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chapter15 ...
-
林邹邹只觉得遍体寒冷。
魏长松看向她，说道：“你知道吗，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你真的很像晁天竹，非常有天赋，非常。你的天赋是很多人一辈子都可望不可即的，可是你到手太轻易，一点都不珍惜。”
“可是有天赋管什么用呢，很快就耗尽了。你看看晁天竹，他多有天赋啊，现在呢？他连最廉价的角色都拿不到，因为人人都想要他像以前那样好，可是我们都清楚：他江郎才尽了。”
魏长松看着林邹邹，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就像你现在。于是你变得和他一样，到处去模仿别人，用你那天赐的礼物去做一个拙劣下作的模仿者，说真的，这要是别的导演，没准就还真的要你，可是我不会，我的学生不会，不然他从现在开始就别想做我的学生。”
胡幸文也失望地看着林邹邹，他为了不让高郁兰抢走角色，专门给她找来了过去的恩师，没想到却看到了这样一场表演。
魏长松说：“所以，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他看向自己的学生。
胡幸文看了一眼高郁兰，点头道：“是，我明白了。”
高郁兰已经得意地笑了起来。
魏长松徐徐说道：“很可惜，你现在根本无人可用。”
胡幸文愣了一下，高郁兰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魏长松说道：“郁兰是我的学生，照理说她有这么大的进步，我应该鼓励她。可是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没有就是没有，即便是只差一分，一滴，一点，就是没有。”
他说完，站了起来：“你当然可以从她们两个里面降低标准选一个，但是相信我，你选郁兰，还不如选那个江郎才尽的，没准她杂耍似的模仿秀还能给你带来一丝生机。”
眼看他要走，林邹邹急道：“可是——可是我可以再来一次的，就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魏长松站在门口，苍老的脸上满是平静：“不，你已经有过一次机会了。是你错过了。”
魏长松走了，高郁兰脸色阴晴不定，转头狠狠挖了一眼林邹邹，又追出去了。
胡幸文当场摔了剧本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林邹邹还没来得及解释，胡幸文已经冲过来了，指着她说道：“别告诉我你去找了那个晁天竹指导你——”
林邹邹委屈：“我——”
胡幸文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他吼道：“他就是个骗子！接不到戏、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不敢相信你竟然找那个无赖都没来找我！”
林邹邹心想你和高郁兰是好同学啊！我哪儿敢问你！
林邹邹理亏，只好小声说道：“我会努力恢复状态——”
胡幸文说道：“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你恢复了状态我也不会用你了，因为如果我用你，我的恩师就不会认我！你觉得你真的这么有实力，让我不惜背上和恩师闹翻的罪名也要用你吗？我以前那么信任你，甚至为了你把老师都搬出来了，可是你自己看看，你呢？”
胡幸文拿着东西就走了，气得自言自语：“不，我明天就会开始重新选角，而你，你现在连律师都请不起！”
林邹邹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坐了很久，这才站起身离开。
陈锦川看出来她心情不好，一直没问她，安慰她道：“没事，还有别的机会的。”
她回到家，蒋略已经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一夜未睡的他看见沮丧的林邹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邹邹看见他就更难过了，一边忍着眼泪一边给他讲发生的事情。
蒋略愣了片刻，道：“我还真没想到这个晁天竹这么混账，他当年那么有名……”
见林邹邹陷入失落，抱着两只猫坐在狗窝里，很可怜的样子。
蒋略在她面前蹲下来，问道：“我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林邹邹抱着猫，难过地抬头：“坏消息。”
蒋略说：“坏消息就是，我老子死了，我要去参加葬礼。”
林邹邹一下子就愣住了，赶忙对蒋略说道：“对、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
蒋略笑了：“好消息听不听？”
林邹邹赶紧点点头。
蒋略说：“好消息就是，我父亲死了，我现在很有钱、很有钱了，以后你想演什么电影，我出资让你随便演，好不好？”
林邹邹抬头看看他，似是想点头，却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
林邹邹抱着他家的猫，固执地说道：“我不要别的角色，我就要这个。”
蒋略很认真地对她说道：“晁天竹的事情，是我看错人了，本来你要是不见他，没准就可以拿下这个角色，是我把这一切搞砸了，对不起。”
林邹邹急忙摇头：“不怪你嘛，都是那个小人的错，不怪你的！”
蒋略说：“胡幸文非常敬佩他的恩师，而魏长松又是一个很倔的人，他说没戏了，绝对不会有回转的余地，我砸再多钱，也压不弯文人的风骨，你要不换一个角色，重新东山再起，好吗？”
林邹邹抬头看看他，又看看站在一边的陈锦川。
她小声说：“可是我只想要这个。”
说完，她又沮丧起来：“这个角色本来就该是我的。”
蒋略和陈锦川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了。
林邹邹把怀里的猫轻轻放下，抹了把脸，说道：“他明天重新试镜我还要去，我……”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只不过是过了一天而已，她能有什么突飞猛进的表现吗？
她又拿着剧本看了一遍又一遍，晚饭也没吃下，觉也没睡好。
到了凌晨三点的时候，她听见外面有声音，走出去看。
她看见蒋略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对陈锦川说道：“我明天应该就能回来了，她要是去试镜，你让司机载她去。”
陈锦川警惕地看着他：“你干什么我送她怎么就——”
蒋略恳切地看着她：“我求你了，以后都别开车了，你要是不信任我找的司机，让佟子文送你们都行。”
陈锦川：“……”
蒋略又说：“照顾好她。”
陈锦川郑重地点点头：“我保证不会出车祸的。”
蒋略：……
她送走了蒋略，正准备上楼的时候，发现林邹邹抱着猫，孤独地坐在楼梯上。
陈锦川在她身边坐下，拍着她的背问道：“你很紧张吗？”
林邹邹摇了摇头：“没有。”
她已经过了紧张的时候了。
林邹邹把头倚在陈锦川肩膀上：“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陈锦川揽着她，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接受胡幸文的条件，选另外一部大IP的主角呢？”
林邹邹说：“因为这种大投资的电影，胡幸文的意见最后只能是参考，如果制作方临时塞一个带大笔投资的流量明星来，我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林邹邹有点焦躁地说道：“我想要的东西，我得自己赢来，不能总等着别人施舍给我。”
她虽然这么说，心里也清楚，如果明天她还是拿不到这个角色，她就真的只能等着别人施舍了。
胡幸文果然第二天就开始试镜了，林邹邹打听了试镜的地点和时间，也去了。
她和陈锦川坐在外面等着的时候，陈锦川低头忙着画什么，林邹邹凑过去看，问道：“你画稿子呢？”
陈锦川头也不抬：“没，就摸鱼。”
林邹邹一看，她画的高郁兰，正在往高郁兰身上插小刀泄愤。
她正想笑，高郁兰就过来了，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冷笑道：“要不是你非要把魏老师请出来，也不至于落得我们两个都丢了角色。”
林邹邹问道：“你还来干什么？”
高郁兰看了一圈等着试镜的年轻女孩，嗤笑了一声：“她们没一个人能拿到角色。”她说完，蔑视地看向林邹邹：“你也不行。”
林邹邹虽然知道自己压根就没戏了，她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让自己死心，然而还是问答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高郁兰凉飕飕地甩下一句：“因为你们都不懂她。”
她说完就走了，甚至都不稀罕跟林邹邹坐在一起，仿佛会沾染了她的晦气似的，避而不及。
林邹邹愣愣地看着高郁兰离去，发呆了半晌。
她忽然一把抓住了陈锦川：“我明白了！”
她这一声儿太大，不少人都转过来看她。
陈锦川画小刀的手一抖：“你明白什么了？”
林邹邹抓紧了陈锦川的袖子，小说道：“我明白我为什么拿不到那个角色了！我知道我差在哪儿了！”
陈锦川被她吓得都忘了画小刀了。
林邹邹说：“你想，《孤山》里的女主，她原来是一个受过教育的大学生，可是在她被人卖到山里之后，她逃了一次又一次，她为什么最后不逃了？她以前最憎恨这种把女性当做畜生一样的农村，为什么她要拼尽一切努力去生儿子？”
陈锦川：“……因为她疯了？屈服了？我猜不出来了，你直接说吧。”
林邹邹狂喜地说道：“因为她就是另一个高郁兰啊！”
她甚至激动到语无伦次：“我以前看不起高郁兰，我恨透了她，她现在一定后悔死来和我说话了！因为我要从她身上找到我需要的东西！”
见陈锦川还是不理解，她继续说道：“因为她生命中一切好的东西都被人夺走了！她失去希望了，这很简单，但是最重要的是她面对女儿的反应，为什么她明明是一个饱受虐待的女性，还要这么对待她的亲生女儿？因为这是她唯一一可以有权力的地方！她被人看不起，被人拘禁，被人当做牲口，甚至家里的狗都看不起她，但是她意识到只有在她支配女儿的时候，她是有权力的！”
陈锦川目瞪口呆：“那她不就是疯了吗？”
林邹邹说：“对呀！可是她为什么是这样疯，不是别的疯？我以前不理解，可是高郁兰来了，我忽然就明白了。她没有一个演员的天赋，无论她有多努力；她的孩子在车祸中死去了，她早就不爱秦向文了，可是为什么她还要拉着秦向文生下他的孩子？因为她只有在伤害秦向文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是强大的！她在享受她病态的痛苦里的快乐！”
陈锦川：“我不是很清楚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很高兴你能从你的敌人身上找到你想要的东西，用来打败她。”陈锦川欣慰地拍拍她的头：“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小朋友。”
这时候，胡幸文从试镜房间里出来了，他一眼看见坐在外面的林邹邹，转身就要走。
林邹邹追了过去，在走廊里拦住了他。
高郁兰显然是看见她追过去了，发出嘲讽的一声怪笑。
胡幸文快步走下楼，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就算是选高郁兰都不会选你了，你走吧。”
林邹邹着急地拦住了他：“最后一次，我保证最后一次。”
胡幸文：“不看。”
胡幸文看着她拦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甚至觉得好笑：“你还不明白吗？就算是你真的演的很好，我也不会为此推翻老师的决定。”
但是，不管他怎么说，林邹邹固执地站在哪里不走了，他只好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死心是吧，那好吧，你演吧。”
他说完，低头点烟，甚至还有点好笑地催林邹邹：“来，快点，开始你的表演啊。”
林邹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熟练地背台词。
她很快就演完了。
胡幸文一直没有出声，她有点紧张。
林邹邹怯怯地问道：“行……行吗？”
胡幸文叼着烟，半晌都没动。
他盯着林邹邹看了半天，讷讷道：“你是一夜之间换了个人吗？”
林邹邹大气都不敢出。
胡幸文拿着烟，一口都没有抽，任由烟在手上燃完了。
他忽然说：“你再演一遍。”
林邹邹：“啊？”
胡幸文拿着已经在空气里染完的烟，说道：“要让我为了这段试镜和我的恩师闹翻，那我怎么着也得看两遍才能回本。”
林邹邹正要演，她都酝酿好感情了，胡幸文忽然说道：“等等一下！”
林邹邹差点没收住。
胡幸文说：“我得给你录下来，我必须给你录下来，你他娘的会留名青史的。”
他说完就往楼上跑，见林邹邹还愣在原地，对她招手道：“唉你快点！”
林邹邹还没反应过来：“所以——我拿到角色了吗？”
胡幸文被烟烫了手，却依旧在高兴地笑：“废话，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拿到了。”
他把烫手的烟丢在地上，又说道：“你刚才一张嘴我还以为你被高郁兰附体了，不过太好了，你比她强多了，你明白吗？你他妈的比她强多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