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何不上九霄》风息悠然

5、第五章

　　张启山帮米拉交了表格，将钢笔放回上衣口袋里，眸光随意掠过大厅，也注意到了二月红夫妇就站在不远处，倒不算很意外，红夫人近年来体弱多病，是医院的常客。
　　二月红唇角微带笑容，拉着夫人的手走上前，唱花鼓戏的一把好声音温润动听，“佛爷不穿军装，我差点就认不出了。你这是……”
　　红家夫妇的注意力显然放在了佛爷身后的姑娘身上，半新不旧的蓝旗袍也掩盖不了她身上的活力，身线很窈窕，纯白色的坎肩遮住了半身，流苏下一段杨柳细腰就格外的赏心悦目。
　　漂亮的姑娘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张大佛爷大庭广众的居然给了她一个抱抱，彼此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自然对她的身份非常的感兴趣。
　　夫妻俩好整以暇，就等着佛爷介绍了，自问无时无刻都很正经的张启山，当然不知道他们心中的弯弯绕绕，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位是张副官的表妹，赵米拉小姐，初到长沙水土不服，我就来陪她检查一下。”
　　红二爷点点头，伸出手去，“赵小姐你好，我是佛爷的朋友二月红，这位是我夫人。”
　　男人的五官漂亮细致，气度温和，头发和指甲都修剪的很干净。他所穿长衫剪裁精细，用料极为考究，胸口的怀表链泛着熠熠的金属色泽，一眼便知是涵养出众的世家子弟。温婉秀美的长发女子依偎在他身侧，神情乖巧而不呆板，两人自然而然的十指相扣，想必是对恩爱夫妻。
　　只可惜……
　　米拉与二月红握手，睫毛扑闪扑闪，甜的一塌糊涂，“你们好，叫我米拉就可以了，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感受到二月红的手指修长有力，右手拇指和食指的内关节处还有层薄茧，米拉在心里转了个念头，难不成这位并不是外表看起来的文弱少爷，跟张大佛爷同样是个练家子？
　　也对，看佛爷对这位二月红挺有礼貌的，像他这种眼高于顶的家伙，肯定不屑与弱鸡为伍。（齐老八：……）
　　“二爷叫我丫头，你也可以这样叫。”红夫人眉眼温柔，看着很好相处的样子，“你若是想在长沙逛逛，可以到城东红府找我们，我请你去梨园听戏喝茶。到了长沙若不听听二爷的戏，可算是白来了。”
　　不知怎的，邀请的话就脱口而出，就连二月红都有点惊讶。丫头的脾气是很好，却也不是随便跟人套近乎的。她身子弱，不能常常出门，家里一个二月红，一个陈皮，都是把她当瓷娃娃一样护着，唯恐她有半点累了。
　　丫头这会还不明白，她下意识的想要和米拉亲近，大约就是因为她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的健康活力，其实病人并不喜欢总呆在家里躺在床上，总对着苦涩的药罐，那样永远在提醒着她自己有多么的没用，人也容易多愁善感。
　　像米拉这种可爱又皮实，吃嘛嘛香的类型，很能够吸引羸弱的病患。
　　“梨园？二爷是名角？”米拉不由得多看了二月红几眼，发现他的颌骨精巧，唇珠点和口角点都很漂亮，非常适合戏妆。比起张启山带有侵略性的英气飒爽，二月红这种面向更为平易近人。其实早年的红二爷远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乖，戏台上是绝代佳人，戏台下是浪荡公子，长沙城内的声色犬马就没有他玩不开的，故而男人缘女人缘都很好。这种不羁在他救下了差点被卖入妓院的丫头后戛然而止，没有人说得清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也许当男人将一个女人看做他的责任时，就离爱上她不远了。
　　二月红看了看丫头，非常自谦，“名角谈不上，不过是自娱，外加娱人罢了。”米拉这时还真信了他的鬼话，二月红深谙饥饿营销的真理，他不像某些名伶是为了糊口，红府家大业大，丫头还总生病，他可以一段时间都不去唱。等到她见识过梨园但凡二月红登台的场次是如何的一座难求，就知道前人追星的狂热程度丝毫不亚于两百年后，哪只是二月红，简直是月月红，月月爆红。
　　他们三人气氛无与伦比的和谐，不爱说话于是被晾在一边的张大佛爷终于发觉了不对。赵米拉小姐还没通过他的体检测试，如果她不是外星人，那就是居心叵测，佛爷保不准带回家就一枪毙了，他们这是交上朋友了？连下次见面都约好了？
　　其实二月红夫妻和米拉相谈甚欢，除了米拉比较自来熟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本人。
　　眼前这位可是被佛爷抱过的女孩啊，佛爷说了她是副官的表妹，水土不服身体不适，那身边怎么不见副官？明明是别人的妹妹，张启山非得亲自陪来看病，这说明他很紧张她。佛爷紧张的女人，他们当然要打好关系了。
　　张启山伸手，把米拉往身边带了带，眸光掠过二月红拎着的一大袋中药，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夫人最近身体如何？”
　　“还是老样子，”丫头的眼神微黯，语气略带歉意，“我身体这么不争气，总是麻烦二爷四处陪我求医……”
　　“丫头，你这说的什么话？”二月红的手掌环住她肩膀，情真意切，“你我是夫妻，怎么叫麻烦呢？”
　　米拉盯着丫头瞧了一会，突然低声说了句，“不会麻烦很久了。”
　　“什么？”张启山和二月红同时看向她。
　　“哦，我的意思是……”米拉自知失言，连忙将话语圆过来，“丫头你心地善良吉人天相，又有夫君关怀，病自然会很快好起来的。”
　　二月红的神色舒缓了些，朝她微微笑着，“借你吉言。”
　　“赵米拉，赵米拉小姐是哪一位？”护士小姐拿着就诊单在那儿喊，二月红见状，牵起丫头的手告辞，末了还添一句，“佛爷，得空也上梨园转转？”
　　张启山不给面子的摇摇头，“你知道我不爱听戏，闹得慌。”
　　二月红一点也不生气，仍旧是不咸不淡的笑笑，礼貌的微一欠身就和丫头离开了。话说太满的张大佛爷当然不知道，他真的很快就要上梨园去了。
　　张启山和米拉快步走向诊区，转过走廊一角，佛爷依然对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耿耿于怀，“你刚才说‘不会麻烦很久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米拉瞧他原本就不苟言笑的脸越发严肃了，不满的哼哼，“佛爷明明知道，还问我。”
　　张启山的脚步略停，“你是说，夫人时日无多了？”
　　想到丫头年纪轻轻，整日的缠绵病榻，米拉也不禁叹了口气，“她身上有石头的味道……”
　　张启山皱眉，“石头的味道？”
　　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有句话叫尘归尘土归土，她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而所有的生命在逝去之后，都会化为尘土，历经沧桑，最终变成石头。”奥特曼在失去光的力量以后，会变成石像，小怪兽也是一样的。
　　从张府到湘雅医院，卡米拉已不得不接受这里不仅不是2133年，很可能还是二十世纪初的民国时期，具体哪一年还不好说。接下来怎么办，她一时也没有头绪，只觉得这尊大佛爷还比较靠谱，有这么多宝贝石头的人，翻遍长沙估计也找不到，所以暂时跟着他不会错。
　　这个年代，都是手工笔记，远没有现代医院精准的联网叫号系统，张大佛爷听了米拉的话显得心事重重，他心不在焉稀里糊涂的结果就是，带着米拉义无反顾的走错了诊室。
　　门框边上挂着一块铁牌子，上书三个大字：
　　妇产科。

作者有话说

　　佛爷自打遇见小怪兽以后就开始不靠谱了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