚至于怎样?”见老者半天不再言语,子吾催促着问道。
老者意味不明地看了子吾一眼,提笔刷刷写了一张单子,擎在手中,嘱咐道:“这一张,是稳固内伤的,你记得每隔三个时辰,给他灌下一碗。”
子吾接过药单,匆匆扫了一眼,郑重地点点头,“这就去!”
“等等!等等!”老者说着又拿起一张药单,“这是治疗他外伤的。”
子吾依旧顺手接过,问了句“这个要怎样服用?”
“这个不是拿来灌的,熬出一小盆药汁,你每隔六个时辰,将他全身伤口擦拭一遍,切记一定要将药汁全部吸收。”
将两张药单分别保管好,子吾送走三名老者,转身直奔药材铺,片刻功夫,双手提了大大小小十几包药材。再次找到那个曾经依言帮他看顾人的跑堂小哥,拿出一个元宝作为犒劳,又把所有药材交给对方,一番千叮咛万嘱咐。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跑堂小哥尽心尽责地端了一碗汤药进来,复又送进来一盆黑乎乎的药汁,放在桌上,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子吾拿过托盘里的一节寒竹,小心翼翼放进子初口中,端起药碗,一点点灌入。这样另类的灌药方式,其实是幼时,子初拿来逗他玩儿的,想不到如今还真用上了。
一碗汤药喂下肚,子吾甩着酸疼的手腕,目光瞥见还在热气蒸腾的一盆药液,他毫不犹豫一手揭开子初的衣衫,登时脸色惨白。
这一副身躯,除了脖子以上,双手之外,竟是不再存有一块好肉。全身纵横交错着数不清的伤口,新旧叠加,有得已经结痂,有得深可见骨,频频浮现血珠子。子吾越是咬紧牙关,手上越是控制不住地颤抖,无法想象子初是如何一次次□□过来,而这一切,最初只源于对自己的爱护。
一滴晶莹的液体,毫无预兆地坠落,砸在子初的胸膛,似是被灼痛一般,昏迷的人,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头。子吾收回神思,随手在脸上胡乱摸一把,小心翼翼地处理对方的伤口。从子初的表情中,反应出他正强忍着疼痛,每一次无意识的打颤,都引得子吾心中一痛。
白天里,跑堂儿本着拿人钱财,替人分忧,解决了子吾一大难题。可到了夜里,整个客栈静悄悄一片,他只好偷偷潜入厨房,不问自取一口砂锅,引了灶火,亲自动手。子吾自幼就是个病秧子,可谓是久病成医,此刻生火熬药的差事,倒也算是信手拈来。
日头落了又升,子初情况有些许改善,但也仅仅是不再疼痛打颤,而是能够发出声音。虽然是声若蚊蝇,子吾听来声如洪钟,仿佛故意唤起他的重视。
衣不解带,不眠不休,死守了整整三天。子吾全凭一个信念支撑着,这个信念占据他的全部思维,已经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空隙,去考虑任何杂事。对他来说,眼下关于子初以外,全是无关紧要的杂事。血肉之躯,熬至力有不怠。
子初不知自己为何莫名心痛,亦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原本想过就此放弃残生,然而,迷蒙之间,一个身影忙进忙出,将他照顾地无微不至;一双手耐心仔细,逐个安抚他全身撕裂的伤口。他想看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是谁还会这样不辞辛劳地照顾他?
从悄无声息中醒来,察觉到胸口伏着一个人,似是沉睡过去。待看清楚对方面容,子初霎时脑中嗡嗡作响,千方百计才下定决心,须臾之间,崩塌不存,令他再次陷入迷茫,只余长叹。
感受到突来一下剧烈起伏,子吾赫然转醒,抬首就看到一双略有呆滞的眼眸,正望着自己。两人就那样一动不动凝视着彼此,好似两个孩子在较劲,看谁先眨眼。
良久,子吾首先败下阵来,他嘴角一撇,俯身拥住子初,“终于醒了!”嘶哑中带有哽咽。
子初举着一只手臂,在半空中僵滞片刻,脑中不停地做思想斗争。一道温热滑过颈部,他再一次选择放任自己,回抱子吾,安慰似地拍着对方后背。
不知不觉,又过一日。子初恢复力着实惊人,他将这归功于子吾的照料,而后者放下心头大石,足足睡了八个时辰。
子吾醒来第一眼关心了子初,人很好。第二眼就注意到桌上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套色彩艳丽的衣服。他一手揉着混沉沉的脑袋,暗自推算了时日,原来以至临界点,子吾问:“什么时候送来的?”
“你想好了?娶她?”
子吾跳下床,随手抓了两把喜服衣料,一副满不在乎地神情:“娶!她一个正值大好年华的丫头片子,几次三番投怀送抱,本少一个大老爷们白拣这么大便宜,为什么不要?”
在子吾沉睡时,子初便从来使口中得知事情原委。正因他当时生死不知,而玉芝趁机扼住要点,威逼利诱。事情如此巧合,一定是有人暗中推手,想到赐予自己一身伤痛的人,子初明了于心,他道:“我替你娶。”
子吾猛然回神,看到子初一脸认真坚定,英勇就义的样子,他一个没绷住笑出声,“睡糊涂啦?等你好了,咱们就溜。管它什么缚曜,什么吠琉璃,遵从当下本心才是正途。”
本心吗?总感觉子吾似乎有些改变,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同。神思游荡许久,子初突然意识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他旁敲侧击的问道:“子吾,我昏迷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有哇!”
见子吾毫不掺假地反应,子初心里不由得泛嘀咕,面上露出几分心虚,他道:“我说了什么?那都是胡话,你可别当真啊。”
“惟愿云雨酣。”子吾吟罢一句,察觉到子初脸色瞬然煞白,他眨了眨眼,诡笑一声,“你想和谁云雨酣?”后者闻言,霎时满面绯红,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子吾看这状况,笑得前仰后合,忍不住出言调侃:“都成家的人了,怎么还如此害臊?简直出人意料,难倒你们还没云雨酣过?”
明知对方有意调侃,子初面上还是一阵红一阵白,心知这一关算是含糊过去了。他拿过桌上长剑,当时心存愧疚,又惦记任务,是以忽略了它。此刻仔细端详,倒是一柄上等好货,而且看这外形,似曾相识。子初一手握上剑柄,缓缓抽出一节来观视,在看到那龙飞凤舞地题字,终于明白原主人的良苦用心。
一柄长剑能欣赏半天,在子吾看来,这不过是‘武痴发病’地正常现象,他随意瞟了一眼,问道:“新买的?”
“朋友所赠。”
原来子初还有朋友,原来他也有正常人的生活。子吾心中大喜,这件事好似比任何事都值得开心,他面上挂着微笑,赞叹道:“不错嘛,宝剑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