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君恨谁》秦音萧瑟

17、脆弱

　　自从与幽若重遇后，我便常常抽空去看望她。她讲了很多陆玟幽的过去，希望能帮我恢复记忆，可惜还是徒劳，因为我根本不是陆玟幽。对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我不是不好奇的，她的性格脾气，她的为人处事，甚至是与杭氏兄弟的情感纠葛，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她，她又会如何？这个与我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女人，这个让我遭受残忍报复的女人，我该恨她的。

　　幽若在述说陆玟幽的过去时，眼中有着感激与崇敬。陆玟幽是陆宠唯一的女儿，母亲早逝，陆崇视她若掌上明珠，从小就请了最好的老师教导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父亲的宠爱并没有养成她娇纵的性格，她处事有礼，待人温和，不但替因卖身葬父误入青楼的幽若赎了身，还收留她，让她有个安身之所。因此幽若视她为恩人，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甚至替她去死。陆玟幽的才识和美貌引来不少青年才俊、王宫子弟的爱慕。可能是自小养尊处优，她性格孤傲，有很强的优越感，对众人的爱慕自然不放在眼里。

　　因为生意往来，杭家与陆家走的很近，性格爽朗的杭翼之与陆玟幽更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幽若说杭翼之从不隐藏对陆玟幽的感情，总会送一大堆新奇玩意来讨她欢心，可惜陆玟幽只当他是兄长，并没有特殊的感情，到是杭祺之的沉稳内敛让她很是欣赏。我静静听着幽若的讲述，仿佛在听一段美丽动人的故事，只是这段故事背后隐藏着一场血腥的杀戮。“幽若，你怨我吗？”我问道。她看向我，美目中盈满温柔，说：“不怨，只要小姐平安，幽若怎么样都无所谓。”我轻轻叹息，“真的不怨吗？”问她也在问我自己。“幽若只怨自己命不好。”她垂下眼。命，我从来不信命的，此刻这样的想法却有些动摇，仿佛有双无形的黑手在操控着一切。我看向湛蓝的天空，头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是灰暗的。

　　当尹残照气急败坏的出现在秋思亭时，我正跟幽若说着笑话。这天天气很好，冬日的寒气已慢慢被温暖的春风驱散，我乘尹残照早朝的空档，与幽若约在这座凉亭。她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尹残照凶恶的眼神扫向我，质问道：“谁给你的胆子碰我的画？”我讶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谁让你碰的？”他从身后拿出一卷画卷摊在桌上。我看向画卷，是他平时最宝贝的画，画中女子的脸上此刻却沾满了墨汁，整副画已经面目全非。我一惊，这副画明明好好的放在书房，怎么会……“陆玟幽，是我最近对你太过仁慈了吗？你才会这么放肆。”他的语气充满杀气，有如欲捕食的猛兽。我拉着幽若退到一边，沉着的说：“我想你误会了，我没有碰过你的画。”“误会？除了你，根本没有人会进书房。周围的下人我都问过了，今早除了你没人进去过。”“那又怎样？你有亲眼看到是我做的吗？”平生最气的就是被人冤枉，他话里的语气已经认定是我做的，我再辩驳也没用。“你要折磨我尽管明着来，不必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诬陷我。”“你……”他怒不可遏的瞪视着我，额前青筋微露。

　　紧张与窒息笼罩着凉亭，我们依旧争锋相对着，谁也不肯妥协。突然尹残照抓着幽若快速的走出凉亭，我错愕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忙跟在后面喊道：“你要带她去哪？”他不理会我，依然快步的走着，全然不顾被他拖着的幽若。我跟着他来到幽若的屋子，看着他动作粗暴的把她甩在床上，然后毫不怜香惜玉的撕扯她身上的衣服，幽若惊慌的叫声根本阻止不了他疯狂的动作。“做什么？你在做什么？”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同样的两人，同样的场景，同样痛苦的呻吟，让我想起了噩梦开始的那天，残缺的尸体，殷红的鲜血，幽若苍白而绝望的脸，陆崇破败满是血的伤口，一幕幕不堪的记忆排山倒海般席卷过来。“不！”我紧捂着双耳，不停的摇着头，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不管我多努力去忽视，幽若脆弱的呻吟还是能清晰的传入我耳中。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他所说的话。他在折磨我，从来没有停止过。他转头看向我，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唇边的笑意残忍而得意。我不顾一切的冲到他背后，双手凶狠的抓着他的头发和衣服，他闷哼一声，停下施暴的动作，欲甩开我。我死命的抓着他，看到他裸露的颈项，便狠狠的咬了下去，如发狂的母狮般紧咬着他不放，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化为乌有，死，我要他死！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并快速的放开他。而尹残照正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颈上一道殷红的齿印，触目惊心。幽若更是像看陌生人般一脸惶恐的看着我。天！我做了什么？不敢相信自己会有如此嗜血的一面，我跑了出去，没有目标的一路狂奔着。疯了，全都疯了！不光尹残照，还有我！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的人影挡住了我，我抓住来人的手，哀求道：“獒，求求你！带我离开！求求你！……”再留在这里，我会变的疯狂、变的残忍，总有一天我会被逼的跟尹残照一样。我跪坐在地上无助的哭泣着，仿佛要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干。原来坚强是要付出无数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