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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兰重新踏回淤能碁吕岛的时候,并没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
时值二次大战结束半年有余,提及刚停战有如接收不到讯号的雪花电视屏幕一样的动荡时局,各国政府都心有戚戚焉。PLANT算是最先结束这样状况的国家之一:克莱因派迅速掌权,拉克丝回国后以与她公主地位相衬的姿态参与大选,并成功夺得议长职位。
虽然有伊扎克保证在先,基拉还是不放心,坚持要去PLANT伴她左右。相对于目标明确的基拉,阿斯兰则坚持他是莫名其妙被拽着坐上穿梭机的。并且环视一圈周遭后发现只有他服装格格不入,于是他更加确信他是以“娘家人”的身份送去成婚的“新娘”。把这个论点说给拉克丝和基拉听的时候,后者阴森森的反驳说这简直是百步笑五十步。
他完败。
即使是以这样私人的名义来往两地,他也坚持着军服;蓝色领边,金色领角,胸口绿白绿三色相间的条杠。路边的小兵见到,恭恭敬敬的叫他二佐。
他肤色极白,ZAFT的红衣衬他面冠如玉,在军校的时候便有人说他像贵公子——当然,那时他也的确是。奥布的军服有豪爽的翻领,愈发显得他器宇轩昂。
临回奥布前一晚的安排是与克莱因议长会面,至少他的行事历上是坚持郑重其事的这么写的。可结果是他在克莱因宅沙发这一边认命的操着螺丝刀检修十几个哈罗,沙发另一边拉克丝一脸娇憨的窝在基拉的怀里,很认真的研究要给他的红茶里放几粒糖。
阿斯兰·萨拉很不习惯这样闲散的消磨时光,尤其是他觉得对面那个刚穿上白衣的幼年好友正面临一个大麻烦的时候。真·飞鸟在部队整编之后被莫名其妙的塞进了基拉·大和负责的小队,阿斯兰不认为那个暴躁的后辈可以温顺的任他未来的队长搓扁捏圆。——虽然真这一届的军校毕业生在阿斯兰眼里大部分等同于废柴:具体表现为露娜玛利亚那样一个机体手残居然也能当红衣。阿斯兰对女性一向绅士,但不代表对女性的战友也要表现出同样的宽容。
基拉上了战场快两年,除了MS驾驶技术之外,大概也就是穿过军服的种类难以让阿斯兰望一望项背。他越想越忧心,不由得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埋怨他到现在还是喜欢把手枪当飞镖使、军事理论方面也纯如白纸,完全无视了拉克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然。
直到她若无其事的提起美玲·霍克的安置,阿斯兰才后知后觉的懊悔起来。果不其然,一说到这个16岁的小姑娘,基拉立刻面色沉如水,一副要爆SEED的节奏。
关于那枚戒指的去向,阿斯哈代表的官方回答是“还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而作为卡嘉莉,私下里和拉克丝的闺房真心话是“总觉得让美玲照顾他比较好”。不过到了基拉耳朵里,这句话就自动转成了“阿斯兰和美玲好像还是不清不楚的,让我很伤心啊”。
阿斯兰虽然情商低,但不代表他智商低;所以他适时的告辞,得以完好无损的回到奥布。
“回”……吗?
他与过去所有的羁绊目前都在遥远的外太空,奥布这样一个曾经毫无关联的地方,居然会成为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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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见到阿斯兰,是否应该改称为‘阿历克斯·迪诺’呢?”
半年前他决定留在奥布的时候,拉克丝曾经这么问他。
看出他的犹豫,拉克丝肃容道:“如果姓氏会带来纷争,那它就不只是姓氏而已了,而是一种信仰。只是,这份信仰、萨拉这个姓氏背后的意义,是你阿斯兰·萨拉想要的吗?如果不是,那又何必执念于真或者假?”
那个黑发的男人曾经质问过他,如果一个人的姓名都不是真的,那么这个人的存在是否真实。他为之陷入沉思,最终决定背负上他身为萨拉一族的责任,可是最后,似乎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掉。
“阿斯兰的理想,究竟是什么呢?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我想要的?”他抬起脸,奥布的天空纯净湛蓝,大片大片的云朵延伸至天的尽头。这样平稳安康的安宁塞的胸腔窒息,他不知道想要什么,因为现在就是他已得到的想要。
“拉克丝。”许久他开口,“我是阿斯兰·萨拉这一点,从来未变。我父亲以他的姓氏为豪,而我也一样。”
粉色头发的女孩子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达哥斯塔走过来悄声打断他们的谈话,手置腹部弯腰行礼,牵她走上一旁等候的舷梯。
把拉克丝的穿梭机送入大气层,转身奇萨卡过来客客气气的同他敬礼,交给他一份委任书。
虽然只是一份草拟案,也足够感激。他的稽留申请夹在大天使号零零总总的人员名单里,并未指望她亲自过目。他知道他欠卡嘉莉一个道歉,毕竟与公与私,他都背负过她。相对于她的豁达,原先对她结婚的介意就显得太过小气。
说起来,奇萨卡通知他明天一早去行政府报到的时候他出神的想,他是否还有那个资格介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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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中奥布行政府历经炮火洗礼,即使进行过多次整修,也无法掩盖全部硝烟的痕迹。不仅如此,至今西侧的某栋角楼还在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卡嘉莉每每从那里经过,再踏进正门宽广明亮的大堂,都以为是在穿越历史。
约见阿斯兰的四号会客室在二楼靠东。这是战后与他的首次正式会面,她的秘书长善意的提醒她。而上一次交谈,还要追溯到大天使号出航的时候了。
是啊是啊,她漫不经心的想。那个拥抱,她怎么能忘得了呢。那么时隔这么久,她是不是该有期待?——有什么好期待的。她又想。打了报告就撂挑子走人,害她担心来担心去花费大量脑细胞安排他的归属,真是不负责任啊。抱着这样的心情,上楼的时候居然还给她细心的在墙面上挑出两个没有被堵上的空洞洞的弹孔。
“我不主动,他这辈子也别想来要求我什么。不过说起来,他就是那么个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里,卡嘉莉仿佛叹息一般的跟身后的米莉亚莉亚抱怨,“总是一味隐忍,视接受他人帮助为怜悯,只知给予,以及习惯苛责自己。”
说完这句话她才发现已经到了门口,而且门扉半开;她不确定里面的人有没有听到。忐忑进去,傍晚的微光给那人在门边投射出浅浅的剪影,即使是独自一人,他也坐的脊背挺直,手臂搭在扶手上。她无意识的盯住他瘦长的手指看,被他发觉,便假装是在观察他指缝里漏出的斑驳油漆下裸露的白色木料。
阿斯兰站起来同她敬礼。
奥布的军礼里,手肘抬高是与肩夹45度。卡嘉莉回想起三年前他随她去曙光社视察,回礼时他似乎是在肋侧卡了一下,随后镇定的肘部往上走。不过这样无伤大雅的小错也只犯过这么一次而已。
“该说的,奇萨卡应该都同你说了。”她定了定神,并没有走到桌后去,而是拖过他身边的另一把椅子,示意他也坐下,“虽然没有大西洋联邦损失严重,奥布也算是百废待兴。基拉担心拉克丝,前些天同我商量要去PLANT。这样倒免去我一桩烦心事,原本交由他的位子由你来顶替正好。”
她没有提及他为何要留在奥布的原因,阿斯兰心底松了一口气。不仅如此,言语间颇有理所当然的味道。
理所当然。随着这四个字一同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的,是那份草拟案的内容。“曙光社开发部技术处特别顾问”,还有开头对他的称呼,“阿斯兰·萨拉二佐”。
他非常明白这是她所能为他争取到的最为优渥的条件。
他回归PLANT一事,对他而言是归队,对奥布来说则是叛国。不过介于那时阿斯哈代表被freedom劫持,作为奥布国民的那个人公开姓名是阿历克斯·迪诺,对这件事的处理就变得微妙起来。
严苛说来他的下场不见得能比尤那·罗马·赛兰好多少,在他的预期里最恰当也就是贬为庶民。但如今他拿到的结果,令他不得不错觉他祖坟上的青烟冒得都可以戏诸侯。
“可是,”卡嘉莉看见他渐渐皱起的眉宇就知道他要用这个开头,“为何是——”
“这是我们一致的意见,我很抱歉没有事先与你协商。”她强硬的打断他的话,并未提及“我们”具体指的是谁与谁。
文职工作不适合他,比起劝服他人,他更难劝服自己。或者说,他总是被劝服的那一个。而若分配他去军队,则有人会更先一步置他于死地。相对而言,技术层面的职位还能说得上安全。
“如果你指的是让你用回本名这件事情,倒不足为虑。与其事后让别人挖出来指责我们欲盖弥彰,倒不如一开始就坦然点好。”卡嘉莉故作轻松的笑起来,却在看到对面那个男人骤然握起的拳头时戛然而止。
“我以为我的报告说的很明白。卡嘉莉,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如果不是作为阿历克斯·迪诺——我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向你请求政治避难!”
这不是他的本意。他是想尽自己能尽之力,而非寻求庇护。他不是早产的婴儿,要被妥善安置在温箱,日夜监护,消磨亲人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甚至连悄无声息的缩小存在感也不行,非要通过高声啼哭来证明自己无恙。
“你难道能做一辈子的阿历克斯!”卡嘉莉高声盖过他的声音。门外传来三声叩击,她意识到太过激动,平了平气,按下桌上的对外通话钮表示并无大碍。
从未如此的安静过,甚至可以听见日光灯管里电流涌动的滋滋声。卡嘉莉伸手敷在他的手背,掌下冰凉,越过他,她看见一只小白鼠在墙上费力的攀爬。
“阿斯兰,你听我说完。我们都有很多事,需要一步一步来。我比谁都清楚你的能力,也比任何人都感激如今你能留下来。目前我能做的事情极其有限,所以不得不私心让你陪我一起受委屈。你现在无法帮到我,可是不代表未来你也会毫无建树。总结来说,阿斯兰,我需要你。”
她需要阿斯兰·萨拉,不是阿历克斯·迪诺。卡嘉莉话里委婉的表明了这一点,令他不得不回想起过去两年里受过的屈辱。留在奥布大概是他最近鼓起勇气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可是留下来,具体做什么,他并没有具体的规划。并不是他喜欢头脑一热做决定,而是他顾虑的太多,走每一步都怕成为横亘在别人眼前的障碍。以至于不得到旁人的肯定,就只能保持优柔寡断的状态下去。
他们膝盖顶着膝盖,极为亲密的姿势。卡嘉莉担忧的眼神从他稍长的刘海间透过来,他的余光可以看见她置于他手臂上白皙并且空无一物的左手。阿斯兰立刻了解有些问题再问就是多余。
“我明白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她表示出那么明显背水一战的姿态,再多的不赞同都是苍白,“那么,就这样决定吧。”
阿斯兰轻轻挣开她,推开椅子站起来,不卑不亢的站直身躯,并直五指碰在头侧。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的那边,卡嘉莉突然想起来,他们首回踏上密涅瓦战舰的时候,阿斯兰曾经又一次无意识的敬出了ZAFT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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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响起来,阿斯兰才意识到他已经发呆了很长时间,长到足以让一边哨卡的卫兵担忧他的精神情况。
电话来自于曙光社。送基拉去PLANT已经预支了他不多的假期,即使那是首长特批的。他感觉他现在就像巴普洛夫的那条狗,一想到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就头痛欲裂。
即使已经共事了半年之久,需要他介入处理的技术性事件还是不约而同的回避了军部设施方面。
作为隶属奥布第二舰队大天使号的阿历克斯·迪诺上校,他受众人敬仰。战争结束,迎来和平时代,作为共用一副身体的阿斯兰·萨拉,就要接受来自各方各面的诘难。
所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的其实就是这么一个东西。需要他的力量,那么他就是英雄;忌惮他的能力,那么他就是叛徒。敌人或者朋友,只在于看他站在哪个阵营而已。而这一点对于阿斯兰·萨拉来说,无疑是危险的。即使他有卡嘉莉·尤拉·阿斯哈以人身担保的信任。
他有二佐的军阶,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欣然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喜欢感情用事,而没有哪个军队会接受一个不听命的军人。更多人会把陈年旧事翻在他的面前,质疑一战时他的所作所为,“连生父都可背弃,那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多说是错,而他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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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卡·西蒙兹回到办公室,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站在窗边沉浸在浓厚思绪里的男人。
“阿斯兰!”她轻快自然的叫出他的名字,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在桌角,抬手示意他坐到她对面,“很抱歉这样急着喊你来。刚从PLANT回来,一定很累吧?”
“不……”他连忙否认。
“那就好,因为有更累的任务要交给你。”本就只是礼貌的寒暄,艾莉卡把文件夹又拿回手中,摊开来翻了几页,转了一圈递到他眼前。
“这是……”阿斯兰快速扫了几眼,“……无人机?”
“哎。”艾莉卡点点头,“二战之后我国人口骤减,国防部提交这个议案也是早有预料的事情。与其说是无人机,不如说是无人型作战用机体吧?虽然在反导弹、预警和侦察方面技术已趋于成熟,可是用于作战,我们还是毫无头绪呢。”
阿斯兰忙不迭的把文件夹合起,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渎职。他把它郑重的放回桌上,语气里满满的不可置信,“交给我?”
“商议后的结果,是除你之外无人可以胜任了。”
她平静的同他陈述,“并不是要求你运用在PLANT所获得的技术,对于MS的操作,恐怕整个曙光社也找不到另外一个比你更熟悉的人。我们依然请求你以顾问的身份给予协助。当然,需要的话,我们也清楚你在机械方面的才干。”
阿斯兰嘴唇翕动,她察觉出来他似乎是想说“胡闹”这个词。
“这是军用的项目。”最后他困难的开口。
“的确。”艾莉卡颌首,敲击着办公桌玻璃制的压板。
临门一脚,临门一脚。他脑海里久久盘旋着这个词汇。半年来他的工作暧昧的徘徊在军部的基础课题周围,而那些在他看来类似于论述计算机“0”和“1”排列组合的研究报告整整齐齐的列在面前文件夹最后附件所属的目录里,每一项后面都清晰的标注着他的大名。
阿斯兰紧紧抓着椅子的两边扶手,呼吸从平稳到急促,又慢慢平静下来。桌上那个文件夹是极为普通的蓝色塑料外壳,可在他眼里不啻于即将爆炸的核弹。他很清楚它的意义:纸质的文件,含义只有两种,要么不值一文,要么价值连城。这里包含的内容连一个国家严谨的加密程序都信不过,居然可以坦荡的交托于他。
艾莉卡试探性的把文件夹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下一秒阿斯兰猛的推开椅子站起来的动作把她吓了一跳,“阿斯兰?!”
可是他躲避着她的视线。艾莉卡不知道他透过她的眼睛仿佛看见了卡嘉莉满是孤注一掷的眸子。“对不起。对不起……可是这种东西!”阿斯兰喘着粗气道。
艾莉卡·西蒙兹犹记得在草稚号看见他的情景。16岁的少年所饱含的力量不用证明也将喷薄而出,那时他虽然迷茫,但眼眸里却是坚定不容拒绝的力量。三年以来的风霜打磨了他的肢体,似乎也倾覆了他的意志。
如何不是呢?三年前他的目标是改变他父亲的想法,可如今他是在背负他父亲的所作所为在活。在曙光社半年的工作,他所遭受的待遇她看在眼里,却无力帮助。一旦卷入漩涡自保都难,哪里敢为这种事情抛头颅洒热血?她能做到让非议在她这里终止,已经是支持。
“阿斯兰!”想起嘱托,她微微正色厉声低喝,“这是阿斯哈代表——这是卡嘉莉的意思!”
用私下里作为长辈的身份提到她,说明这场对话已经不再属于公事层面。
阿斯兰颤抖着双手,挣扎着解去了军装的第一粒扣子。没几秒又发觉失态,手伸回去又原样扣了回来。艾莉卡突然觉得她坐在这里非常残忍,但是如果换做卡嘉莉,大概会觉得对两个人都太过残酷。
“我要见她。”阿斯兰声音嘶哑,“我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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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见不到她。
二战末大西洋联邦总统被一曲镇魂歌掳走了性命,过渡政府的境况比撞过冰山的泰坦尼克号还要岌岌可危,且每况愈下。卡嘉莉忙着参访斯堪的维纳亚共和国讨论要把这块橡皮泥捏成什么形状,连事先知会他一声都没来得及。
基拉发来视讯,言语平缓,末尾语调总是不可自抑的上扬,眼角眉梢似乎都能开出花来。一切顺遂,阿斯兰。他这样说。那么你呢?他又总是接着问。
一样。他也总是这样回答。怕他不信,便又添上许多细节增加真实感,诸如上司的秘书们总爱扎堆讨论品牌化妆品,演练场里村雨成堆的残骸让人看的多么头皮发麻。
时长一个小时多一点的交流常常以彼此的笑声为收尾。屏幕黑下来,他这里也跟着悄无声息。房间里阴冷昏黑,他试探着往后仰,触到坚硬冰凉的椅背,便把头部的重量全部交付了上去。
他没有拒绝的权限,只能催使着自己接下这份工作。任劳任怨是他的特点,更何况他了解这背后卡嘉莉付与的心血。恐怕还不止是她的。他在几次会议的名单里见到玛琉·拉米亚斯还有其他几个熟人的名字,所以在面对苛责时便更觉得难以忍受。
出现瓶颈,怀疑他放水;有了突破,那也是他分内当做。奥布不只是阿斯哈一家的,即使没有其他四大氏族,还有军部的种种阻力。这些他都清楚明白,然后悉数承担。
谁让他是阿斯兰·萨拉。谁让他姓萨拉。
黑暗里他的右手覆在胸口某个凸起来的位置,那颗粉红色的石子仿佛在暗暗辐射出振奋人心的光芒。
卡嘉莉。卡嘉莉。他喃喃的念。
他的困苦如斯不能为人所知晓,故而并没有人能判断这是究竟从何而来的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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