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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楔子-3 ...


  •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和韶舞在一起!?”

      “年轻”的祭司眼神冰冷,就这么冷冷地看着“风天逸”,然后一言不发拔剑便砍。

      风天逸当然没有动,但是他却觉得自己动了。

      很快地,风天逸知道动的不是他,是他此时“寄居”在体内的这个人,这个人闪身躲过年轻祭司的这一剑,然后挥剑反击,与祭司打了起来。

      风天逸附着在这个不知名的人身上,用这个人的眼睛看着世界,感受着这个人感受的一切,然后风天逸感觉到了疼。

      年轻的祭司在这个不知名者身上划出道道伤口,鲜血飞洒,滴落在岩石上,开出一朵朵诡异的红花。

      即使不能控制这具身体,风天逸也知道,自己附身的这个人处于下风,并不是年轻祭司的对手,之所以还能支撑得住,完全是年轻的祭司在手下留情,但是透过附身之人的双眼,风天逸察觉到了年轻祭司绷得越来越紧的嘴角和越来越冰冷隐隐有怒气勃发的眸子。

      祭司生气了,并且气到动了杀机。

      终于,年轻的祭司不再手下留情,一个力量爆发,剑气纵横,劈砍之下,将风天逸附身的这名男子直接飞震出去数丈之远,让这男子一口鲜血突出,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年轻的祭司缓缓地向着现在动弹不得的男子走去。

      剧痛之中,风天逸模糊的视线看到年轻的祭司对着“他”举起了剑,只需要再一剑,这个趴在地上的男子就会死掉,这场冲突也就结束了。

      也就在此时,一阵与大祭司身上波动相似的力量炸裂开来,在大祭司和马上便会被大祭司杀死的男子之间隔开了一个屏障,一个女人出现了,划破天际快若闪电地落在男子身前,然后扶起男子,看着全身浴血气息奄奄的男子,这个似乎有着很是强大力量的女人哭了,哭着扶着男子的脸呼唤着:“片羽!片羽!你醒醒。”

      如果在听到男子呼喊出“韶舞”这个名字时还有所怀疑,当眼前这个女人喊出“片羽”这两个字时,风天逸已经彻底清楚了,这是不知道多少年前,星流花神与她的爱人片羽被云山之巅的大祭司所杀的一幕。

      他身处在过去时光闪回的幻境之中。

      片羽挣扎着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哭泣的韶舞,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伸手握住韶舞的手,正想安慰韶舞说“我没事儿,你别担心”,突地,片羽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道:“你身上有禁制,不能离开云山之巅。”

      韶舞看着片羽,只是哭,哭着摇头,但是哭泣着的韶舞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竟然似乎有些支撑不住,摔倒在了满身是伤的片羽怀里。

      重伤的片羽看着韶舞如此虚弱的模样,急了,抱着韶舞艰难地向着年轻祭司的方向半爬行似的挪动,方才差点被杀死都未曾低下的头颅低下了,满是哀求地对祭司道:“求求你,救救她,放过她吧,你不是一直当她是妹妹吗?救救她,救救你的妹妹啊!”

      年轻的祭司看着此时虚弱异常的韶舞,道:“她给你过血渡灵了是吗?不然你一介凡人,不可能在我手下撑这么久。”

      “这些重要吗!?如果你觉得我该死,你现在就杀了我!把你们的力量拿回去!只要你救韶舞!”片羽感觉到怀中的韶舞越来越虚弱,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焦急、痛苦又愤怒,片羽忍不住质问道,“你要惩罚我,我毫无怨言!但你为什么要给韶舞下这样的禁制!”

      年轻的祭司看着片羽怀里的韶舞,眼神中冰冷的气息消弱了些许,但是当目光转向片羽时,却又变得寒意逼人,他冷冷地道:“你觉得不重要?你觉得韶舞用过血渡灵的方式将非凡人所能及的力量分享给你这件事情不重要?一个拥有神力的凡人,足以打破九州大地的力量平衡,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有血脉延续下去,你的子孙就会拥有远超凡人的神力,一个天生就拥有神血的家族,这个家族的孩子一出生就因为血脉而拥有可以挑战神明的力量,对于世间万千生灵来讲,是灾难。”

      “钟哥哥,我知道我做错了,你罚我没有怨言,但是能不能……能不能放过片羽。”倒在片羽怀中的韶舞因为那个离开云山之巅就会力竭而死的禁制越来越虚弱,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撑不住。

      年轻的祭司看着韶舞,目光复杂,良久才道:“我告诉过你,神不可以和凡人相恋,因为他们的寿命太短,如果你真的爱上了一个凡人,注定只会享受很短暂的欢愉,然后用无尽的时间在回忆中痛苦挣扎,然后你给我的答案就是,你要把他也变成一个和你有相同力量和寿命的人?你以为你这样做了,就能让他成为神,然后和你永远在一起?”

      韶舞哭了,她在片羽的怀中虚弱地哭泣流泪,片羽心疼的用颤抖的手指为韶舞抹去眼泪。

      年轻的祭司近乎无情地道:“如果成神如此简单,那九州大地已经遍地是神了,神明的力量本就不是这凡尘俗世应该存在的,吾等终年不离云山之巅,便是借由云山之巅的结界镇压体内的神力,以云山灵脉散发的灵气压制神血,避免力量失控,凡人体内浊气太重,又无云山之巅的灵气洗涤经脉,早晚有一日,他会被本不属于他的力量反噬,变成一个非人非魔非神的怪物!韶舞,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过血给他,即使我杀掉他,也无法处理已经与他的血肉骨骼及三魂七魄相容的残留神力,所以我就只能在让他登上云山之巅与你终身相守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容你这一次,那么云山之巅其他的神,他们会如何看待这件事!?他们还会不会遵守不得与凡人往来的规矩!?如果他们都不遵守这个规矩,纷纷下界,也制造出无数的片羽,这九州大地,立时便会生灵涂炭!”

      韶舞虚弱地哭泣,靠在片羽怀中,默默无言,此时片羽却怒了,为了心爱人的人,也为了祭司口中对于凡人的种种蔑视,他怒视祭司,道:“你口口声声神明如何如何!如果做一个神就如同你一般无情无爱,如果做一个神明要让韶舞如此痛苦,这神明又为何要做!不做也罢!”

      年轻的祭司神色冰冷,再无半点方才看着韶舞的些许软化,冷冷地道:“没有生灵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就如同人生而为人,牲畜生而为牲畜,草木生长为草木一般,既然生身为神,那就当承担神明这份力量所带来的责任。”

      “什么生而为人,生而为神,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改变的!人生为人并不低贱,神生而为神也没资格这样作践蔑视其他的生灵!”片羽重伤,激动之下触发伤势,一边咳血一边吐出这句话。

      年轻的祭司冷笑一声,道:“汝等无知狂妄!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被改变的?力量的法则岂是如尔等蝼蚁之辈可以窥探挑战的!你不信我言,那你就看看你这个凡人污浊的血脉沾染了神明的力量,最后造出何等的罪孽!”言毕,年轻的祭司一挥手,方才和片羽交手的地方,那些片羽鲜血浸洒过的地方,已经开满了一种妖异的花,血色的花朵,妩媚异常,但是却似乎有着一种诡异的力量,冥地深渊游荡的幽魂顷刻之间就仿佛被这些花的力量吸引了,蜂拥扑到这红花的花蕊上,然后……被花朵的力量撕碎吸收了。

      血红的花摇曳着,带着阵阵幽寒,摇曳带起的风声有如鬼泣,让人毛骨悚然。

      片羽看着这些他的血转化而成的可怕的红花,目光茫然。

      “造物的力量,可以是上天给予神明的赐福也是诅咒,你的血洒下的地方,创造的生灵是何种模样,你自己都控制不了。”祭司道。

      看着这些血红的花,抱着怀里的韶舞,片羽前所未有的迷茫,但是随即,韶舞一阵虚弱的咳嗦把他从迷茫中拉了出来,任何事情,任何事情都要往后抛,此时救韶舞才算最重要的,他抬起头,看着祭司,哀求道:“你想怎么处理我都行,但求求你,放过韶舞,她……她什么……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勾引她的。”

      听到片羽这话,已经虚弱之极的韶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挣扎的力量,推开片羽,近乎用爬的爬到祭司脚下,伸手拉着祭司的裤脚,道:“钟哥哥……对不起……咳咳……我知道我做错了,你说生而为神有生而为神的责任,可是难道我们生下来就注定最后化为辰宿或是星云,以那样一种不死不灭又不算活的形态永远存在下去吗?与那样‘活着’相比,死亡都算是一种恩赐!”

      听到韶舞这话,一直像一个冰人一样的祭司的神情终于有些动摇了,他轻声道:“你可以……”

      “可以不断的吐纳云山之巅的灵气,增加修为,确保自己的力量不会失控,日日夜夜,夜夜日日,这样活着几千年、几万年,那我宁愿选择与片羽相聚片刻,最起码这样算是真正活过!”韶舞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她身后,片羽看着这样的韶舞,痛苦地闭上眼睛,然后他半挪半爬到韶舞身边,把韶舞抱在怀里,温柔地道:“好了,别求他了,韶舞,就像你说的,我们能够相聚片刻,哪怕下一瞬间是死亡,也是幸福的,遇见你,我没有白活。”

      韶舞的神力已经被禁制抽空了,此时气息奄奄,脸色苍白的像一个随时会破灭的泡沫,但她却笑了,抱着片羽,似乎想仰头去亲吻片羽的嘴唇,但是这点儿亲密的接触还没有发生,韶舞眼中的神采消逝,她的头无力的软倒在片羽的肩膀上,呼吸终止。

      韶舞死了。

      片羽哭了,这次眼泪流了下来,他捧着韶舞的脸,轻轻地亲了一下,完成了那个没有完成的吻,然后两个人,两个相拥的人渐渐消逝,只留下两团能量,那不是凡人能够企及的力量,纠缠着,飞向天际。

      看着这一切的年轻祭司一瞬间回忆起了许多久远的记忆,那是韶舞还是个孩子时,天真无忧的成长在云山之巅上的种种,韶舞还只有膝盖那么高时,趴在他的膝头看向星空,韶舞渐渐长大,向他询问世间万物生灭的奥妙,韶舞开始觉得云山之巅无聊,想要偷溜下界……一直面无表情的祭司依旧像一个冰人一样好无情情绪起伏,但是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从仿佛冰雕的面庞滑落,那是他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孩浓缩的全部感情。

      这滴泪沿着冥地深渊划过,向着三生台上飘摇而去,属于神明的眼泪,幻化做一个虚无的灵影,在黄泉轮回中往复沉浮,不知道多少年,这一点儿灵影吸收够了足够的能量,补足了三魂七魄,见见成人,在某一世,他投胎到了霜城,生他的那个人后来给他赐名叫做白庭君。

      冥地深渊旁,那无穷无尽的妖异的红色花朵,在祭司的一滴眼泪划过时,被眼泪中携带的灵气亲润,原本就吸收了大量阴魂的彼岸花,加上这一点灵气,渐渐凝集了微弱的灵智,然后在某一天,这点儿灵智被凋落的彼岸花花蕊裹挟,掉落轮回,在某一天,人间一个后背上长着彼岸花的女子出生了。

      冥地深渊旁的彼岸花,本就是被凡人污浊过的“神血”催生出来的,开花时便吸收了大量阴魂的能量,背上长着彼岸花的女子,注定一生不幸。

      后来,那个叫做彼岸花的女子为了白庭君而死。

      我借你泪珠儿三分灵气化而为人,且把生生世世眼泪性命相还报。

      年轻祭司送走了他曾经当做妹妹一样疼爱的韶舞,站在冥地深渊良久,最后,他转身扶云而去,回到云山之巅,回到云山之巅宫殿之中的祭坛,那是一个很大的水池,水池之中一块像是碎裂的铜钟一样的东西沉在水池之中,金光点点,强大的力量逼得人难以近身,喷薄的灵气几乎浓郁成液态,祭司走进这整个云山之巅最神秘的祭坛处,站在那里,想起韶舞最后近乎崩溃的质疑——难道我们生下来就注定最后化为辰宿或是星云,以那样一种不死不灭又不算活的形态永远存在下去吗?与那样‘活着’相比,死亡都算是一种恩赐!

      祭司叹息一声,附身从水池之中捞起两块铜钟的碎片,手中力量聚集,良久那快金黄色的碎片变成了两玉佩的形状,祭司把两块玉佩抛向空中,道了一声:“去吧。”

      两块玉佩好像“活了”,飞入天际,划出华美的轨迹。

      不知道“飞”了多久,两块玉佩找到了他们的“目标”——韶舞和片羽裹挟着神力尚未完全消散的灵魂。

      当玉佩与韶舞和片羽的灵魂相撞的时候,巨大耀眼的光芒散发出来,神力与玉佩相互作用着,有一部分被玉佩吸收了,有一部分吸收了玉佩的能量化作结晶散落大地,最后,成功融合了片羽和韶舞灵魂的玉佩收敛了光芒,坠入人间界。

      高山之上,有山民忽然发觉天空之中洒落似金似银光芒的花朵形状的碎屑,好似流星坠天,山民捡起这些碎屑回家,有人好奇偷食,竟然背生双翼,可遨游于天际。

      山上少耕地,这些长出了翅膀的山民可以更好的狩猎鸟兽,到常人难及的地方采集食物,久而久之,这长出了翅膀的山民在部落之中开始受到格外的尊重,后来服食这些天降的碎屑成为山民的一种约定的习俗,而服食碎屑后会长出翅膀的人,后来被尊为贵族,而这些有服用“碎屑”习惯的山民,被生活在平原之上的人称之为羽人。

      羽人们给他们世代习惯服用的碎屑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星流花粉。

      仿佛一抹飘荡在天地间的幽魂,风天逸看着这仿佛幻影一样的种种,看着人间界时间的流逝,看着羽族如何从部落聚集发展到开始使用青铜器,开始推选“王”,看着每个部落的王开始相互兼并,看着羽族统一,看着羽族第一个王称帝,看着羽族向山下扩张,看着羽族与人族的开始冲突、战争……

      从云端俯瞰一起,有一种世间万物都为蝼蚁的错觉。

      也许在时间的打磨下,天地间的一切生灵都不可能逃脱如蝼蚁一样转瞬生灭的命运,哪怕那些居住在云山之巅自称为神明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烟消云散,风天逸回神,入目所见,依旧是那个寂寥的星空,依旧是那个空旷的云山之巅,那个不再“年轻”的祭司正斜斜地靠在一块石头旁喝着酒,往昔的冰冷不见分毫,只有太过长久时光催生出的散漫和慵懒。

      风天逸开口道:“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些?”

  • 作者有话要说:  ===============================================
      
      一个楔子写了一万三千字还没写完的我也真是醉了,我这个任何一篇文都要强迫症似地设定世界构成、力量体系、逻辑背景的人,写东西也真心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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