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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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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很快进入了浦州。
离晚膳还有一点时间,陆双镜进了房间,正准备打坐练功。
忽然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她起身开门,看见苗芊芊一脸苦楚地扶着门框,虚弱地小声道:“陆姐姐,我,我那个……”
陆双镜一愣:“你哪个?”
莫名想起早上附在她房门口的傅明娍,难道“挤眉弄眼扶门框”会传染?
苗芊芊一手捂着小腹:“我,那个月事……”
陆双镜这才恍然大悟,随即小声道:“那你是要……怎么办?”
苗芊芊眼圈泛了红:“我与娘亲一路颠沛流离,身上也没带女子私物。陆姐姐可否陪我出去买一些?”
陆双镜没多想,答应道:“可以。”
关上房门,带着苗芊芊往外走。
隔壁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傅明娍正好走出来,见到她俩好奇地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苗芊芊轻轻地拉了拉陆双镜的衣袖,面露难色。
陆双镜明白了,冷着脸对傅明娍说道:“不用你管。”
傅明娍挺直了腰,拦住她们的去路:“不准走,除非你带我一起去。”
陆双镜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你太烦人,不带!”
傅明娍不服气道:“凭什么不带我?你可以容忍一个嘤嘤哭泣的苗芊芊在你身边,就不能容忍一个能说会道的我也在你身边吗?”
陆双镜:“……”
你真的有心要劝我么?
陆双镜不耐烦地将她往旁边一捋:“让开。”
傅明娍很快又挡住她:“不让!你把一个如花似玉的我扔在举目无亲的客栈里,就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陆双镜从旁边花盆里摸了把泥,一股脑抹在傅明娍脸上:“这样好了吧。”
傅明娍当下惊叫一声:“啊!我漂亮的脸蛋哪!”飞也似地冲回房间洗脸去了。
陆双镜和苗芊芊都对浦州不熟,两个人在街上转悠了半天,最后还是苗芊芊眼尖,找到了一家偏远处的店铺。
苗芊芊买了这几日用的东西以后,忽然拿起旁边首饰盘里的一支玉簪,细细地摸了摸,递给陆双镜道:“陆姐姐的头发乌黑墨亮,配这上好的和田玉簪是最合适不过了。陆姐姐要不要试一试?”
陆双镜平日里只用头绳将长发简单地扎在脑后,不影响她练功就行了,哪里会使什么簪子。当即摇头道:“我不用这些。”
想了一下又道:“傅明娍应该会喜欢吧。”
苗芊芊眼神一黯,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说道:“傅姐姐挽的是随云髻,配了三支琉璃簪,自有明艳妩媚之意。但这和田玉簪,莹白细腻,温润质朴,更适合陆姐姐。”
陆双镜“哦”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忽然耳根一动,听到了异样的嘈杂。心中涌起了不祥的感觉,拉起苗芊芊,催促道:“拿上东西,我们赶紧回去。”
苗芊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放下玉簪。跟她一起出了店铺。
沿路的许多商铺在手忙脚乱地关闭门户,陆双镜心下焦急,索性拉着苗芊芊飞檐走壁,转瞬便到了客栈。
大堂里满地的死人,连刚才招待他们的掌柜也半挂在柜台上,死状凄惨。陆双镜心下一沉,放开苗芊芊,飞身跃到傅明娍的房间,房门大开着,里面没有人,再看小五小六的房间,里面也没有人,她立即返身一间一间翻查起来。
“啊!”楼下忽然传来熟悉的惊叫声,陆双镜跳出房间,扒住栏杆往下看。
傅明娍带着小五小六站在那里,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陆双镜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怒气却在一瞬间腾起,咆哮道:“你去哪了?!”
傅明娍吓得身子一抖,拎起手里的小包:“我去买了点茶叶。”
陆双镜感觉一口气刚缓过来,忽然瞥见苗芊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一个转身扎在了傅明娍心口上。
“啊!”傅明娍吃痛大叫,双手握着匕首,轰然倒地。
“当家!”小五小六同时惊叫着围住了她。
陆双镜手掌一拍栏杆,从楼上飞身而下,长剑出鞘,没有半分犹豫从背后一剑刺穿了苗芊芊的胸口。苗芊芊闷哼一声扑倒在地,头却在倒地后转过来,抽搐着,一言不发,就那么眼睁睁地望着她。
小五哭哭啼啼:“当家,你现在可不能死啊。我新买的水壶还没给你用上呢,起码用了再死啊。”
傅明娍咳了两声,喊道:“小六。”
小六道:“当家,我帮你打他。”
“算了,”傅明娍摆摆手,言语间未见吃力,“先扶我起来。”
陆双镜往前走了一步,愣怔在那里,这眨眼之间,傅明娍已经在生死里走了两回。饶她再是冷静自持,此刻心头也如泰山压顶般堵得慌。
傅明娍爬起来,扔掉手里的匕首,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对着她狡黠一笑道:“还好我穿了金丝软甲,才能躲过一劫。”
躺在地上的苗芊芊闻言猝然抬头,瞪大了眼睛像要吃人。忽然,她又像想通了什么,自嘲地一笑,双眸再无光华,气绝身亡。
小五高兴道:“我就说嘛!祸害遗千年,当家这么红颜祸水怎么会从良呢!”
傅明娍微微笑着,对他说道:“去套上马车,我们连夜出城,今晚要在外面露宿了。”
说完,敛了笑容:“小六!”
“是!”
“噼噼啪啪~”
傅明娍走到陆双镜面前,从腰间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她。
陆双镜打开,上面写着:苗家母女已救出。
“这是?”
“是我刚得到的消息。此地不宜久留,路上我慢慢和你说。”
乌金西沉,月上树梢。
一辆马车和一人一骑离开了浦州城,奔驰在光线昏暗的官道上。
不一会儿,从马车的窗户里伸出来一根竹签,上头戳了块羊肉,傅明娍的头也跟着伸了出来,热心地问:“镜镜饿不饿,要不要吃块羊肉?”
陆双镜诧异地问道:“哪里来的羊肉?”
傅明娍悠悠闲闲地说:“刚在浦州买的,镜镜来一块嘛。”
陆双镜摇头:“我不吃。”
一个人需要经历多少次生死,才能长成一株将性命之忧看轻到不值得耽误她买一罐羊肉、一包茶叶的奇葩?
“你若有这闲情,不如给我讲讲苗芊芊是怎么回事。”
傅明娍边吃边缓缓说道:“你可记得昨日遇到她的时候,我和她摔在了一起还摸了她一下。”
陆双镜望向她,等着她说下去。
傅明娍继续说道:“我其实是在摸她的衣料。浯州盛产布料,她的外衣、中衣都没问题,可是里衣的丝绸却是渭州织造。浯水之阴的蚕丝偏软,渭山之阳的蚕丝偏硬。一个在浯州土生土长的大小姐,怎么会将硬邦邦的料子贴身穿着呢?这只能说明,第一,她很可能不是苗芊芊;第二,真正的苗芊芊可能就被囚在渭州。”
陆双镜迟疑道:“可是在那之前,你又是如何看出她不妥的?”
总不能遇见了谁都伸手去摸胸吧?
“她的鞋袜。”傅明娍解释道,“她奔到我面前摔倒的时候,脚上的鞋子沾满了泥点,可是露出的一截袜子却十分雪白。”
陆双镜不解道:“你既然知道她不是真的苗芊芊,为什么还要带着她?昨晚便杀了不是更好。”
傅明娍淡淡地说道:“留着不杀自然是因为她还有价值,我需要她活着,为营救苗家母女争取时间。反正她确实不会武功,伤不了你们,也不会有指令叫她杀我。她刚才想拼得个鱼死网破,是因为她对你……”傅明娍忽然停了下来,望着陆双镜微微一笑。
陆双镜有点反应不过来地问:“对我什么?”
“因为镜镜武功太好了,她对你产生了恐惧。”傅明娍又伸了一根竹签过来,“要不要吃块萝卜?很酥软哟。”
陆双镜:“……”
你能少惦记会儿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