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再孤单》菊咲

157、Chapter 99 过往（下）

　　随着五花八门的怪异力量从林中涌出，黑色的制裁者们冲进村落，顿时鲜血飞溅，尖叫声四起，转眼之间已有数十人倒下。

　　「是死神！死神在攻击我们！」
　　「为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别光愣着！快回击！」
　　「有人、有人看到我的孩子吗——」
　　「保护当家大人的宅邸！！」

　　眼看全村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玖丽不顾凌风父亲劝阻，二话不说就冲进战场。

　　她穿梭于战火之间，一路使用灵护，连同原木屋一起守住了来不及逃走的人，并时不时将攻击反弹回去，再弹射灵炮击退了数名死神；靠灵寻找到落单的两个幼童，抱着他们在空中滑行闪避，然后送回焦急母亲的怀抱之中。

　　与其他人协力拉起光锁阻挡敌人入侵后，她张开双手点亮灵愈之光，尽可能治疗视线范围内因重伤而动弹不得的同胞，然后又唤出灵护挡下攻击。

　　极短时间内，玖丽接二连三的交替使用纵灵术，尽管头昏眼花、筋疲力尽也不能停下——

　　「唔！」

　　谁知她一个没注意被打中脚边，猛地坠落到其中一间原木屋顶上。那是今早她目送凌风离开的地方。

　　刹那间失去意识，她很快又在各种声响中清醒过来。

　　吃力睁开眼，恶梦一般的景象闯进视线里；树木断裂、花草成灰，溪流因血混浊，房子一间间崩塌。英勇的战士们奋力抵抗，却依旧不敌强大而逐一被击败。不善战斗的人哭喊、逃窜，有如瓮中鳖一般，怎么也逃不出被灵护·逆转包覆的村落，只能绝望的惨遭杀害。

　　「住手……求求你们……！」她无力伸出的手什么也阻止不了。

　　接续而来的死神们只是无情挥舞着斩魂刀，将四周一切推向水深火热的深渊之中。曾经美丽和平的家乡，顿时化作一幅惨不忍睹的人间地狱。

　　『为什么……？』泪水模糊了玖丽的视线，『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必须遭受这种对待……？』

　　这时，穿着白袜草鞋的脚落到她面前。玖丽抬脸一看，一个死神朝她高举起手中的斩魂刀，因为背光所以看不清他的脸，但两条泪痕在摇椅火光中反射出红光；他嘴里不知在嘀咕什么，周围太过吵杂，令人难以听清。

　　所以不知是不是错觉，玖丽似乎听到了「原谅我」三个字。明明是残酷的制裁者，为何她会觉得对方露出了十分悲痛的表情。

　　「小玖丽——！」

　　呐喊声划破了空气，手持灵子刀的凌风父亲杀出重围，紧接着闪出一道蓝色激光，眼前的死神被砍倒坠落。

　　「伯父……」

　　「别发愣！」他将玖丽拉起，并挡在身后说：「这里就先交给我们，妳快回宅邸去看看当家大人和万助大人的情况！不管大伙再怎么努力死守，没有两位大人的协助，我们迟早会全军覆没！」

　　那喊声瞬间让意识昏沉的玖丽回了神。

　　『是啊……为什么圣生大人和父亲大人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作？难道宅邸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同胞们还在苦难之中，不得不做出取舍，玖丽朝凌风父亲咬牙点头：「对不起……请您再撑一下！」

　　跳下原木屋，她迅速用灵滑穿过战场，笔直朝着最高处的当家宅邸前行。

　　多亏有族人固守，宅邸还未被任何死神入侵，但也已经受到相当程度的损坏，屋檐起火燃烧，比较严重的地方甚至变成焦炭崩塌。玖丽冲进屋内，本想用灵寻确认两人是否平安，但烟雾弥漫阻碍了感知的精准度，她只好亲自动起双脚寻找。

　　「圣生大人！咳咳……父亲大人！」呼唤过后继续捂住口鼻，无论玖丽跑过多少隔间，拉开多少门都是空无一人。

　　“圣生大人身体状况不太好，今日或许会一直待在寝室休息。”

　　忽地，她想起父亲一大早就向她如此提过，所以她和父亲才会留在谒见之间协助处理各种事情，本来也该代替当家迎接完成任务归来的纵灵者们——

　　『然而却演变成这种情况……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甩头抛开懦弱的情绪，她脚步一转，就算屋内因为烟雾和烈火变得面目全非，玖丽依旧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前进，前往位于宅邸最内侧那间拥有一片漂亮后院的房间——也是历代当家专用的寝室。

　　才刚踏进寝室前的回廊，一个瘫倒在寝室门口的熟悉人影进入视线。

　　「父、父亲大人！？」玖丽大喊着冲上前。

　　她立刻检查万助的状况；所幸还有呼吸，只是昏过去了而已。但他全身都是有如电击或火烧的痕迹，再从他压在破损的纸门上看来，似乎是和谁有过一番争斗。

　　正当玖丽呼出灵愈要为万助治疗——

　　「是玖丽吗……？」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寝室内传来，吓得玖丽猛然一颤。

　　她朝里望去——声音的主人正是圣生。他并没有躺在被褥中，而是静静坐在缘侧边，仿佛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只是平稳地、一如既往地眺望着他最喜爱的美丽后院；他是否有发现那些花草都已经在星火中化成灰烬了？

　　「妳来得正好，快带着万助逃走吧。」他淡然对着玖丽说，甚至连头也没回。

　　玖丽颤抖着唇道：「圣、圣生大人……死神攻打进来了，族人们因为不明的灵护·逆转而无处可逃……请您救救大家！」

　　但不知是不是宅邸被火烧的霹雳啪啦响，导致自己的声音没能顺利传达，圣生并没有反应。就在这时，万助恢复了意识。

　　「唔……圣生、大人……」他试图起身。

　　「父亲大人，请别乱动！」玖丽担心呼唤，「您伤得很重，等我为您治疗——」

　　「圣生大人在哪里……？」但他没有理会，将她推开后硬是扶额爬起来，在摇晃中确认了要找的身影，对里头喊去：「——圣生大人？您现在是圣生大人吗！？」

　　「是我，万助。」对方回应：「抱歉……『他』似乎把你伤得不轻。」

　　「既然您夺回主导权了，您还在这里做什么！」万助环视周围状况，再大步走到他身边，单膝下跪道：「这间宅邸已经不行了……虽然同胞奋力抵抗，但死神很快就会突破进来，请赶紧随我离开吧！」

　　话一落音，一根着火的梁柱断裂崩塌，吓得玖丽赶紧张开灵护挡下，再跑到万助身边。

　　她随父亲一起下跪低头，听圣生开口道：「对不起，但我既不打算躲，也不打算逃。如同这间宅邸一直守护着历代当家，我会在这里陪伴它到最后一刻。」

　　这时，他似乎才第一次将头转过来。

　　盯着他美丽的金绿长发随之滑动，在火光中闪耀着令人目眩的色彩，玖丽眯了眯眼，抬起脸看向圣生的脸——

　　他在笑。

　　……不对，那是看起来像「笑」的面无表情。

　　如果非要形容，就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在伪装着一个虚幻空洞的情绪。不知为何，那模样竟让玖丽感到恐惧不已。

　　「但大家没有义务一起牺牲，所以妳赶紧带着女儿离开吧，叫其他伙伴也都……」

　　「我们怎么可能自己离开？」万助打断他，声音里参杂愤怒，「瀞灵廷打算将我们赶尽杀绝，胜负早已摆在眼前；就算如此，所有人都会留下来奋战到最后——只因要保护身为当家的您啊！」

　　圣生阖眼叹了一口气。

　　「我不值得你们那么做，族人们也早该从『当家』的束缚中获得解放……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听到那句话，万助咬牙切齿地向前跨一步，伸手扯过他的衣领道：「和至今以来的当家不同，您的存在是指标，也是族人们最大的希望！只要您活下去，纵灵者一族无论到哪里都能卷土重来……而您却打算擅自舍去性命，弃族人不顾吗！？」

　　瞧万助异于平常毕恭毕敬的言行，似乎完全失去了冷静，玖丽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在一旁提心吊胆着。

　　「呵，我是『希望』……吗。」圣生嘲讽一笑，轻轻按下万助的手，「若真如你所——我就不会放死神穿过森林，也不会将族人关在灵护·逆转之中任人宰割了。」

　　「诶——」玖丽瞬间定格。

　　「严格来说，那都是一瞬间被『他』占领了意识的我做的。显然『他』对于我没有乖乖成为容器这件事怀恨在心，甚至不惜让所有族人陪葬……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占着人家的灵魂肆意妄为，却没能抑制『他』到最后的我的责任。」

　　见万助也睁大眼松手，圣生露出戏谑的苦笑说：「万助，我不是什么『希望』……而是带领族人走向灭亡的『绝望』啊。」

　　「怎么会——」万助怔然盯着他，声音有些颤抖，「若不是您作为『您自身』成为当家，纵灵者一族现在依然会活在『他』的独裁之下……被灵魂纯净度所形成的阶级制度打压、遭受歧视，不允许多元成长与生活，根本没有生命自由可言……是您首次摆脱了『他』的支配，并将族人们从『他』手中解救出来的啊！」

　　释放完所有的情绪，万助深深低下头。

　　「我们——需要您啊——圣生大人……」

　　「万助……」
　　「父亲大人……」

　　那沈痛的情绪使圣生皱起眉，就连玖丽都受到影响，不禁眼眶泛泪。就在这时，宅邸深处又传来崩塌的鸣动，战斗的声响也已经靠近到清晰可闻。

　　圣生深吸一口气，严肃直视万助道：「听好了，万助……『他』封锁了我的力量，现在的我什么也做不到，但你不一样；除了我以外，你是唯一能开启灵海的人。你有能力，也有义务拯救族人，带他们逃离这场浩劫。」

　　「……」

　　见万助呆然不回话，玖丽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扯住圣生的衣袖道：「圣生大人当然也要跟着我们一起——」

　　「我要留下来。」

　　「为何……！？」

　　「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并不能把错全部推给『他』——因为我才是纵灵者一族现任当家。族人们是因为相信『圣生』才会追随我的理念、尊重我的选择一路走到这一步……所以会有今天这种结果，肯定是我在哪里犯了错……那么我就必须留下来为此负责。」

　　「没有那种事！永远把族人的幸福摆在第一，圣生大人的付出大家都有目共睹——」玖丽激动的捏紧衣袖哭喊着：「所以拜托了，请跟我们一起走吧……！」

　　圣生将掌心覆盖在她的手上。这次，他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

　　「我的压制力已经来到极限了……等『他』——『初代当家』再度出现，一定会造成更大的牺牲，而且不分纵灵者或死神。」

　　「呜……怎么会……」

　　「谢谢妳为我哭泣，玖丽，但我绝不能让那种事发生。」他为她擦去眼泪，「若弥补不了这份罪孽，我愿随之葬身于此；将『初代当家』一并带入这片火海之中，必定就是我能为大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冰凉的指尖令人难过，但圣生从未改变的温柔更刺痛着她的心。

　　就算再怎么悲痛不舍，既然对方心意已决，纵灵者当家的觉悟与牺牲，玖丽是绝对不愿去践踏的。于是她忍住泪水，咬唇松开了手，转看向万助喊话：

　　「父亲大人，请您开启灵海……拯救大家吧……！」

　　「纵灵者的未来就交给你了，万助。」圣生也直视着他，认真言道。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了爆破声，以及制裁者煞气腾腾的低吼，似乎是宅邸的大门被突破了。圣生看向声音来处，玖丽也在心惊后立刻使用灵寻感知，起身面向寝室门口，将两人挡在身后。

　　所以他们都没人发现俯身的万助将手伸进了腰间的暗袋里。

　　玖丽举起双手喊着：「我会尽全力阻挡他们的！请父亲大人尽快——」

　　「万助！？」圣生的惊喊打断了她。

　　「以灵为天，以魂为地，吾献生命之红，赞颂森罗万象初始之纯净，直到永生不灭之汝再度降生于吾之掌心——」

　　紧接着，身后传来万助阴森低沉的念咒声，一道毛骨悚然的奇异红光随之亮起，带动无数赤色灵子围绕在寝室中。

　　玖丽回过头，对眼前的光景哑然失色；何时在万助和圣生之间的地上出现一个古瓮，目测只有拳头般大小，灰色斑驳中透出微微的紫——可怕的是，在万助念念有词的咒语下，古瓮中冒出条条金丝，竟将圣生缠绕至空中。

　　「万助……你……！」动弹不得，圣生只能睁大双眼直视他最信任的魂守，「你答应、过我……会与我一同结束……灵魂的轮回……并将『封魂术』永久废除！」

　　「请原谅我，圣生大人！」万助回避了圣生的视线，面色铁青说：「就算是会违背您的旨意……我也绝对不会让您的圣命断送于此！因此属下将犯下今生最大的罪过！」

　　「住手！就算你保住了灵魂、我也将、不复存在……你只会徒增『初代当家』的牺牲者而已！」

　　「不，这不是『初代当家』的灵魂，而是圣生大人的灵魂。」

　　「什……么？」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圣生瞠目结舌的瞪着万助。

　　「不是他，也不是任何人——您才是纵灵者一族永远且唯一的当家！」那言语中充满了狂气，「只有您是特别的……属下必定会保护好您的灵魂——等到您再次甦醒，请务必拯救并继续带领我们族人！」

　　「别、做……蠢事啊……万、助——！」

　　赤色灵子加速了旋转，直至将圣生完全包覆，连带他最后的惨叫一并吞没。

　　盯着发生在眼前的事，玖丽吓到大脑一片空白，早已顾不得两人在争论什么。等发现时，当家大人倒在地上没有任何动静，身上也看不到红光了。

　　呆然盯着万助上前捡起古瓮，视线被恐惧的泪水模糊，她嘴巴一张一合：

　　「父……亲……大人……为、为什……」

　　才刚呼唤，突然就和他对上了眼，流着两条泪的他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悲伤。万助摇摇晃晃走过来，用力将一手搭在玖丽肩上；对，就好像要防止她逃跑似的收紧五指。

　　他那双曾令人安心熟悉的金眼像失神一样发直，只剩强烈的执念在其中盘旋。

　　「我的好女儿，效忠圣生大人的时刻到了——妳一定能够理解的吧？」

　　话一落音，有什么东西撞击到她的胸口。玖丽低头一看，发现万助将古瓮口按在她身上，随之响起万助的低语：「魂宿之瓮……强夺！」

　　还没能反应过来的下一秒，猛烈的剧痛从胸口传来。

　　「啊……咕……！？」

　　那是仿佛灵魂要被撕裂般的痛苦，使她难以呼吸地□□。不知为何，她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要被抽走，意识逐渐变得恍惚，视线也渐渐被黑暗笼罩，犹如被打翻的墨汁，缓慢而确实地将她侵蚀。

　　「父、亲……大人——」

　　在最后只剩一丝缝隙的视线中，她看着自己最敬爱的父亲的面容；无神、冰冷，就像没有情感的假人，逐渐远去。

　　然后一切化为了无。

　　……
　　………

　　「——！！」

　　再次睁开眼，那是一片美丽的……美丽到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洋。

　　呆愣盯着四周一望无际的蓝，直到发现流动于其中的蓝色灵子，玖丽才终于回过神来，猛吸一口气。

　　虽然她也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但她记得父亲曾向她描述过——灵海，是为了守护纵灵者当家的灵魂而存在的特殊灵子空间，除了当家本人，就只有魂守才有资格学会如何开启。从眼前的状况看来，她此刻应该就在灵海之中。

　　『但我……是怎么……』

　　恍惚之中，玖丽无意识地伸手抚上胸前——「啊……！？」

　　想起前所未有的切身之痛，她吓到坐起身来，顿时所有记忆都像洪水一样从脑中涌出；合作任务的失败、死神的袭击、燃尽一切的大火，以及在最后一刻对当家大人使用禁术，并将瓮口对向自己的父亲。

　　『不是梦……！』

　　全身发抖、冷汗直流，玖丽不安地左顾右盼，想寻找父亲的身影。

　　忽地，她察觉到违和感；从前像这样坐着，她的视线有离地面这么远吗？

　　本该高绑的马尾散乱在肩头，似乎比以前要长，发梢几乎落在了大腿的位置，一直维持在眉上的短浏海也长到挡住了视线。她的衣装也很奇怪，束腰勒的她喘不过气，原本在手腕的袖子现在遮不住前臂，膝下裙跑到了膝上。

　　最不可思议的是——对，她按在胸上的手。曾经还未发育的平坦胸脯，此时竟能让她感受到明显隆起的柔软感触。

　　「哈……？」

　　她哑然面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就好像睡一觉醒来，却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大人……那种既奇妙，又不免有些可怕的感觉。

　　怦怦，怦怦。

　　当下以为自己听到了恐惧的心跳声，但不知为何，她发觉那强而有力的震动并非来自心脏，而是灵魂的深处——确信那不是精神错乱带来的幻觉，是在体内传来谁愤怒又躁动的底吼声，震得她大脑嗡嗡作响之时；

　　【还给吾……还给吾……！】

　　【此为吾之灵魂，汝不该占有——还来！】

　　「唔……！」她头痛欲绝，每听到一次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意识都好像要飞掉似的昏而疲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她应该是清楚的。

　　伴随着头痛闪过脑海里的模糊画面，是深深烙印在她心中的记忆；那一晚，骇人的赤红色旋风吞噬了当家大人的灵魂，将其封印在紫色的古瓮里……而万助，她的父亲，用那古瓮强行掠夺了自己的灵魂之后——那之后——

　　“住手！就算你保住了灵魂、我也将、不复存在……你只会徒增「初代当家」的牺牲者而已！”
　　“我的好女儿，效忠圣生大人的时刻到了——妳一定能够理解的吧？”

　　啊啊，原来是这样。

　　原来自己——成为下一个「牺牲者」了吗？

　　「呜啊……啊啊啊！」

　　随着她抱头呐喊，四周的灵子疯狂沸腾，形成一个暴走的漩涡。灵海受到异常波动的影响而开始分裂、扭曲，混乱中硬是被开启了无数个通道，闭闭合合。

　　「为什么……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那个对她既严格又温柔的父亲，她最喜爱、最尊敬的父亲……为何！？

　　在尖叫中掉出其中一个通道，玖丽摔到坚硬的平面上。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四周一片漆黑，大粒雨滴无情地将她打湿，但她毫不在乎。承载着当家的灵魂，那力量比想像中要来的锐不可当，缠绕于身的灵子几乎完全失控。

　　「找到了！在这里！」就在这时，谁的喊声传闯进了这阵风暴之中，是女人的声音。那女声接着对自己喊：「喂！若妳再不收手，休怪我——」

　　「请等一下，夜一小姐！请交给我来处理！」

　　这次是一个男声阻止了女人。似乎听到木头敲打在积水地上的清脆声响，玖丽微微侧过头，透过黑红色的灵子隙缝中看到了一个戴着帽子、拿着拐杖，穿着绿色甚平及木屐的奇怪男人。

　　「没想到真的是纵灵者……但怎么会……？」对方用衣袖遮挡乱弹射的电流，也正用不可思议的神情盯着自己。

　　仔细一看，他身边还有一个身材魁梧高大、戴着眼镜且留着胡子的男人。

　　「谁……？」玖丽不安的向后退，「别过来！你们全都走开——唔！」

　　她又头痛地全身一缩。

　　「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妳的！」穿木屐的男人保持距离喊道：「但这样下去，这一带会受到严重的损害，妳自己也可能会受伤！所以请妳先停止下来吧！」

　　她咬牙抱着隐隐作痛的头，「我——我控制、不了——『他』就要把我、吞没了——」

　　「是力量暴走了吗……？铁斋先生，你可否有办法将它控制下来？」对方严肃的向旁人问去。

　　眼镜胡子男摆好手阵，面有难色道：「如此强大的灵子能量，我也是第一次见……但我会尽我所能尝试看看。」

　　「感激不尽。」

　　随后，她听到陌生的咏唱声自风中响起；明显能感受到有一股对抗的灵子之力想要干涉自己的灵场，蕴藏在体内的力量更加粗鲁、暴动，仿佛随时都会被取代意识，玖丽心生恐惧，绷紧神经抵抗。

　　「不要……我不要就这样消失……好可怕——救救我、父亲大人——！」

　　渴望得到庇护的内心在嘶喊，但又在刹那间想起自己遭受到的背叛而陷入绝望，泪水混在雨水中浸湿了她的脸。

　　「您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这样对我，父亲大人？对您来说玖丽究竟算什么……？」她悲愤地对天喊着，对着看不见的父亲喊着：「难道玖丽就只是容器一般的存在？您回答我，父亲大人——快回答我啊……！！」

　　与之同时，眼镜胡子男逐渐镇住暴走的灵子，化解黑红色的旋风，玖丽也被不同于纵灵术的灵子力给束缚住手脚，整个人躺倒在地。

　　「辛苦你了，真不愧是前大鬼道长大人。」

　　「不敢当，幸好顺利压制了。」对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但接下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浦原大人？」

　　「呜啊啊……！您在哪里，父亲大人……求求您不要抛弃我……！」

　　瞧玖丽嘤嘤哭泣着，穿木屐的男人小心翼翼走向她，才正想开口安抚，她却凶狠反抗道：「走开！不要靠近我——放开我！」

　　「冷静点，妳不会有事的。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否则很快就会被十三番队的死神发现——」

　　「我不在乎！在父亲大人出现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你们通通别管我！」

　　无奈摸摸头，穿木屐的男人叹口气道：「伤脑经呐，她现在似乎非常混乱……」

　　「让一让。」

　　「夜、夜一小姐？妳要做什——」

　　咚一声，所有的声音都没了。上一秒还在鬼吼鬼叫的玖丽感觉后颈被人狠狠敲击，她白眼一翻，瞬间坠入了更深层的黑暗。

　　最后她只记得源源不绝的冰冷雨滴，依旧顺着她脸上的泪痕持续滑落……等第二次从噩梦中醒来，四周已经变成完全不一样的景色。

　　朴实简易的小房间里，只是放了一点家具和生活用品就显得十分拥挤。木扇在有些裂痕和污渍的天花板上缓缓旋转，发出老旧的吱嘎声响，与时钟的滴滴答答声交融在一起。温暖厚实的被窝，传来一股自然的肥皂香，却遮掩不掉榻榻米的陈旧香味。

　　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一瞬间怀疑自己的五感，她迷糊地眨了眨眼。

　　「妳醒了？」

　　此时，从旁传来了轻柔的问声。玖丽微微移动视线，立刻就看到那个穿木屐的男人坐在被褥旁边，帽檐阴影稍微遮住了他的眼睛。

　　同时她也察觉到那个眼镜胡子男，以及另一个皮肤黝黑、扎着紫色马尾的女人站在房间角落。

　　「希望你家的被子足以压制纵灵者，喜助。」女人两手交插在胸前挑眉道。

　　「啊哈哈，就舒服度而言，它绝对能征服所有人。」他开着玩笑，再对玖丽微笑问：「怎么样，感觉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

　　「……这里……是？」她努力震动干涩的喉咙。

　　「是我开的店，也是我家。不过更正确的说法……应该算是我的秘密基地吧。」

　　「你是……」

　　穿木屐的男人从衣襟中抽出一把折扇，摊开后将那神秘又深邃的笑容藏在扇后，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玖丽小姐——妳可以称呼我为浦原喜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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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破300收藏了～感谢大家的厚爱5555会向着完结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