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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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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呦呦黒甜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爬上露到被子外的两脚丫,皮肤被照得通透,红润润的几乎能分辨里头流动的血管。
鹿呦呦搓一搓脚,挺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习惯性地翻开手机想看看新闻解困,一瞅上面刺眼的时间,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
两分钟后,楼梯上响起一阵“咚咚咚”的声音,鹿呦呦手里抓着嗡嗡叫的电动牙刷,含着满嘴泡沫地往客厅喊:“妈,你干嘛不喊我起来?”
没人回应,倒是撞见另一个熟脸,五官精致,双目深邃,剃一紧贴头皮的板寸,他两只亮晶晶的眼睛也正瞧着她。
小说里最常拿来形容男人好看的句子是什么来着?一张脸犹如刀刻。刀刻是什么模样鹿呦呦实在无法具化,但美男大卫她有印象。
以往总带情绪瞧他,觉得哪哪不顺眼,今早美梦未醒反倒看得真切。他小模样居然有几分混血的感觉,不过更加精致好看,贴着耳朵上头剃了三道短线,因为头发长了几分才明显起来。
程鸣应该刚刚洗过澡,头发虽说一擦就干,到底有水气氤氲,最明显的是凝成一道道的睫毛,一个眨眼就像插起翅膀的蝴蝶,恨不得立刻起飞。
程鸣朝她挥手,一歪头,白色柔软的毛巾擦了擦雪白的耳朵,他声音脆生生的好听,问候:“嗨!起得挺早啊!”
鹿呦呦一怔,随即回神,将自个儿从上到下打量一眼:印着HelloKitty的摇粒绒睡衣,花花绿绿的毛线袜,还有头发上缠着的不用看也冒傻气的兔子发带!
她嗷呜一声,泡沫在胸口吐了一大口,转身连滚带爬地往楼上跑。
听到动静,何琼女士趿着带兔子脑袋的拖鞋出来查看,手里端着一盘刚刚做好的三明治,问:“程鸣,你喊我?”
程鸣站在客厅正中间,身上是一件看起来就柔软舒适的高领浅蓝线衣,深灰色的休闲裤,哪怕踩着家居范十足的拖鞋,也活脱脱像是大秀场里的模特。
虽然已做母亲,然见到如此赏心悦目的景色仍旧感动。何琼将盘子往桌上一放,笑得和颜悦色:“来吃早饭吧。”
程鸣答应,刚一走近就大为感慨:“阿姨你手艺真好,我妈妈只会给我一罐牛奶泡糠片。其实不用麻烦的,我平时一直吃得很随意,自己也能做一点。”
麻烦什么呢,一片面包切两半,中间夹点现成的奶酪片烤鸡肉和蔬菜就能上桌。往日她这么敷衍,鹿呦呦第一个出来闹革命,到这孩子眼里却赞誉颇高。
更不要提鹿呦呦披头散发,穿着一身搭配古怪的衣服冲过来,明明旁边有空位不坐,一屁股下去将程鸣挤到一旁。
教子无方啊,教子无方,何琼要发火,程鸣懂事地朝她点头笑。鹿呦呦得胜般的龇牙,抓起面前的三明治就是狠狠一口。
程鸣脸色这才变了,挑着一边眉梢,张着的嘴巴里露出半颗小兔牙。鹿呦呦大白眼翻他,心想快翻脸吧,看你那溜须拍马的狗腿样。
鹿呦呦一个劲怼程鸣:“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吃早饭啊。”
何琼一双眼睛瞪得浑圆,露出一脸班主任的严厉,戳了下鹿呦呦额头,说:“你这丫头,越大越不像样。”又朝程鸣不好意思地笑:“被她爸爸宠坏了……那什么,我再给你做一个?”
她说着就要去煎蛋,油烟机又轰隆隆响起来,燃气灶上大火烧热油。程鸣进去拦着前,跟鹿呦呦对视一眼,一边嘴角挑起,又是那经典的坏笑了。
“喂,大姐。”他朝她手里的三明治努努嘴:“我咬过一口还不放,这么爱吃我口水啊,早说啊,不限量供应行不行?”
程鸣赶在鹿呦呦暴跳如雷前钻进厨房,好说歹说赶出了何琼,自己熟稔地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烤鸡肉,下油锅之前像模像样地试了试油温。
何琼急着上班,扯过一脸铁青的鹿呦呦到玄关,小声说:“你这孩子,就不能热情一点嘛,人家又不是你冤家!”
鹿呦呦呸一声:“他也配,他就是个扫把星,我才不想和他扯上一点关系呢。”
她一副恶行恶相,看得何琼心里咯噔一声,质疑小时候也不是这样啊,怎么越大越叛逆了呢,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呢……早知道当初就该再带一个儿子回来养了,不至于过分溺爱,她也好想有一个又高又帅又会感恩的好儿子啊。
鹿呦呦在何琼面前打个响指,几乎一眼就识破了她的想法,说:“妈,你好歹也是人民教师啊,肚子里能不能藏住点事啊,全写在脸上呢你知不知道?”
何琼心虚,果真摸了摸脸,问:“写得什么啊?”
“叛徒。”鹿呦呦想起早先叛变的赵小柔,不禁嚎了声:“又一个叛徒。”
何琼朝她笑:“没空跟你耍嘴皮子,上午有周练,我得赶紧赶过去,晚上也没法早回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何琼随即往厨房方向一探头,说:“程鸣,你别动手了,以后阿姨不在,让呦呦管你吃饭,她不听话你随时打电话给我!”
鹿呦呦倒吸口气,刚要理论,门被“砰”地带上,送了她一鼻子灰。
程鸣刚刚煎过鸡蛋,端着平底锅走出来,挥动木头铲子将半面尚未凝固的鸡蛋挪到盘子里,姿势端得像米其林大厨。
鹿呦呦已经没了吃饭的闲心,一撇嘴,诅咒:“祝你跟沙门氏菌愉快相处。”
程鸣满脸的不在意,用手里的银筷子一戳,鲜嫩的鸡蛋立刻破开一个小口子。鹿呦呦甚至听得见穹顶碎开时,那一小声迷人的“噗”,随即橙黄粘稠的蛋黄自筷尖一下涌出来。
鹿呦呦舔舔唇,决意回房间找点饼干来吃。刚一转身,就被身后的人慢条斯理地点名:“呦呦。”
鹿呦呦头痛:“呦呦也是你叫的?”
程鸣吃相极其斯文,说话之前甚至用纸巾擦了擦嘴。鹿呦呦看得直尴尬,装,装得再好,不也就是对付一盘破鸡蛋吗?
“去给我泡杯牛奶。”
鹿呦呦更是跌破眼镜。
鹿呦呦转回来,两只手互掰,一阵嘎嘎的响:“活腻味了是不是?”
程鸣还是漫不经心的:“去泡一杯。”
“程鸣,你别欺人太甚啊!”
“阿姨不是说你管我三餐吗,这就是你做主人的态度?”他把筷子放下来,两手交握着搁在桌上:“你要实在不肯也就算了,我给干妈打个电话。”
鹿呦呦狞笑着看他:“哟,你干妈谁啊!”
程鸣说:“你妈呀,早上出门跑步前,她夸我聪明懂事,说想认我做干儿子,我还没来得及答复她呢,我——”
程鸣刚做出个取手机的动作,鹿呦呦就脚下一抹油地钻进了厨房,他于是将手改道去摸了摸脑袋:板寸真好,刚洗过头就干了。
鹿呦呦从橱柜里拿德运,闷声说:“你别胡来啊,我可是他们的亲女儿,你别想从内部搞乱我们坚不可摧的亲情关系。”
程鸣一嗤,又低头吃他那半生不熟的鸡蛋。鹿呦呦还在喋喋不休,埋怨:“我说你要不然别来我们广播台了,去那什么演讲社,搞不好以后还能发展副业,为我们国家带来一个谈判人才。”
程鸣暗自道:“拉倒吧,别人我才懒得说话呢。”
鹿呦呦已经带着一包奶粉,满脸坏地坐到他身边。他稍显不满,视线飘过她素净的一张脸,问:“牛奶呢?”
鹿呦呦说:“来了啊,你听我话啊,麻烦先把嘴张开。”
她是笑眯眯的,一双杏仁大眼成了两盏弦月,面部肌肉完全舒展了,表情丰富好看。
两人是极近的,近得能看清她脸上细密如婴儿的透明绒毛,皮肤是极紧致的上好瓷器。
一个晃眼,程鸣带点懵地依言照做,没想到她埋头狠挖了一勺子奶粉,在迅雷不及掩耳间,粗鲁地杵到他嘴里。
喂孩子似的,手往上一提,东西一律送进嘴巴。
意想不到,始料未及!程鸣吃惊地要张嘴,正中下怀,鹿呦呦扼住他下巴,端起桌上的一杯热水就灌进他嘴里。
程鸣一张脸时而红时而白,五彩斑斓得异常好看,鹿呦呦心满意足地拍拍手,朝人飞一飞眼:“泡牛奶,齐活!”
程鸣扔了筷子,两手抓着喉咙,一阵瞪眼睛。好不容易将嘴里的水咽下去,想要说话,鹿呦呦又送了一勺子进去。
“还想来一口啊,没问题啊,我一定给你服务到家!”她实在忍不住了,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说:“怎么有你这么蠢的人,同样的错误犯两次!”
程鸣急红了脸,大喊:“鹿呦呦,我——”
“我”什么?“我”不出来。嘴里没吞下去的奶粉扬起一道青烟,整个全刮到了鹿呦呦的脸上,她哎哟一声捂住脸,将两只眼睛拨出来,跺脚:“程鸣!”
这回轮到程鸣大笑:“小丑!小丑!你怎么不去演滑稽戏呢,不用说话就搞笑!哈哈哈!咳咳……”
一段插曲,让本就紧凑的上学时间更显局促。鹿呦呦提上单肩包,嘴里叼块饼干,一蹬鞋子就快速跑出去。
家这一带其实离学校不远,只是公交间隔时间长,错过一班就极其难等。她一边蹲下来系鞋带,一边念叨着让车赶紧过来。
听到她这深情呼唤的却不是两块一次的沙丁鱼罐头,而是一辆带三百六十度全景天窗的小电炉。
长手长脚的程鸣往上一坐,像大人偷骑小孩坐骑。
鹿呦呦拍拍裤腿站起来,他冲她一甩头:“上来,我带你去啊。”
鹿呦呦把头偏过去,当没看见。
程鸣一拧车把,绕到她前面,说:“真不上来啊,上一班车刚走,离下一班还有好一会儿呢。你跟我不对盘,没理由跟时间过不去吧。况且这天寒地冻的,不怕冻出感冒来?”
说的也是,保存实力才能打一场持久战。鹿呦呦眼里有光一闪,他便推着她肩膀让她坐下来。
鹿呦呦一颗脑袋自程鸣腰间冒出来,问:“你车哪儿来的?”
程鸣说:“问你家对门借的,听说我没交通工具,又着急上学,立刻就把车子给我趟下来了。”
这话奇崛,对门那位明明是个刺头,因为爱将车子占用公共通道,和何琼女士大吵过一场。两家结下梁子,每每遇见都是一通相互嫌弃,怎么会借车子过来,还亲自送到楼下?
程鸣这时候扭头,说:“坐不稳就抱住我,免得一会儿磕哪儿了,你哭着打滚要我负责!”
春日,暖阳,粲然一笑,少年的气味清冽如刚冒土的嫩芽……不奇怪了,人人都爱程鸣。
鹿呦呦偷偷按着心脏,幸好她在意的只有高岑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