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应该勇敢点》亚力克西斯

2、第一章

　　昏暗的房间，凝滞的空气，说不出来的压抑。
　　席凯文缓缓的睁开眼，一片模糊，久违的熟悉感，仿佛心脏最原始的血液在流淌。
　　一股巨浪在心中掀起，心中最害怕又期望的事情难道发生了？

　　“爬起来了，要迟到了。”突然，房门被打开，一个带着杭州口音的妇女走了进来。
　　“你是……”席凯文的双唇止不住颤抖，明明答案近在咫尺，他却像个睁眼瞎。
　　“脑子睡糊涂了，连你亲妈都不认识了。”
　　妇人伸出一只手指戳了席凯文脑袋一下。
　　席凯文深吸口气，揉了揉眼睛，抬头望去，傻傻地笑了。

　　老娘在我24岁时患癌死了，我已经有5年没见过亲娘了。
　　亲妈看到我这副样子，吓到了，“你没事吧，一大早就犯浑。”
　　我直接用更加犯浑的动作回应她，从床上蹦起来，抱住了比我矮的老妈，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下来。
　　“妈，我好想你。”原本还想抑制一下的哭声，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老妈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叹了一口气，用手轻轻拍打我的背，说:“你怎么了”
　　“你小子还没断奶，这么大，还要你妈抱。”一道的洪亮的声音闯入了我的房间。
　　我放开老妈，突然转身，在床上一蹦而起，往老爸身上扑，老爸躲不开，只能让我挂在他身上，说:“我也好想你，老爸。”
　　随之而来的话和老妈一样,“你没事吧”
　　我放开他，回他一个露齿笑，就跑到卫生间洗漱去了，留下爸妈二丈摸不着头脑。

　　卫生间
　　我凝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与十二年后的自己相比，还略显稚嫩。
　　闭上眼，脑袋里回旋的是横穿马路被车撞的情景，然后，是生前各种记忆。
　　但最奇怪的是，我失去了整整10年的记忆，也就是我20岁到30岁这段时间，无论如何回想，都是空白一片。
　　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打开，“臭小子，你要在厕所里安家了，还不出来。”
　　老爸走进来，吓了一跳，说: “你怎么好端端流鼻血了？”
　　“什么？”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鼻子下都是血，有几滴已经在衣服上了。
　　急忙用冷水刺激鼻孔止血，说: “可能最近太累了。”
　　“自己注意点，快点，补习班上课要迟到了。”老爸说完就走了。
　　补习班对了，现在是高一暑假，我在上补习班，貌似还是整天的，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居然还要补课，无奈的叹了口气。

　　补习班
　　偌大的教室里，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像是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却仍是缓解不了教室里那种困倦之感。
　　周围已经倒了一大片。席凯文单手撑着脑袋，眼皮耷拉着，抵不住上面补课老师的碎碎念，陷入了昏迷。
　　头顶上是火辣的太阳，柏油被晒得似乎冒起了青烟。席凯文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脊椎像是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头重脚轻。
　　远方传来微微的跑车的轰鸣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席凯文在原地无知觉的摇晃绕圈，心脏跳动的声音，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晰。
　　近了，近了……
　　“Kevin，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这个人就是太固执了。”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席凯文用尽全身力气不再摇晃，脖子上的青筋是如此清晰。
　　席凯文拼了命般得嘶吼，“你到底是谁？”
　　汽车的轰鸣声来到了身后，没有刹车时皮带的撕裂声，没有转头的时间……
　　没有躲避，整个人被撞到半空中，席凯文已是半昏迷的状态。
　　耳边清风拂过，带来一句喃喃细语。席凯文半闭的眼睛猛地睁开。
　　“Kevin，你知不知道，你是我一生的奢望。”
　　席凯文躺在了沥青上，坚硬的石子垫在身下，一股热空气从周围四散，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尽管那热将他的背部灼烧。
　　席凯文侧着头，眼睛勉强睁开隙缝大小，看到了跑车模糊小小的样子。
　　不自觉的，眼泪淹没了他唯一的视线，泪珠落下，瞬间被蒸发，就像从没出现过。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容纳他的空间。
　　整个世界被黑暗侵蚀，席凯文就那样躺着。
　　在那条望不到头的公路中央，在那片昏黄的土地上，在整片湛蓝的天空下，琼天碧绿中埋没。

　　“Kevin ，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真得好固执。”
　　“Kevin ，你知不知道，你是我一生的奢望。”
　　你是谁，我能知道你是谁吗你认识我吗我能认识你吗……

　　一阵铃声突兀地闯入，原本倒下的一大片，瞬间化身为一头头饿了好几天的野狼冲出教室。
　　席凯文反而将头埋在右手臂弯里，左手抚在胸口，久久不动。
　　刚才，这里很痛，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的十年，记忆全部空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路上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站在路边少年，停驻不前。
　　夕阳如血，席凯文眯着眼望向太阳，胸口一阵刺痛，双眼瞬间睁大。
　　“Kevin，烟花一点都不好，还不如夕阳好看，毕竟它比一瞬间要长。”
　　席凯文猛地直起身子，四处张望，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忘记了你？为什么我会忘记十年的记忆？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眩晕，席凯文靠着旁边的树，鼻子下感觉不对劲，摸了一下，手上一片血红，又流鼻血了。
　　过了半天，席凯文才缓过来，皱着眉，这身体不是出了什么毛病了吧!找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

　　周围是有四五十年树龄的香樟树，将街道密密包围，愣是只有零星的光透进来。
　　细碎的阳光撒在席凯文的身上，胸口衣襟上的点点血迹，略显苍白的脸上。
　　席凯文像是一块玻璃，即将支离破碎。

　　席凯文从开学就不大对劲，动不动就出神。
　　时间如流水，不曾停歇。
　　席凯文已经度过高二上半学期的大半时间，并且成为了学校里的名人。

　　席凯文这半年来一直被一个声音困扰，常常半夜惊醒，有时白天也能听到这个声音，长期睡眠不足，严重影响其在校学习生活。
　　上学几乎天天迟到，每节课不是发呆就是睡觉。
　　席凯文可把班主任气死了。席凯文在高一的时候，就是用两字形容---“学霸”。没想到的是，才过了一个暑假，这好孩子就完全消失了，变成了颓废少年。
　　但这不是最奇怪的，最令人诧异的是席凯文的成绩。
　　天天上课迟到睡觉的家伙，居然次次考前十。
　　人总归是有不多不少的嫉妒心理，特别对那种天才人物，尽管自己没那个天赋，但总是要损几句，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但是，席凯文情况不同。
　　席凯文现在的行为已经与那些差生没什么不同，甚至有越演越劣的趋势。
　　这样的人，就算有再高的智商，也不可能不上课就考出好成绩。
　　除非……
　　这不，席凯文的班主任来找他谈心了。
　　“席凯文，你最近学习状态很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事？”班主任夏英摆出一副亲切友好的脸孔看着席凯文。
　　席凯文听到班主任问的，就知道老师还算是给自己面子了。
　　要知道不是只有“最近”，而是从开学以来就这样了。
　　席凯文摇了摇头，不说话。
　　夏英看出席凯文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脸上就一阵无奈，道：“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说，我就直说了。你这段时间学习状态跟那些自甘堕落的学生差不多了。成天迟到睡觉开小差。” 夏英越说越气，“你原本是块考北大清华的料子，现在你看你，学习不像学习，你想干什么？啊！”夏英激动起来，用力拍了一下办公桌。
　　同办公室的老师都被夏英吓了一跳，办公室瞬间就安静了。夏英也意识到自己举止过头了，朝同办公室的老师歉意的笑了笑。
　　夏英回头看着席凯文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由得更来气了。
　　席凯文知道老师是为他好，但是，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这样一直在学校也不好，想了想，说：“老师，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操心了!”
　　“你还知道我操心了!”
　　席凯文顿了顿，下了个决定，“老师，我决定跳级，直接上高三。”
　　“什么”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惊呆了。
　　夏英被席凯文惊到不说话了，但随即就火气上窜：“胡闹！上高三！你看看你这半年，干了些什么事，你有学什么吗？你知道其他同学都在说你什么吗”
　　“说我考试成绩那么好，是我作弊考出来的。”席凯文平淡的男中音，像在陈述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情。办公室又是一阵安静。
　　“你既然知道，还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夏英一脸不争气的看着席凯文。
　　“老师，你也是知道同学们对我的看法。我想你心里也早就对我的成绩的真实性下了判定。无论我再说什么，您也不会对我有什么改观。”
　　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听着这个学生的陈述。
　　席凯文看了一眼他们，接着说：“而且，我的状态我自己知道，有没有学过我自己知道，就请老师帮我申请跳级。”
　　夏英被席凯文说的火气也消了一大半，“我们先不提现在学习的情况，你知道现在高三都已经复习几轮了吗再过五个月，就高考了，但是你连课都还没上完，怎么赶得上去！反倒是你现在在高二努力一把，高考还能考个好大学。”
　　席凯文被老师一句话离不开“成绩”二字，感到厌烦，直接说：“老师，麻烦你帮我申请跳级，到时候会有特定的测验来评定我有没有能力直接参加高考。”
　　席凯文朝班主任欠了下身，“抱歉，老师，我还有事先走了。”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良久，某几个老师才倒吸一口凉气缓过来，用不确定的语气，像是自问自答，“直接参加高考啊！”

　　回到家，席凯文发现原本应该亮着灯的屋子，漆黑一片。
　　席凯文看到这个样子，就知道接下来面临的是什么了。但他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打开了灯。

　　爸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席凯文站在家门口，三个人就那么僵持着，到最后还是妈妈先开口：“儿子，你过来坐着，妈有一些事要问你。”
　　席凯文点了点头，拿了把椅子坐在父母面前。
　　“儿子啊，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妈，我没有什么困难的，我只是有些事想不通。”席凯文看着母亲那双温暖的眼睛，觉得母亲对自己是最理解的。
　　一旁的父亲听儿子这么说，就觉得他是在撒谎，“哼…想不通…你是在给你不好好上学找借口。”
　　席凯文看到了父亲眼中的失望，心被刺痛了，开口道：“我不是在找借口，爸，妈，我不知道班主任是不是对你们说了关于我的这段时间的行为。但我会这样，都是有我的原因。”说到最后，席凯文的声音都有些厮吼。
　　妈妈听到儿子如困兽一般的声音，顿时就心软了，伸手握住旁边丈夫的手，急着说：“我们也没什么事来责怪你，但是我们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才想问几句。”
　　席爸爸感受到老婆的不安，也委时受不住儿子委屈的声音，想了想可能其中有什么隐情不能说，反握住老婆的手，说：“席凯文，你要记着，你爸你妈就是个普通人，丢人的事在家里做有我和你妈兜着，在外面就要靠你自己去擦屁股了，知道不？”
　　席凯文听到爸妈的话，心情不由得从委屈到开心，跑过去抱住了爸妈。
　　老爸避开了席凯文的熊抱，席凯文只好抱住了妈妈。
　　席爸爸瞪了一眼席凯文，说：“事还没完呢。你那个跳级是怎么回事，你有把握吗”
　　席凯文笑得那个灿烂，说：“没把握我会说吗您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儿子。”
　　席爸爸又瞪了自家儿子一眼，随后笑骂道：“你这个臭小子。”

　　一家三口又恢复了温馨和谐的氛围，跳级这件事也提上了日程。席爸爸向班主任说同意儿子跳级这件事。班主任夏英听到这个结果，着实吃了一惊，劝说半天无果后，只能同意了，说会向学校反映。
　　学校的师生炸开了锅，到处讨论席凯文跳级这件事。对所有师生来说，一个差生居然想跳级，实在是一件天大的笑话。
　　学校领导知道这件事后，看过这个学生的档案后，也就笑了笑。但人家想闯闯，丢的是学生的脸，不关学校荣誉，就同意了，向上级申请批下来，花了一个月。
　　测验就定在一个月后，但考试完了，席凯文也就只剩三个月来准备高考。
　　这可把席妈妈席爸爸急坏了。席妈妈天天变着花样给儿子补脑子，席爸爸天天接送儿子，不愿儿子天天挤公交上下学。
　　席凯文看到父母如此为自己操心，也不好辜负父母的心意，把心里那股焦躁按捺下去，去了趟书店，选了几本高三冲刺复习资料，在学校不听课做题。
　　老师看到席凯文这副样子，只是讽刺地笑了笑。
　　其实，凭借席凯文自身的实力，考老师也不为过，他上辈子的双硕士文凭可不是白来的。但为了掩人耳目，还是要装下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