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段寂静时光》半墙明月

7、chapter7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上午的第二节课后，大课间的广播操因一场雨而停滞，因而原来是分钟的课间延长到了半小时。
　　郑天靠在椅背上背着单词，我正翻看着新一版的青年文摘，她不时地朝我这边望望，看看是否有什么感兴趣的版块。
　　好看的女生总是会有一种让男生目不转睛的能力，好看的郑天也总会被那样一群男生垂涎着。
　　“嘿，郑天同学，周六有空看电影吗？”方小虎倚在郑天桌旁，甩了一甩额前飘扬的长发问道。
　　“没空没空。”郑天飘过一个蔑视的眼神不耐烦地回应。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啊。”他依然穷追不舍地问。
　　“那就等你没空的时候，我应该就有空了。”郑天放下书，站起身来，“我出去走走，你，别再烦我了。”
　　我见郑天准备出去，便又继续看杂志，方小虎尴尬地挠着脑袋，“要不苏浅，我请你看电影去吧。”
　　“我才不要呢。”我回应。
　　身后传来一声响，我回过头去，陆明远桌上一堆城堡一般堆砌而成的书如同破砖乱瓦一般倒塌在地上，郑天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子一本一本捡起，捧在手上的书重新落在他杂乱的书桌，陆明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对不起。”郑天留下浅浅一句话，继续走过他的课桌，一直都是那样面无表情地。
　　陆明远忽然地站起，追上她，拉过她的手，郑天小小的身体被轻易地拉回，她怒视着他，他依然表情淡定，“我有话对你说。”
　　“你放开我。”郑天努力地想要挣脱，却还是被陆明远带出了教室。
　　那个时候班里有一瞬间的寂静无声，也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震惊，然后一群看客又在底下小声嘀咕起来，当他们两人走出教室，班里又是一阵意味深长的惊叹声。
　　“老大爱上小萝莉咯。”有人向张耀祖笑着开起了玩笑。
　　“走走走，看热闹去。”又有几个人成群结队地跑了出去。

　　快上课的时候，郑天才回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我身边，“又是一堂英语课啊。”她朝我笑笑，“看来陆明远同学又要迟到了。”
　　她说的没错，陆明远的确是迟到了，而且不仅仅是迟到了一节英语课，他这一天都没有来。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很大，不断地冲刷着窗台，冲刷着那些积累着的灰尘，那些夏日里最后残留的生物，最后预示着秋的来临，人们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果真是不错，但南京从夏到秋的过渡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那天以后，郑天与陆明远似乎真的没有了交集，有一个词语叫作视而不见，应该就是这样吧，明明是近在咫尺的擦肩而过，却偏偏相约好了不看对方。

　　十月中旬校运动会开始，早在开始前的几周，很多人就在准备着了，操场上即使是在下晚自习后也依然是一圈圈奔跑的学生，那天一个人打好水正回宿舍，就见前方灯光下跑来一个人，大汗淋漓地，他大老远便喊了我一声，我停下脚步，近了时才看清是陆明远，“你是要来找郑天吗？”我问。
　　“不用了。”他欲言又止，抿了抿嘴唇，“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打扰了她那么久。”说完，他递给我一只手表，“这个你帮我给她。”我接过那只手表，看上去不像是一只新的。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郑天是个好女孩。”
　　“这个我知道。”我回答道，“而且我也知道，你是个不错的男孩，说不定哪天郑天就喜欢你了呢。”
　　他笑了笑，朝我说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我将那只表给郑天时她并没有拒绝，而是看了良久，我不知道那只表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当然在外表上看那也只是一只普通的手表，有些事物的独一无二处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光看外表一个局外人又怎么能够懂得。
　　郑天沉默了很久，看着秒针一圈一圈地旋转，连轻微的滴答声此刻都清晰地在耳畔一遍又一遍，我在一旁沉默地注视着那只手表，也看着郑天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只秒针旋转着的表盘，她将那只手表轻轻放到耳边，闭上眼似乎在仔细聆听秒针转动的滴答声。
　　姚奈奈、夏敏正为运动会的800米在操场上训练准备，所以最近几晚都回来的晚些，她们未回来前的宿舍多半是安静的。
　　郑天的性格总是那样让人捉摸不定，学校的大多数时候她留给别人的都是阳光爱笑可爱的一面，可总有那么些时候，她仿佛一个人活在了自己封闭的世界里，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安静的确很好，可有的时候，却叫人害怕。
　　“停了。”郑天小声地呢喃一句，戏剧性地，那只手表就在一个人的注视下永远地停下了。
　　我内心正惊惑着，却见郑天依旧是表情淡然地看着它，仿佛在期盼它下一秒的重新转动。她忽然地抬起头，朝着我笑笑，“什么嘛，真是捉弄人。”
　　这一下子，她就像是忽然地从自己的世界中醒来一般，我仍然为那只停止转动的手表而惊讶着，却碰触到她难以掩饰的无奈的笑容。
　　“学校对面正好有一家依波表电，换个电子就行了。”我说道。
　　“反正我现在也不需要它了，就让它永远地停止吧。”她将那只表放入上锁的抽屉，站起身去拿了洗澡的衣服一个人去了卫生间。
　　我忽然想起了陆明远让我转交给郑天的话，我想换了谁都会好奇他们之间这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吧，只是我又能感受到郑天并不愿提及。每个人都有一段自己不愿提及碰触的过去，既然不愿提及，便让它安静地过去，安静地属于过去。
　　“陆明远让我对你说，”我停顿了一下，郑天停下了步伐，“什么？”她轻问。
　　“他让我帮他对你说声对不起，打扰了你那么久。”
　　她并没有做出回应，而是继续走入卫生间，然后是接连不断的水声打破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