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为我而活》笨笨8368

69、一场失控的时装秀

　　卡卢内书店，有着舒适的棕色带孔雀蓝花纹的沙发和精致的实木茶几的会客厅里。
　　“孟夫人，经过我们的员工的调查，您的丈夫没有任何婚姻外的不正当男女关系。”面目平凡到令人记不住脸的店员道。
　　“我不相信！”孟夫人夸张地瞪着店员，仿佛他在说明天是世界末日，“他已经连续三天没回家了！三天！”她强调这个时间长度，“我给每个可能知道他去哪的人打电话，所有人都说不知道，他就是这么细心的男人，早打好了招呼。他肯定有事瞒着我。”
　　店员长叹一声：“夫人，您的丈夫真的没有出轨。”
　　他没法告诉孟夫人，孟彻只是独自去K国参加了一场医学研讨会。卡卢内书店很注意不让自己与其他龌龊的侦探事务所混为一谈。
　　“你们的调查太潦草了。他受过特警训练，说不定是发现了你们在跟踪他……”孟夫人喋喋不休地说下去，最后对店员道，“如果我下次来时你们依然这么不负责任，我就投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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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飞鸟集大秀开场只剩下十分钟。
　　欧阳修平抱着李旭东突然送来的胖橘猫，怀里毛茸茸的触感缓解了被新设计弄得有些神经衰弱的青年的紧张感，至少没让他在飞鸟秀开场前就晕倒。他厉声训斥了模特自己拿化妆台上的口红补妆的行为，然后喊化妆师来搞定小姑娘红通通的眼眶。
　　外面气温零下四度，后台却热火朝天，已经化好妆穿好秀服的模特们排队等待上场，化妆师、服装管理、设计师、舞台导演、记者、助理……
　　但欧阳修平的感觉很不好。
　　这场秀，服装设计、舞台设计、音乐彩排、模特选择再到现在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正在和模特抱怨“欧阳怨妇”的化妆师，都让欧阳修平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后台。
　　现在的场景，任何品牌的时装秀都会有，唯独不该发生在飞鸟集身上。
　　所有人都很焦躁.
　　欧阳修平深深吸气，呼气，耳边那些“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仿佛踩在他心上。
　　他就不该同意修改设计稿，名义上还是“严冬”版块的负责人，可从他到他的设计团队都只是在迎合那些“不老土”的新人们的审美，选设计稿像捡垃圾，秀服制作的过程在那些老外“大胆一点”、“我们试试”的蹩脚中文中，弄得像个大学社团活动。
　　新设计采用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风格，或许太过于追求改变，让欧阳修平有种事情脱离掌控的危机感。
　　欧阳修平一口干掉自己的咖啡，对助理道：“帮我把猫抱走，后台全是衣服，沾到猫毛就全毁了。”
　　他无数次后悔同意孟彻把猫留下的举动，当时他的头脑一片混乱，等回过神，孟彻已经离开后台，热乎乎的橘猫在他怀里喵喵叫。
　　助理白慧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准备从欧阳修平怀里接过猫，但大设计师却没有松手的意思，直到白慧疑惑地看着欧阳修平，欧阳修平才深吸一口气，像放开救命稻草一样把猫递给助理。
　　那小东西很乖，来之前洗过澡，又香又软，脖子上戴着个有飞鸟集商标的小铁牌。
　　白慧小心翼翼地看着欧阳修平的脸色：“我去还给李总？”
　　欧阳修平点了点头，拿着空纸杯，目光不停在模特们身上扫视，每个被他扫过的模特都不自觉地闭上嘴巴，抬头挺胸，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骄傲又紧绷。
　　像他这种等级的设计师，能够在任何时候以任何理由开除模特，哪怕开场前的最后一分钟。
　　曾经有模特化妆化妆时被发现气色难看，身上有大片吻痕，孟彻直接让她走人，导致那场秀有将近十秒的空缺。
　　这十秒钟被称为“孟彻的十秒”，或者“完美主义者的十秒”。
　　欧阳修平脑门上全是虚汗，显示屏上已经在倒计时 。
　　他清楚这场秀的每一套look。整个飞鸟集都在经历转型期的阵痛，朱良工临时招来的几位外国设计师根本无法弥补飞鸟集整个设计师团队在新风格上的弱势。
　　会成功吗？
　　欧阳修平拍拍脑袋，制止自己去想这种可笑的问题——从他进入飞鸟集起，飞鸟秀从来没失败过！
　　其实孟彻离职时，飞鸟集就有走下坡路的迹象，国内市场已经做到顶尖，却迟迟不能打开国际市场。
　　他，他们这些飞鸟集老派设计师们的大脑被局限在国内市场，缺乏那种飞出现实的想象力。
　　欧阳修平像小学生一样端正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盯着显示屏，等待。
　　开始了！
　　红□□灯光肆意挥洒，声乐响起，一开始就是激情四溢的鼓点，模特踩着节奏，细高跟踏着银色T台，眼妆冰冷魅惑。
　　开场很顺利，虽然第三位模特步伐有些快，定点时长也不够，新人毕竟紧张，下一位模特很好的抹平了这点时间。
　　初秋系列是这场秀中最有活力的一个系列，秀服浓郁的色彩象征落叶般虚假的暖意。
　　欧阳修平双手紧握放在膝盖上，凝重地望着显示屏。
　　模特的脚步摇晃了，她试图稳住平衡……摔了！
　　欧阳修平听见离自己不远的位置有人骂娘，骂得特别合他心意。他转头看见骂人的居然是朱良工。
　　朱总身上的白衬衫带着皱褶，没有系领带，仰头看显示屏的表情看起来是如此痛苦，好像模特摔了他家的骨灰盒。
　　发现有人比自己更难受，欧阳修平的心里好受不少。他想了想，起身坐到朱总身边：“秀场上模特摔倒很正常。”
　　朱良工深吸一口气，看见欧阳修平顺便带过来的咖啡，也去拿了罐可乐抱在手里，掰开拉环仰头吞了一大口：“太不顺眼了。”他低声道，“那些老外弄的叫什么玩意儿啊！”
　　欧阳修平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没说话。
　　“丑死了！”朱良工道。
　　艺术不能说丑，只能说看不懂它的美。
　　坐在这儿的两人看着现场直播，那表情都是一脸惨不忍睹，一看就知道艺术素养不够。
　　“Mr.L对色彩的运用十分大胆，裁剪则与之相反的采用了中国传统的天圆地方的思路……”
　　其实本季秀服并不丑，它只是看起来不协调。这种不协调在飞鸟集原本的设计理念中是被绝对杜绝的，虽然它们让造型显得很独特、刺目，富有个人风格，但不符合飞鸟集大部分员工的审美偏向。
　　就像亚洲以白为美，欧洲白种人却都爱美黑，纯粹是对美的追求不同。
　　“听说欧阳你从第一场飞鸟秀就跟着了？”朱良工打断欧阳修平的喋喋不休，“那时候是什么样的？”
　　“我就记得孟彻十块十块的跟我算工资了。”欧阳修平想了半天，实在记不起当时的时装风格，道，“那时候我们这些实习生算裁缝，每天被设计师骂得狗血淋头。其中冯立人骂得最凶，心疼我们浪费材料，动不动扣我们工资……要不是他扣得太狠，我作为实习生代表被派去找孟总谈工资，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服装公司做设计呢 。”
　　“那你可得好好谢谢老冯，幸好他抠门。”
　　欧阳修平喝了口咖啡，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和模特，低声道：“他是被我挤走的。”
　　朱良工沉默半响，轻笑一声，感慨道：“十年啊！”
　　“孟彻退休，也是我劝了他。”欧阳修平继续道。
　　朱总吃惊地看着他：“你真厉害。”
　　“资历老，没办法。除了我谁劝都不合适。”欧阳修平左手轻轻握住自己的手臂，“传说鹰老了的时候，会用岩石敲掉自己的喙，拔掉指甲，蹭光羽毛，浑身鲜血淋漓，但五个月后新的喙、爪子、羽毛长出来，它就能再次翱翔于天空。”
　　朱良工慢慢地问：“如果长不出来呢？”
　　“老死。”
　　十年，飞鸟集风光了整整十年，它在国内品牌中已经很老了。
　　从时尚弄潮儿到怀旧经典，欧阳修平无法想象飞鸟集沦为“中老年最爱”的样子。
　　它必须转型，然后像苍鹰一样重新翱翔。
　　朱良工扯开自己的领带，后台燥热的空气让他呼吸不畅，他想换个话题。
　　欧阳修平突然站起来，大步冲向一个扛着摄像机挡在刚下场的模特前方一个劲拍摄的记者，一把将人从通道上拉开：“不要堵塞通道！”
　　那个记者被他扯得肩头摄像机一晃，差点掉到地上去，他吓蒙了，很快怒气冲冲地对欧阳修平道：“你知道这摄像机有多贵吗？砸坏了你负责？”
　　“我负责。”欧阳修平冷着脸道，“进后台前所有人都签过协议，不允许在走秀期间堵塞通道，绝对禁止任何未经飞鸟集允许的采访和报道。如果你文盲，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作者有话说

　　谢谢追文至今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