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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黑色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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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居住在倪泽科尔州的人们记忆中,再没有比位于席德铎山谷下更加肥沃的土地了。
那是一片平坦、广袤、除了黑色再无杂色的地区,包括矗立在谷地中央的那座有着尖尖屋顶的高塔,都黑得让人恶心。
黑色掩盖一切。
就连这辈子出生在席德铎古堡中的孟彻,都说不清脚下的泥土中埋着些什么。
不仅仅是尸体,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因为席德铎是巫师的姓氏,而《巫师铁律》里写明,废物必须掩埋。
孟彻需要去被黑色荆棘围起来的院子里,把他的小主人挖出来。
他提着黑色的石灯,亮蓝色的火苗在灯油上跳动,散发出袅袅烟气,脚下的荆棘察觉到这缕烟,像蛇一样从孟彻的面前避开。
很快,他在地上看见了一颗金色的脑袋。
长到不正常的金发铺满了黑色的土地,金沙般璀璨。
他小心地抬起脚,准备绕过这美丽的地毯,却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走过来吧,孟。你太过心软了,所以才会沦落到当我的仆人的可悲境地。”
“是,少爷。”孟彻直接踩着金发走过去,来到那颗头颅前。
那是个九岁左右的男孩,雪白的皮肤,蓝绿色的瞳孔和浅粉的嘴唇,抿唇微笑的样子如天使般圣洁美好。
“你没有带铲子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脑袋旁边的树枝上,然后那根树枝就变成了一个扭曲丑陋的铲子。
孟彻没有立刻拿起那把铲子,他先弯腰捧起满地长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只有中指长的剪刀,一点一点剪掉这些疯长的美丽事物,把所有发丝在油灯里烧掉,确定没有一丝一毫残留,抬起眼询问地看向男孩。
对于巫师而言,头发、血液、口水、指甲等属于身体的部分都可能是施展巫术的媒介,在席德铎古堡更需要加倍小心。
男孩点点头。
他这才握住魔法变成的铲子,开始把男孩从泥土里挖出来。
泥土里永远有无数肮脏、恶心的东西,活的,死的,半死不活的。
男孩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被埋在这里一次,孟彻做这个工作已经很熟练了。
他习惯于无视自己挖出来的东西,制止自己的大脑去思考这些被黑色泥土包裹的事物的真身。
但这一次,他应该思考一下。
“小心!”
孟彻已经来不及小心了,一颗黑色的三角型的蛇头咬在他的小腿上,整条左腿顷刻间就失去知觉:“毒!”
他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就倒在地上,唯一能救他的男孩还有大半个身子埋在土里。
男孩狠狠地瞪起眼睛,带着诡异的凶悍与邪恶:“海伦,出来!”
风以他为中心躁动起来,荆棘恐惧般颤抖着,但这还不够,男孩发出一声乌鸦般凄厉的尖叫!
所有荆棘如受指使,齐齐向着一棵硕大的黑树后袭去!
没有效果。
理所当然的没有效果。
除非他的法力超过养育血腥荆棘的第一代女巫首领,否则荆棘绝不会袭击拥有巫师天赋的女孩。
男孩瞪大眼睛,粉红的内眼角像要裂开一样,死死地瞪着。他动了动喉咙,看样子准备再来一次尖叫。
“好了好了别发出那难听的声音了,如果你哑了,父亲会关我禁闭的。”
从树后走出的年轻女巫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塌鼻梁,眯缝眼,肉肉的脸蛋上布满了棕黄色的斑纹。
她走到孟彻旁边蹲下,轻轻抚摸他被毒蛇咬伤的小腿,望着男孩的眼神充满恶意:“席德铎城堡的花园里总能给人惊喜,这里有可能埋着一个天使一样漂亮的男孩,也可能埋着一颗还保持活性的黑巴特蛇的头。”
“你已经弱小到需要用普通人来显示自己巫术的地步了吗?”男孩沙哑的声音如同嘶嘶吐信的蛇,“愚蠢且毫无天赋的丑女!”
海伦穿着厚底高跟鞋的脚,狠狠踹在男孩的头上,一下,两下,三下:“你凭什么教训我,你这个肮脏的杂种雄性!席德铎只承认女巫,你就该跪在我的脚下祈求我的青睐!”
“他要死了!”男孩同样在吼,声嘶力竭地咒骂着自己的表姐,血糊满他面孔,“什么女巫,根本毫无法力,还是个一米四的侏儒!连最简单的蛇毒都无计可施,难怪没有男人看得上你!因为太过丑陋弱小而被从派对上赶出来了吗,连蛇毒都解不开,怎么可能有男人愿意上你,别说诞下巫师后代了,你的孩子肯定是浑身长满雀斑、眼睛小到连放大镜都找不到的猴子!”
“胡说!胡说!胡说!”海伦被气到了,她再顾不上可能的惩罚,只想让脚下的男孩永远闭上那张讨厌的嘴巴。
“连蛇毒都解不开的丑女算什么女巫!就是个丑陋的蜥蜴罢了,蟑螂都能让你尖叫流泪,更被说可怕的黑巴克的蛇毒了!”
“好吧,我让你见识一下女巫的力量,雄性。”
海伦弯下腰,打量着地上已经昏迷的男仆,黑发黑眼,和席德铎一样沉闷无趣,中毒后都不会求救的傻瓜。
她真的记不得这种情况下应该施展什么法术了,但她可以等孟死亡的那一刻,直接与死神进行交易,复活咒是父亲必考的内容之一,她记的很熟。
“该死,你在等什么,他死了之后复活他吗?”男孩嘶嘶喊道,“把手放在他的伤口上,跟着我念,mikaiuhijsjknjdwhonksanxbdygyw!”
“我不用你教我!”海伦想扇他一巴掌,但现在男孩漂亮的脑袋上已经全是泥土了,她不想弄脏自己的手。
她的双手放在孟彻的小腿上,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咒语,确定不会在男孩面前出丑了,才大声念诵出来:“mikaiuhijsjknjdwhonksanxbdygyw!”
黑色的蛇毒肉眼可见的从伤口涓涓流出。
一次成功!海伦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心情也好了不少,得意地对男孩道:“瞧,我是不是很厉害?”
男孩见孟彻的伤已经无碍,脸上的怒气与急切一扫而空,露出了奇异的笑容:“当然,可爱的小女巫。我听见笑声,从派对那里传来,他们肯定玩的很尽兴。你不想去展示一下你的新本领吗?”
海伦本想继续折磨这个漂亮得过分的男孩,可听见瑟西的话,她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对,我要让哈里叔叔看看,我可比你这个雄性出色多了!”海伦欢快地道。
这个月的派对上,哈里·席德铎请来了她最爱的吟游诗人,要不是管家严令她不能在午夜之前参加派对,她怎么会跑来和毫无前途的巫师男孩浪费口水。
男孩盯着小女巫一蹦一跳的背影消失在密密麻麻的荆棘之后。
黑泥与血下面,是一张远比小女巫深沉阴狠的脸。
“少爷你还好吗?”
男孩头顶一凉,他下意识避开,才醒悟是苏醒过来孟彻从他身后拨开他被血和泥土糊成一团的头发。
所有狠辣与憎恨顷刻间消失,微笑的男孩依旧是那个天使一样的男孩,除了有点脏:“与邪恶为伴的巫师没那么容易死。”
“我休息一下,马上就把你挖出来。”孟彻手脚发软,趴在地上,喘息道。
“没关系。”男孩用流血的脑袋蹭蹭他的手,“周围没有其他人了。我们很安全。”
“海伦带走了你的血。”
“她的脑子比蜥蜴还要小。”
“她身后有许多支持她的人,只要有一个人想到了,都会对你产生威胁。”
“你说的对,我应该更加谨慎。”男孩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微微发冷,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孟,叫我的名字。”
“瑟西。”孟彻轻轻揉他的耳朵,“和你一样美丽的名字。”
“会把人变成动物的下毒女巫的名字,让你觉得美丽吗?”
“念出来的感觉很轻柔,se xi。”
瑟西闭上眼睛,耳畔的温度对他而言才是真正的轻柔,羽毛一样搔过紧闭的心扉:“你果然,太心软了。”
谨慎,理智,温柔、忠诚,坚韧。
有时候他不得不怀疑,或许在他出生之前,就用不容于女巫家族的性别,换取了孟的到来。
孟是他老师、父亲、兄弟、好友、玩伴,教给他课堂之外的一切,以及……黑色土地上最宝贵的——爱。
只有女巫才拥有最强大的魔法,席德铎家族中诞生的男性都必须依附于女巫,并且为之服务。
瑟西的法力不输于任何女孩,面容也如女孩般阴柔漂亮,这些没有给他带来好处,反而成为女巫们嫉妒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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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孟彻,新世界的小受未长成肿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