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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孽缘的少年Ⅰ
      你最开始不欢喜我,后来你伸出手来拥抱我,腐草为萤的一切,我都记得。

      我和苗冬已一开始就是孽缘。
      苗冬已无论怎么都接受不了我在小圈子里面突然插一脚,处处与我排斥。就几乎是本能的排斥,有我的地方一定是苗冬已嗤之以鼻,除了必要的场合,苗冬已一句话都不会与我说。我那时也很少说话,就算和安梦琪也不会说几句,谈话里有没有冷落谁表现的倒是不明显,因为我本身和谁说话都不多。
      我在安家过的第一个除夕并不美好。
      安苗林赵四家小年二九定在一起吃饭,那天是董姨生日。董姨是苗冬已的母亲,是个颇为强势的女子,中分短发,眉目利朗。晚上六点不到天就黑透,基本都已经在到苗家了。可偏生我和苗冬已相冲八字不合,他看我不顺眼我看他也不舒爽。
      我弹的一手好钢琴,董姨生日特意准备了祝福的曲子。巧的是苗冬已也准备了钢琴曲,他占主位一马当先弹了《生日歌》,轮到我的时候不能弹同首曲子,我顿了顿尴尬了一阵,选的《致爱丽丝》。苗冬已以为我会出丑,结果我技压一筹抢了他的风头。苗冬已的眉皱在一起,拱着嘴唇,我看他的表情,掩嘴笑了笑,这下可算捅了马蜂窝。苗小少爷的脾气瞬间被我点了起来,一定要把我从苗宅轰出来,不愿与我站在一起,不愿与我同桌吃饭。
      最后还是赵一琪跳出来解围,说,如果阿冬不愿意让小白在这里呆着,那就是阿冬也不喜欢琪琪,小白和琪琪是一起来给董姨说生日快乐的,阿冬不能赶小白走。加上苏雨和董姨好声好气的哄着,苗冬已才嫌弃的勉为其难和我吃了第一顿饭。而我整顿饭里都一句话都没说,之前就说过我那时不爱说话。
      现在想想,苗冬已十岁的时候觉得苏白是个入侵的敌人,冲进他的领土肆意妄为。小小的苗冬已那时骄傲自大的很,事事以他为中心,那肆意骄傲的少年穿着灰白的高领毛衣,漂亮的手指弹着琴。
      我默不作声的性子还是惹毛了苗冬已。因为无论他说什么,冷嘲热讽我都不回嘴,苗冬已不止一次私下里问安梦琪说苏白是不是哑了所以一句话都不说。那时候我心里实际还是非常难过,可是依然一句话都不愿在人前说。
      苗冬已大我一个年级,我九岁年夏入学上四年级的时候,苗冬已在五年级就要毕业。仗着是小学里的高年级,个子也相较于同龄拔出好多,苗冬已的五年级过得风生水起,当然也没少为我的小学生涯浓墨重彩的加料。
      我的抽屉时不时出现半死不活的毛毛虫,残了尾巴的老鼠,课间冷不丁里还会有关系不远不近的女同学跟我说班主任老师找我去办公室,我跑到办公室却被老师问“你怎么来了”,作业本子上被画了乱七八糟的画,同班的男生时不时的对我推推搡搡做些没什么实质性的冷嘲热讽,或者是五年级的女同学跑到我们班门口细细的盯着我看,然后当着我的面小声窃窃私语,如此之类的场景屡见不鲜。
      说起来我还真是觉得我那时候能忍得很。
      即便现在看来都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都已经当做故事和笑料来看这些已经过去的小儿科,只是当时设身处地的时候,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满腔愤懑压下。他们形形色色的人对我所做的事情,有意无意,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回到家一笔一画的记在日记里。小学起,我就深切的体会到来自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或许这些现在看来微不足道。因现在的苏白已不是那时才九、十岁的苏白。现在能一笑了之的事情在那时没准恨不得以火燎原、愤扬棺盖。
      事情是四年级下半年初春的体育课。
      我和苗冬已在乒乓球馆的是同一节体育课。我忘了穿运动衣,一群运动服中间我身着校服很容易辨认,所以苗冬已能一眼看到我。他拿着球拍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我身边站着同班的体育委员。
      所有人都知道苏白不爱说话,性子绵怯。平时我若是没带作业或是犯了其他错误就会有同学冲出来指责我,我自小也知道若是犯了错,无论这个错误是大是小都有相应的后果。所以冲出来指责我的同学无论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我都不多做计较,本就是我有错在先,他人温和的提醒是为我留情面,冷言讽语地指出也是正常。但是需声明,苏白不是没有脾气,我只是不愿在无可厚非的事情上斤斤计较。
      “你怎么没穿运动服?体育老师上次可是特地说了的!”体育委员是个双马尾扎着红蝴蝶结的女生,个子与我差不多高,见我低着头没说话,体育委员突然像炸了毛的刺猬,一路推推搡搡赶我出体育馆。一节体育课我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上就不上,可是偏偏挑在和五年级一起上的课上,旁边看热闹的人太多了,我姑且将那时的感情称之为恼羞成怒——我虽有颗无坚不摧的心脏,但旁边随时都有一票等着看热闹的人等着好戏开场,并且好巧不巧我就是那个演猴戏的人,这让无论是那时的苏白还是现在的苏白都接受不了。
      我抿着嘴不愿往外走,可爱而敬业的体育委员一路别扭到馆口。
      “你干什么的是?”吵嚷果不其然引来苗冬已的眼光。苗冬已那时候已经一米六多,穿着蓝白的运动服带着气压盖过来。
      “是她没穿着运动服不能上课啦。”体育委员漂亮的眉眼抬了抬,盯着苗冬已一边笑一边说。
      “只是乒乓球课,不穿运动服有什么?”苗冬已盯着自己的拍子看了看。
      “可是上次老师特意强调说了如果不穿运动服就不能上课的,她就不能上课!”
      平时我就不起眼,不点名根本就注意不到还有苏白这么一个小孩,体育委员把我丢在体育馆外,里面体育老师已经开始上课。我就默默地坐在体育馆的台阶上。我想我那时还不是十分委屈的,因为我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我那时到底在想什么、时间是怎么过去的。那些留下的如果不是长远深久的记忆,就表明那时的事情并不是多么刻骨铭心得多重要。
      “你怎么这么讨厌?”苗冬已是直接站在我跟前跟我说话的。
      我有些受宠若惊,这算是苗冬已自己主动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俩完全没有任何缓和的可能。
      苗冬已看着我,他那时候眸子是黑白分明的。我坐在台阶上能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看着看着就哭了。
      苗冬已皱皱眉慌了脚蹲下来安慰我,像是搂着林同那样和安慰他其他兄弟那样,胳膊搭着我的肩,又觉得不合适,还有一下没一下用搭肩的手拍我的胳膊,像哄个婴儿一样。
      受到排斥和戏耍我说不委屈难过都是假的,与体育馆里的人相比,苗冬已应是我最近的人,就算他平时总是欺负我,我却也从没冒出过他真的会伤害我这般的想法——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完全的信任着苗冬已。信任究竟从何而来,我都不知道,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想不起来。
      第二次,少年穿着水蓝色的运动服,我把这些事情记得十分清楚,那时候苗冬已的身子还没长开,穿阿迪160的T恤。
      我被赶出教室在体育馆门口哭了半个下午,之后的课都没有再上,苗冬已叫了苗家的车子把我送回去。家里做饭的保姆阿姨把我抱在怀里放上三楼的时候,苏雨还在午睡。我哭累了就在三楼睡觉,直到半夜开始发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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