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三章 ...
-
早上六点，楚朝薇按时起床。
换衣、下床、套袜、穿鞋，再扎起高高的马尾辫，她脖子上挂着黑色的头戴式耳机，没有戴眼镜。楚朝薇晨练前的准备工作一直如此。她从不定闹钟，起床的动静也不曾惊醒室友。
她在校园主路上走得不快，到了田径场边才把自己钟爱的beats罩上耳朵。
S大医学院所处的校区位于星城的城郊，由于地价较低，学校将这片校区建得颇为宽敞大气，在硬件方面花了大价钱。比如楚朝薇晨跑的田径场，干净又美观，附近的很多居民也喜欢来这里锻炼身体。
她走到那里时，太阳刚好从远处的小山边露头，投射到场边的光线柔亮极了。
楚朝薇将腿绷直，高抬至最顶层的杠上，神态轻松地做着拉伸运动。她没戴眼镜，眼前的景象很模糊，但反而能自如地面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灌入耳朵里的重金属音乐，逐渐唤醒每一根神经。
当一些模糊的人影靠近她，看上去很友好地打招呼，楚朝薇也一一回应：“你好。”
楚朝薇能通过他们的衣着和身材轮廓来大致判断来者的身份。校外运动用品店的男老板，她刚搬来S大最先认识的人；本校图书馆的管理员，一个看上去有点古板的中年女人；住在附近小区高楼层的单身母亲，楚朝薇曾在前天的一次停电中帮她抬水。
又像现在，有一个穿亮红色外套的女人向她走近，她肤色很白，身姿窈窕。她迈步时的身体摆动幅度不大，看上去很利落。
高度近视的楚朝薇只感觉对方看了她一眼，就打算匆匆走过，似乎没有和她打招呼的意思。
“姜老板。”
话一出口，楚朝薇用一秒钟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没睡醒。但她并未多纠结这个问题，因为花店的女老板已经回头，并带点仰角地望着楚朝薇。而楚朝薇一手伸到脑后，向下一拉，把耳机挂回脖子上。
“你知道我的名字？”
姜璐的声音在重金属音乐刚刚消退的那一刻响起，楚朝薇看着她模糊的脸，觉得她柔美的嗓音有种魔力。
楚朝薇回答：“我们昨天见过，寝室三个人一起的，给室友送花。”
这时候，楚朝薇的一条腿仍然放在健身器最高的那根横杆上，她半扭身体，姿势怪异，又让人觉得那是难以模仿的高难度动作。不少来往的人都会多看这双大长腿一眼，只是楚朝薇根本看不清，对别人的注目礼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姜璐的目光从楚朝薇笔直的两腿转移到单薄的运动服上，最后才对上楚朝薇有点失焦的黑瞳。而楚朝薇只知道她在观察她 。
“我知道，楚朝薇，我们早先见过。”
“你昨天之前就见过我？”
姜璐沉默了两秒钟。而楚朝薇盯着她的脸，虽然她连姜璐的五官都分辨不出来。
“不，没有，你怎么想到那里去的？”
“因为我总觉得星城没几个不认识我的人。你在S大附近开店，难道不用关心一下星城的教育发展？”
姜璐觉得楚朝薇那张好看的脸有点呆，因为她的表情既不骄傲，也不像开玩笑。
楚朝薇继续说：“星城今年的理科状元正站在你面前，除了没戴眼镜，和高考特辑的晚报照片一模一样。我占了一整个版面，你要是看报纸，绝对看得到。当然，我在那之前也上过报纸。”
又停顿了一秒，姜璐失笑，“抱歉，我不看星城的晚报。足球和政治都是我的雷点，而《星城晚报》总被它们占领。”
楚朝薇点头，“其实我也不看，他们的广告栏全是虚假信息。晚报是摧毁星城人的艺术细胞的万恶之源。他们的政治、足球和广告，都可以被归结为‘暴力’。”
“你那么想？”
“嗯——”楚朝薇再次点头，“我觉得星城的学校不该强制学生们看晚报，至少是中小学生。应该给他们放学自己去书摊买画报的自由，‘全体学生自愿订阅’算什么事？”
“那你小时候看画报么？”
“不，不看，总有人逼我看晚报。还要做剪贴。”
“是这样么……问你个问题，楚朝薇。”
楚朝薇听见姜璐的声音带笑，忽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她无声地点了点头，而姜璐的问题已经在她颔首的瞬间到来。
“你对着所有只见过一面的人都会这样么？嗯，我是说……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楚朝薇低头望着比自己几乎矮了一个头的人，近视让她的眼睛给人一种很深邃观感。而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她迫切地想看清姜璐的表情。
“不。暂时还只对你这样做过，因为你很漂亮，让我有了和你一直交谈下去的想法。”
“难道你一般都是先看脸？”
“不会。我平常话不多。但对你就不一样，我觉得你很漂亮，更重要的是，非常合眼缘。想与你讲讲话，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愿望。”
“你直白得让我开始怕了，我们才刚认识，聊这些不觉得奇怪？”
楚朝薇偏了偏头，“可你真的很好看啊。只看脸，我就想亲近你。”
姜璐的声音里笑意不减，“可是你没戴眼镜，怎么知道我长得好看，不是会随口就说的吧？”
跟楚朝薇这样的人说话，有些平时说来羞耻的话会变得特别容易出口。
姜璐略感放松，将双手同时放进外套口袋。
楚朝薇收回自己架在高处的那条腿，稍微跺了跺脚。楚朝薇又高又瘦，硬生生把自己的运动鞋踏出了军靴的感觉。姜璐在旁边看着，一直没有移开目光。
即使这样，姜璐也没注意到楚朝薇究竟何时靠近了自己。
“好了，我看清了。”
楚朝薇的脸突然出现在姜璐面前，她贴得很近，两人几乎碰到彼此。这是一个很适合近视眼观察的距离，但姜璐反而看不清楚朝薇。
姜璐也不知道楚朝薇到底看清楚了什么，只知道她很快又离远了。
因为整个过程实在太快，姜璐除了心跳加快之外，甚至没有感到任何异样。
“怎么突然这样？”姜璐问。
楚朝薇听出姜璐的语速比刚才稍微快了一点，明显弯出笑弧。
“确认一下啊，我想知道早起晨练的花店老板会不会化妆。”
楚朝薇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站在姜璐对面低头看她。现在的距离，楚朝薇只能勉强看到对面人的大概五官。
“你不喜欢化妆么？”
“不，我不是很在意那个。”
一边摇着头，楚朝薇从兜里拿出手机，关掉了音乐播放器。她看上去有点漫不经心，“我只是喜欢观察好看的人。而且，谁都喜欢漂亮的姑娘。”
楚朝薇有双狭长的黑色眼睛，少有目光闪烁。她说所有话的语气和神情都很认真，哪怕说着内容有点轻佻的赞美。
“你这幅认真的样子一定能迷倒不少女生。”
“可我对面的姜老板就不为所动。”
“那不一样。我年纪大了，又不是青春的小姑娘。”
“你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不戴眼镜的楚朝薇不如平时表情丰富，配上略低的嗓音刚好很有说服力，她就这样可信地补充道：“而且真的很好看。”
“二十多岁……好宽泛啊。”
姜璐微微一笑，脱口而出，“但我真的比你大不少，我今年27岁，应该比你年长大概八岁吧？”
“不过，我也觉得我们不像刚认识。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楚朝薇在极不清晰的画面里分辨出姜璐的那团黑发，开始在脑子里还原对方弧度优雅的短发发尾。
出于逗弄的意图，她微笑着说，“姜老板，说到有关我的一些事的时候，你的语气好像透着紧张。”
“我只是觉得你戴不戴眼镜之间气质差别很大，有点小不适应。我没有紧张。”
她喜欢这个花店的女老板，不光是简单的眼缘。楚朝薇还喜欢她说话的方式，她觉得比自己大8岁的她很可爱。姜璐还跟她预想的一个角色性格相似，她的出现好像让她故事里的那个人直接活了。
楚朝薇忽然想到了昨晚弦上妙言发布的《New Story》，她想到眼前的这个女老板也很可能是弦上妙言的粉，顿时心情明亮。
她用开玩笑的轻快语气问：“你不会是现在网络作品里常见的‘重生者’吧？我总觉得我们前世见过。”
姜璐又沉默片刻，楚朝薇没法通过模糊的影像判断她的想法，然后姜璐出声：
“脑洞真大。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嗯，我也不知道。只是单纯想跟你讲话。”
姜璐愉悦地笑了，发出很轻的声音。
“这次不说我好看了？”
“嗯，实话不用多说。”
“你把我夸得都快脸红了。”
楚朝薇看了看腕表，“拉伸时间过了，我准备开始跑步，一起么？”
“我能跟得上你么？”
“我看不清路，跑得不快。有人帮我看路比较安全。”
“就喜欢你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
楚朝薇又看了看太阳的方向，预计自己要在七点半回去。她身旁的姜璐正蹲着系鞋带，那件红外套很修身，让姜璐的背部线条有几分柔美感。
“你的外衣设计得很精巧，在哪里买的？”
“星城有一家主打‘匠心独具’的成衣店，在民族路上，我很喜欢他们的外套和长裤，版型一般不错。”
她的生活细节都很优雅，这无疑可以增加人物魅力，楚朝薇暗自总结着。
她看着她站起来。
“那我们开始吧，我跑外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