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集]坐标轴》司南Rein

4、联系

　　*本篇收录于八刊《反向人》
　　*安定的连视角

　　文/Rein[司南]

　　00

　　“我和镜音铃的关系？”

　　“她是我的……完全相反的，那个搭档。”

　　“说是永远离不开的那个人也不为过。”

　　01

　　相比起初次来到这所房子居住时我心里的隔阂感，镜音铃和这里更显得格格不入。

　　镜音铃来那天我的门一大早被未来、流歌、kaito、meiko依次来敲了一遍，我在心里抱怨他们怎么能起这么早而想拿枕头捂住耳朵的时候，meiko震天的敲门声她喊话音都预示着如果我再不起床她就要破门而入让我滚起来。

　　那天早晨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开始。我还记得我洗漱好以后带着一脸要死的表情猛地打开房门，所有人站在一边，而正面对着我的门口的镜音铃看到我那一刹那不可置信的呆滞是怎么样的。

　　“你太丢脸了，连君。”每每回忆起这件事来，kaito都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承认我那时的表情确实不怎么好看，但在被打扰了睡眠之后我相信我那时的表现算是很正常。

　　总而言之，一脸“我要死了”的镜音连和一脸“你要死了？”的镜音铃在雨后阴冷的早晨的见了第一次面。

　　屋顶上的积水滴滴答答地落在石板上。呆愣地对视了数秒以后的我们这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其实镜音铃说了：“你好。”而当时我困意尚存的脑子里只理解了啪嗒啪嗒的水滴砸落的声响，等我意识到自己该回她话，我已经错过了时机。那四个热心的家伙带镜音铃去看她的房间，我还穿着睡衣在自己房间门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那是即将和我组成组合的女孩子。

　　该怎么说，我好像并不是怎么喜欢她。

　　02

　　我和镜音铃在未曾见过面时就是认识的，见过面之后的关系和未曾谋面时的关系没有什么改变，顶多是见了面会相互道一声你好，其余时间我们都在各忙各的。我和房子里的其他人也这么相处。虽然是这样，但我和镜音铃之间冷漠的关系让其他人都感到非常奇怪。

　　因为我们两应该算是一个组合的朋友——也许在他们眼里，镜音连和镜音铃在一起才算是一个整体。比如什么镜音连是左而镜音铃是右，镜音连和镜音铃和声唱起来的时候声音听上去才完整。

　　然后更是可笑地扩展到我是男而镜音铃是女，我高而镜音铃必然就矮一些，我重而镜音铃就必然轻一些，甚至我话多而镜音铃就理所应当的话少一些。

　　他们的看法让我不免怀疑我是否与镜音铃是同一个生命体，少其中一个就活不下去一样。

　　可事实上，镜音连是单独存在的，镜音铃也是。和镜音铃还不熟识的那段时间我乐意被看成独自一人，只要一被别人提起和镜音铃同时提起，心里就莫名地感觉不痛快。

　　是十四岁的少年在中二时期想要获得被认同的存在感？我早就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想法。说起来，镜音铃和我同岁，更是和我同月同日出生，金发如出一辙，眉眼也有几分相似。还有我们相同的姓氏。这么一看，冥冥之中似乎我确实同她存在着什么联系。

　　不过这种联系非常微妙。我尝试着让自己的话变少，也不会令镜音铃的话因此多起来，就像有血缘的家人，其中一人死了总不见得其他人会因为他生命的消亡而变得长生不死。

　　不管怎么样，镜音铃一直很少说话，和这个人人都是话唠的环境总不协调。可我也不觉得像个话唠的自己和这里很协调。

　　即使只是一丁点儿的不和谐，也是我和镜音铃那微妙的联系的证明。

　　既然有这样的联系，大概镜音铃也不怎么喜欢我吧。

　　03

　　生活在同一所房子里，不可避免地有那么几天会和镜音铃独处。在和她独处的时候我开始对她有了好感。像是我在和她一起叫外卖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我们的口味相同，我忍不住要话唠的时候她会安静地听着我讲再附和我几句。我再心血来潮地想拉镜音铃一起跑到传言里闹鬼的居民楼里，然后被她回绝。

　　和镜音铃相处久了我的心智就越年幼，这很有意思。彼此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眸里倒映出和对方相反又相似的模样，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猛地发现，竟然在我和镜音铃对视的时候我们就是一个整体了。

　　和镜音铃待在一起才会是百分之一百的莫名其妙的感觉。

　　我把这感觉和镜音铃说了，她对我点点头，微微皱起的眉显示着她在沉思着什么。

　　我和她的关系在渐渐好起来，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然而，仅仅是有那么一点进展也愈发让我清晰地认识到我和镜音铃之间的联系。

　　于是我说，下一首歌也请你多指教。

　　镜音铃的眉却皱得更深了。

　　04

　　关于镜音铃在这房子里的——也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生日，我没有准备生日礼物给镜音铃，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记得那天是我们两的生日。

　　冬夜充满不友好的寒意，呼啸的风把窗棂撞得发出吱吱呀呀的令人牙酸的声响。在我们生日这天的凌晨，我捂着因为寒冷而阵阵作痛的膝盖摸黑来到客厅，浓厚的黑暗让我只得小心翼翼地走。

　　我感觉到了镜音铃的存在，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我下着楼梯，快要下完的时候感觉到的。她站在离楼梯口不远的那大瓶假花的旁边，她注视着我。我的感觉从未这么敏锐过。但还是有些不确定。

　　“……铃？”我朝着茫茫黑暗，小声地问了一句，“是你在吗？”

　　起初没有人说话，镜音铃可能还在思考要不要回应我，我快要说服自己我出现了幻觉，镜音铃犹豫的声音响了起来：“连君，你还没有休息啊。”

　　“哈，我啊，失眠了。”

　　分明是在无需担心别人看到我的黑暗里，我却真切地看见镜音铃那双让人觉得清冷的蓝色眼眸正一动不动地望着我。连她稍微撇了撇嘴的微小动作也被我看得一清二楚似的，无法言喻的奇妙感应。

　　“那你呢，也失眠？”被她注视的感觉使我觉得必须得说点什么，我便边说着边有些难为情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磨蹭着坐到沙发上，把视线从黑暗转向了窗户前被微弱光亮照亮的窗帘上。

　　纱制的窗帘上的花纹影影绰绰，拢上一层黑色的幕布一样如同埋没在黑暗里的镜音铃的表情。

　　静谧的夜里她欲言又止地想说点儿什么，我听见她的呼吸声，这使人不由地屏息以待，暗暗猜测她会说些什么。

　　镜音铃说，“你本来可以一个人的”。

　　她说，“唱歌还有其他的工作，你本来可以一个人的”。

　　“铃不想和我合作吗？”我的心脏被长鸣的钟声惊醒了一般剧烈地鼓动起来，仿佛自己的恶意被揣测到了，知觉都在刹那间被惊讶吓得消失。

　　“不、不是那样……”镜音铃慌乱地解释，继而说出了让我觉得最为愧疚的话语，“我想，连君应该喜欢一个人才对”。

　　“恩……是那样没错，每个人都有喜欢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过，和铃搭档我很开心啊。”我竭力把视线放在远离镜音铃的地方以防自己心虚的样子被她看见。

　　和镜音铃搭档绝对没有不开心，但也没有太开心，平淡得像我和其他人相处那样。

　　镜音铃没有再和我说什么，她径直回上楼回自己房间里去了。我可以肯定，她是笑着回去的。

　　真是个容易被安慰的人。

　　05

　　“这是你们的第一个生日，一定要好好留念。”大家反复念叨着，未来送的剪成大葱形状的盆栽和流歌送的章鱼抱枕都堆在以大理石为桌面的茶几上，旁边是meiko买来的奶油蛋糕，上面的是kaito插得歪歪斜斜的蜡烛。

　　我发现所有人都到场了就等我来一起点蜡烛的一刻才记起来这是我和镜音铃的生日，也是我和镜音铃成为搭档的纪念日。

　　蜡烛暖光的火光映着镜音铃的脸庞，凑近了她和她一起吹蜡烛，相向而望的时刻我的脑子被烛火点燃了，一下子烧得乱七八糟。

　　“谢谢你。”镜音铃小声地和我说了一句，顺从着大家喊着的“许个愿吧”闭上了眼睛。

　　“连，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许愿啦。”

　　被他们催促着的我怔怔看着闭上眼睛的镜音铃，后知后觉地跟着闭上眼睛。

　　许什么愿好呢？

　　我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镜音连和镜音铃在一起才能是百分之百，即便我是百分之五十她是百分之五十，还是我是百分之四十她是六十，只有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希望今后也能一直完整下去。

　　06

　　“是镜音铃百分之百的温柔道谢到达我温柔为零的耳底的时候，意识到这些事。”

　　“一定是她把我的温柔都吸过去了，由此更觉得我们是一体的。”

　　镜音连如是说。

　　“我不能离开她。”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