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终现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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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还未亮，我强打睡意闪身回了昨夜进府前在临安城内天香居定的客房，洗漱完又抓紧时间在文虚仙君醒来之前赶了过来。其实洗漱这等日常琐事也是可以仙法解决的，可我私以为若总是用仙法代替了洗漱、吃食、安歇等等小事，我这成仙还不如为狐来得快活畅意。
途中我无数次反省自己，有什么必要这么劳心劳力的来回奔波？好好思索良久，我得出结论，全怪仙君长得好。
火狐啊火狐，你好歹是只成了仙的灵狐，怎么就断不了这好美色的臭狐性呢？我一千零一次谴责自己，然而像每一次那样，骂过之后我还是高高兴儿地等着文虚仙君醒来。
文虚仙君草草用过早饭后又换了一身衣裳，我凑近了些，认出上面的图案条纹。仙君倒是勤勉，昨儿个到了临安听百姓说是直接就进皇宫去向皇帝点到了，这日夜兼程地，才休息一晚上又要上朝应卯，甚是辛苦甚是辛苦！
早饭吃的很是简朴，白粥咸菜外加几块糕点，我一向嘴刁，对这偌大侯府的吃食准备十分的不满意，不过客随主便，将就将就也就凑合着过了。
再说这大梁皇宫，我统共也来过那么两回。
第一次是咸庆皇帝在位时，我听说这后宫之中来了一位貌若天仙儿的女子，虽说小狐比较欣赏男色，可我未曾亲眼见过天上仙子长得什么模样，好奇之下还是挺有兴趣瞧上一瞧的。可就那么偷瞧了一眼，我是大失所望，天仙们要是都长成这样儿了，千年后待我正式位列仙班，绝对能凭美色压倒一片。留下对那妃子的“啧啧”两声谓叹，我转身便进了御膳房。
百姓们都说啊，这皇宫有两绝，一绝后宫佳丽三千，二绝御膳不似人间。总算这第二绝不曾欺我，御膳房一应美食全都祭了我的五脏庙，这也便有了后来我第二次进皇宫的经历。
回想得有些远了，且说这文虚仙君此刻悠悠然坐在轿内，外头抬轿四人“呼哧呼哧”口号一致，步伐也一致，也略有趣。我原是隐着身跟在轿子后面的，可这安定侯府与皇宫距离颇远了些，走得累了也就一道猫进了轿中。
文虚仙君笔直坐着，双目只凝着一处戳洞似的看着，也不知思绪这会儿都飞到哪儿去了。我仍旧挨着仙君坐下。昨个一晚上过去，小狐的胆子也大了些，我把头轻轻靠在仙君肩膀上小憩了片刻，补个回笼觉。
轿子悄声落下，文虚仙君起身时我便醒了。出轿后仙君揉了揉肩膀，我一拍脑袋，竟又忘了这回事儿，白白劳累了仙君，甚是过意不去，忙在心里念了几声“罪过罪过”。
皇帝上朝没什么大事儿，只褒奖了安定侯父子两鞠躬尽瘁、国之栋梁云云。我望向高高在上的年轻皇帝，感慨了一句这小皇帝倒是长得比他爹要齐整得多，也不知能不能把“后生可畏”这成语放这用上一用？
上朝闲的无聊，下了朝后小皇帝竟又单独召见了顾家父子，我仍旧困得直打瞌睡，无法还是强打精神跟了上去，就他小皇帝事儿多！
御书房没有书香卷气，端的是富丽堂皇。小皇帝一摆龙袍端坐正位，吩咐伺候的小太监搬来两张椅子，赐坐安定侯与文虚仙君，只可怜小狐我不得不巴巴地站在一旁，时不时还要揉揉小腿肚子，叹两声气。
“朕与顾况幼时相识，情谊非常。昨日里母后还与朕念叨着，趁着这次两位顾卿班师回朝，可得好好找个大家闺秀，为易殊的亲事做做准备。”
小皇帝年纪轻，说起这话来俨然一个长辈模样。且我这才知道文虚仙君名况，字易殊，凡人起个名儿果然繁琐。
“此等琐事，怎敢烦劳太后与皇上。且犬子驽钝，与家与国有所建树还需多加历练，怕是会耽误别家女儿。”安定侯起身谢拒。
我听侯爷这话，是还不打算考虑儿女亲事的意思了，可这顾况年十九，已是到了成婚的年纪了。我倒也知道这朝堂之上关系甚大，尤其是重臣权臣家中联姻之事也必得一番推敲琢磨，想必这安定侯也是这般考虑。
扭头瞥一眼文虚仙君，他倒是气定神闲，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我不再费脑听那两位心思各有十八转的人打珠玑，捻起仙君一缕细发，一根一根闲数起来，数的太认真，却是没发现仙君微不可见的拧了拧眉。
这番君臣友好会谈持续进行了近两个时辰，期间小皇帝恩典留了饭，我一道又尝了一次御膳。饭后安定侯便先家去了，而文虚仙君得太后之令，说是她老人家多年未见顾家小儿，甚是思念，特让其入后宫探望。于是这么一番攀谈，等我们跟着领路小太监走在宫道上往皇门而去时，天色已近全黑，宫灯静静垂在两侧，祥和地可怕。
只是走着走着，我发觉有些不太对劲儿来。这皇宫就算再大，走了这么久也该看见出口，况且眼前的路越见越昏暗，生灵之机更是屏息难嗅。我瞧着这场景甚是熟悉，与那故事中谋财害命不出一二，原来这皇城之地也如此不太平？既然我都有所察觉，想必文虚仙君心里也是有底的，且看着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吧。
前头小太监一路低着头疾行，直到了一座殿门前才央央收了脚。
“顾将军还请自行入内，里头还有贵人等着。”小太监推开大红漆木门，尖细的嗓音在夜里有些刺耳。
文虚仙君颔首，大大方方迈步走了进去。木门距离里屋还相隔了一条蜿蜒小道，道两旁还栽种了不少海棠，掩着里屋前一盏红灯笼隐隐烁烁，意境十足。我放开神识先往里探了探，里屋的那位“贵人”此刻斜躺在贵妃椅上，衣衫半退，双目含春，水波盈盈，饶是我这女狐看了，只一眼也要荡上那么一荡。这美人在塌本是良景，可若是加上藏在屋外的一行人就不太美妙咯。
葫芦里的药我是看懂了，里头的陷阱是断不能让了仙君就这么给踏了进去。只是我却不好直接现身拦住，眼看着仙君越挨越近，心仿佛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仙君托生的顾易殊，瞧着也是个精明的人，怎么还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往里走呢？
晚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还伴着我一声低低地疾呼。
“且打住！”我终是现了身形，在仙君身前站定。
我本想着，这夜色下恍惚间在面前出现一大活人，任谁都要吓上那么一跳。只是这顾易殊倒是镇定，凝眸紧盯着我的脸，反倒把我吓得不知所措。真不愧是文虚仙君啊，我悄悄抹了一把汗，在心里暗叹道。
“果然！”文虚仙君开口说。
果然？果然是什么意思？我打了几个弯儿，莫不是仙君早察觉我在他身边转悠着，方才那般作为只为引我主动现身？欸，既已如此，这暗亏也只好嚼碎了往肚子里咽了。
小狐可不容易聪明了一回，只听那仙君接着往下质问。
“你是何物？跟我这一日究竟为何？”
仙君这会儿可真不讲礼节，刚一见面居然就问我是什么东西？小狐虽不是个人，好歹也是成了仙的。只是我却不能和仙君这般交代，老话说“天机不可泄露”，就算是在仙人间芝麻花生的小事儿，也断断不能与凡人透露半分来。
不能说他是仙君历劫轮回之人，必要时候我还得扯个谎儿来了。
“岐山小狐，阴差阳错得恩公搭救，便一路跟随至此，只为报恩而已。”其实话说得倒也无假，我好歹还是保全诚信之美德。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恩公不如先随小狐出去，虎狼之地实不可妄入！”
仙君虽仍不太信我这说辞，但是看我一脸真诚，倒也转身往外走了。
呼，心累啊心累！三百多年前我并未与文虚仙君并无交谈，且那时看仙君对小狐我态度温柔可亲，哪曾想这顾易殊心有玲珑窍，目有冷锋刀。也不知我先前以其为枕，把玩其发的不堪行径儿能不能得他原谅则个？日后我可再也不敢了。
仙君走了有段距离，我不再隐身，匆匆跟了上去，一言不发地走在了后头。守门的侍卫认得仙君一张脸，虽没那领路小太监，也轻轻松松出了宫。方才在宫内不太好说话，这会儿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我知道是到了我解释清楚来龙去脉的时候了。
坦白从宽，不等仙君问我，我便先将打好的腹稿一字不落地念了出来。
“小狐堪得些许薄浅修为，数日前与一林中小憩，却不料被一猛兽盯上，眼看着要成那嘴下亡魂。幸得恩公所带军队纵马而过，马蹄声振振如雷，分了那猛兽心神，小狐趁其不备慌忙奔逃。重得生天后便想着要报答恩公救命之恩，也就一路跟着来了临安，以望能以些许修为助恩公一臂之力。”
我学着英雄好汉模样对仙君一抱拳，目光诚诚。
“机缘而已，算不得救命之恩。且今日你已助我颇多，小狐不便与人间多做逗留，之后便自行离去吧。”
文虚仙君却是要让我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终现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