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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七、

      散了席,任娜微醺,淡淡的红晕泛在原本瓷白的脸上,多了几分娇俏。

      当晚席上只有两名女士,厉远山亲自拉开座驾的后门,邀请任娜和林乙上车,随后他坐上副驾,吩咐司机开车送两位回家。

      他转头问:“两位老师各回哪里?”

      “先送林乙吧!”
      “D大附属医院!”

      二人同时开口。

      厉远山沉吟了片刻:“我也去医院,那么先送任老师吧。”

      “好,那麻烦您了。”任娜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但转瞬即逝,夜色掩映下她恬静的笑容仍分寸正好。

      途中车内特别安静,没有人主动聊天,任娜住得近,好像也来不及开启什么话题,她就该下车挥手告别了。

      车子继续行驶,厉远山让司机打开音乐,慵懒沙哑的爵士乐女声低低吟唱。车内氲着淡淡的酒气,车窗外灯火璀璨车马喧嚣,城市深邃而妖娆的另一张脸就倒映在玻璃窗外。

      林乙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注视过城市的夜色,太多时候,她行色匆匆地奔波于医院学校家连成的枯燥路线上,眼里只有红绿灯和刹车灯的明灭,仿佛再多的风光声色都与她无光。

      今晚,困顿又紧绷的心,无意中被一场工作饭局和一点点酒精短暂释放了,她懒懒地仰靠在椅背上,能看见天边疏朗又温柔的月光。

      “喝了几杯?”厉远山侧过头与林乙交谈,目光却并没有看向她。

      “没数,不多吧。”

      “也不少。”他这才扭转头看向她,目光中有打量,“你酒量不错?”

      林乙摇摇头:“我只是勇气可嘉。”

      厉远山笑了,连他身旁的司机大概都觉得不靠谱,也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姑娘,多半是应酬过的场面太少,还没吃过实诚的亏。

      “你父亲还好么?第几次化疗了?”他问起老林的病情。

      “靶向和化疗都不敏感了,指标在升高。”

      她回答的话,厉远山知道意味着什么,他便不再往下问。

      “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谢谢。”林乙点点头,也是对他的不追问不安慰的感谢,这大概算是处境相近者的一种理解。

      他们又一次在病区的长廊互道再见,然后各自推开病房沉甸甸的门,身影被昏惑的廊灯拖得老长。

      ——————————————

      高三年级办公室,永远有堆积如山的试卷和批改不完的练习。

      林乙在一大堆凌乱的资料考卷里找到今天要用的卷子和答案,一边高速阅读全文,判断重点,构思呆会上课的过程;一边大口吞咽着大杯冲泡的浓茶......

      对面桌上的任娜,正在有条不紊的冲泡一杯蛋白粉。接着仍有条不紊的从抽屉里取出一份试卷,细细阅读了一会,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周大少爷这份英语考卷拿出去,谁会相信他在加拿大住过好几年?”

      林乙笑笑:“□□高考英语难度系数可见一斑!”

      老宁不以为然地瞥瞥嘴:“你们还真以为人家家指望着高考成绩出人头地?走走形式而已……有空研究他的卷子,不如研究研究人家父子为什么长着同一张脸却姓不同的姓……”

      办公室里八卦的气氛瞬间被点燃,老宁的办公桌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连林乙都抬起头,用笔杆支着下巴,专心老宁讲下去:

      “周疏狂的学籍档案里,只有母亲姓名,姓周。父亲栏是空白。这位厉大Boss生意做得大,但是私生活还是很低调的,前两年还有财经杂志介绍他是钻石单身,现在却突然冒出个17岁的儿子,你们认为这是什么意思?”

      教师界永远不缺推理奇才,破案都是把好手,很快就有人分析出了条道:“私生子啊!藏了十几年?大BOSS当年肯定有不能说的秘密,难道是婚外情?那他肯定离过婚,现在恢复了单身,才找到机会大大方方认回儿子!”

      一时间惊叹之声沸腾在办公室内,热烈得已经完全掩盖住了门口传来的“报告”声。

      喊报告的,就是话题中心人物,周疏狂。

      却没人注意到那声“报告”,直到他径直穿过数张办公桌,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正中间,沸腾的八卦声才戛然而止。

      一屋子老师,纷纷收起了脸上放纵夸张的表情,转瞬间回到了一板一眼的工作状态。

      老宁坐直身子,抓起桌上的水杯呷了一口,一派认真严肃的样子:“什么事,周疏狂?”

      “交作业!”

      他手里拿着个硬皮作文本,这天是周一,老宁以为他终于想通了要交一回周记了,欣慰地点点头。

      就见周少爷绕过他的办公桌走到林乙跟前,放下本子,转身走了。

      周疏狂唯一能及时交的作业,就是作文了。可他总是将本子直接送到林乙办公桌上,一副谁都不能窥探的样子。越是这样,班里其他同学越好奇,教室里总在猜想,周疏狂和林老师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其实,他的作文本里,什么神秘的内容都没有。应试作文的题目常常是些高大上的人生哲理,考生们总是难以自持地将满腹的成功学口号与心灵鸡汤泼洒在作文纸上。

      而周疏狂的作文本里,丝毫不见这些套路。他总是用最俭省的语言,表达自己对这世界的看法。他似乎在冷眼观察这个世界,却又从不掩饰对美好的热爱。

      他说,最珍贵的品格是自由与独立,可最悲伤的事却是读到好笑话无人分享。

      林乙写给他的评语也很简短,欣赏的句子就画上曲线,在旁边再画个笑脸;不认同的也有,她便用蓝色钢笔在空处写下自己的看法,语中常带商议,从不以对错黑白强说。

      此刻她望着桌上的作文本,突然心生一丝羞愧,有负一个少年的信任。

      任娜好奇地伸长了脖子,顺便就把手也伸了过来,想要拿林乙桌面的作文本,本子在被她碰到的一瞬间先让林乙抽走了。

      “跨学科交流一下嘛,小气!”任娜不满地嘟嘟嘴,Miss Ren撒起小娇总是游刃有余,常让一屋子同事招架不住。

      但林乙不包括在内。

      这只是一个极小的插曲,除此以外,整个九月看起来波澜不惊。

      林乙多愿意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静的度过去,只要不遭逢突变,哪怕每天再辛苦一点。

      九月的最后一天。
      国庆假期前的最后一堂语文课。
      林乙老师正在勾画重要的知识点,讲解阅读的思路。

      她的手机,正躺在办公桌上,振动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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