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和音

3、朔日的鲜血

　　三、朔日的鲜血

　　下了整夜的雨终于停下来，阳光渗出灰蒙蒙的天空。

　　“哗啦——”拉克丝推了开门。

　　芙蕾的房间外面就是院子，樱花已经开始绽放了。清冷的微风流进了屋里，带来微弱的花香。

　　“花的颜色跟你的头发很相近呢。”

　　昨晚煌将樱花枝条送到她面前的情景浮出自己的脑海中。那双温柔而清澈的紫眸，几乎让她看得失神。

　　已经很久很吧，没有见过如此温柔的眼神。上一次，竟然是儿时养父看着自己的时候。

　　触到他指尖的时候，可以感觉到温暖，甚至让习惯了洌寒的她感到陌生。

　　“真是的，我在想什么啊？！”拉克丝摇了摇头，好让那些无聊的杂念从脑中消失。

　　“拉克丝，外面有些什么吗？你看了这么久。”芙蕾拿着毛巾，擦了擦脸，又伸手去拿木梳。

　　她嫁入德川家已经十多天了，由于煌自迎接她的那天起就没有进过她的房间，连仆人也开始冷落她了。她似乎也开始接受了什么似的，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焦躁。

　　“樱花已经开了啊，小姐。”拉克丝转过身，从芙蕾的手里拿过了梳子，“还是我来吧，这些我比较熟悉。”

　　芙蕾任由拉克丝摆弄着自己的长发，灰色的眸子凝视着院子里稀稀落落的樱花。跟自己以前住的地方有区别吗？似乎没有。依然生存在礼节繁复的寂寞院落中。

　　“拉克丝，母亲大人为什么要安排你跟着我呢？你又不是一贯侍奉我的侍女。”

　　挽着芙蕾秀发的手指略略停下来。那双手，纤细纤细的，却并不像一般女子似的光滑，掌心处，还隐隐可以看见伤痕。

　　“因为小姐安全必须由我来负责啊。”拉克丝的回答似乎有些不着边际。
　　此时，几个侍女来到门前。拉克丝扫了她们一眼，并不像是平时看见的那些，正想开口问。

　　“‘御台所’（将军正室夫人的称号）请芙蕾小姐去见她。”其中一个侍女道。

　　这些侍女应该是从“大奥”（将军的后宫= =|||）那边过来的，难怪自己并没有见过。

　　芙蕾一怔，惊讶的神色在白皙的脸上化开。找自己？对啊，自己是她儿子的妻子，找自己的话也很正常吧。

　　送芙蕾去那儿的路上，拉克丝仔细地观察着宅邸的道路。每一处都很相似，不过细微的差异都被她记住了。那也是习惯使然。

　　她并不能随着芙蕾去见“御台所”，于是走了一段路，她也只有等待的资格了。

　　天色逐渐暗下来，夜晚的序幕开始拉开。

　　芙蕾竟然去了整整一天，从清晨之后，就没有出来了。

　　“今天是朔日啊。”拉克丝仰望着深邃的的苍穹，看不见月亮，周围的景物很快就变得朦胧。

　　从“大奥”再到芙蕾处所是一段很僻静的道路，白天走的时候也少见侍女仆人经过。安排这么幽静的地方给那位大小姐，还真是“用心良苦”。

　　“拉克丝……”芙蕾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拉克丝转过身，行了个礼。抬头，看见芙蕾的脸上除了疲倦还有丝丝泪痕与不悦。她温柔地问：“被‘御台所’训斥了么？”

　　“真是个不会说话的侍女！”对于拉克丝的温柔，芙蕾只当它为冒犯自己的无礼。

　　拉克丝并没有愠怒，笑了笑，“是的，我确实不怎么会说话。不过——在这里，小姐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不是只有我么？”

　　“我——”芙蕾觉得很不甘心，然而拉克丝陈述的依然只是事实而已。

　　月亮的缺席使四周越发黑暗，星星柔弱的光芒显然不能照亮夜空。风掠过庭院，送来一丝诡异的气息，院落间越发寂静。

　　“小姐！”骤然，敏感的拉克丝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的，一把将芙蕾推到自己的身后。

　　芙蕾还不及了解发生了什么，黑暗中只觉得有什么擦着自己的头发而过。她回过头，看见一把利器插在了树干上，那个位置正是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

　　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掠过拉克丝的脸，她当然知道插在树干的是被称为苦无的利器，可以用作攀爬工具，当然，也可以用来杀人。

　　“小姐。”拉克丝在芙蕾的身边低声道，“如果您不想死的话，请您从现在开始往前跑，走廊的尽头是通向您房间的路。记得，千万别回头，无论你听见什么声音！”

　　拉克丝的语气严厉得不容抗拒。芙蕾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然而，自己就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留在这里等死？

　　“快！”拉克丝催速道。

　　芙蕾咬了咬牙，依照拉克丝的话去做。

　　“只是个侍女而已，解决了就行！”黑影自空中而下，在微弱星光中隐约可以看见一抹寒光直向拉克丝而来。

　　拉克丝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只是静静站着。她安静得让人战栗，仿佛，是伫立着黑暗中的死神。

　　黑影骤然悬在半空中，没有下来，手中的苦无无力地掉在地上，暗红的液体一滴一滴地往下滴。那个人，被一根隐藏在黑暗中的纤细钢丝割破了喉咙，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就死去了……

　　拉克丝脸上是与她的身份极不相称的平静。她缓缓拿出纱巾蒙在自己的面上，那鲜血的气味，她永远都不可能习惯。

　　屋脊上，多出了几个黑影，大概都是冲着她而来的。

　　淡红影子在黑暗中旋舞，那樱色的长发逐渐染上了鲜红的颜色，纤长手指中拿着的是暗红逐渐化开的苦无……

　　不会惊动任何人，因为那些人，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送进了地狱……

　　惟有远方山林中，数只乌鸦似乎闻到什么，纷纷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