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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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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主人的皇宫是单调而沉闷的,失去了观赏者,一切的表演与攀比争斗也就失去了意义,而这样的安静也给了我难得的休整机会。
相比之下,我所接触到的外界消息则从未有过地丰富了,许是大家都认为我该是了解皇上全部近况的人,因此几乎不需我去追问,最新的战况进程及皇上的种种消息便轻易传入了我的耳中。
其实我并不多么担忧他的安危,身为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人,他站在最前方战场的可能微乎甚微,对于他而言更重要的是胜败。
所幸他的能力是无须置疑的,且有精兵勇将相辅,在抵达黑龙江后已在尚坚乌黑取得了一次大胜,令沙俄不敢再有所轻觑。
自皇上离京后的这一个多月来,每日巳时郑亲王便会亲来永寿宫向我简谈当天的政务决定,如今朝内大权暂由郑亲王和中堂明瑞分掌,凡有紧急大事须由二人一致决意才可通过。
“主子,郑亲王已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快请进来吧。”
郑亲王年近六十岁,是个几乎看不出老态的魁伟之人,数十年的戎马生涯和朝堂洗练令他周身的气息永远显得沉稳如山。他大步走入殿内,在他行礼之前我抢先开口免了他的礼数。
“王爷是本君的长辈,何必每次都拘泥于繁冗礼节呢,还是请按平常规矩先随意坐吧。”我以手比向两旁圈椅。
他不再客气地坐了下来,开口便提起了正事:“皇后是否已经知道了战报还未收到的事情?”
“前日该到的飞鸽传书么?今天也还没收到?”
“是,不过请您不必过于担心,这种事情也是会有的,毕竟两地远隔千里,难保途中有了些许意外。”
“王爷放心,本君明白,也相信皇上吉人自有天佑,倒是今日各部大臣可有什么要事?”虽然我的心里难免有些挂怀,但这时所能做的也唯有等待进一步消息。
郑亲王叹了一声,“唉,这个不提也罢,要紧事倒没有什么,只是今天被明瑞驳了本王一桩提议,实在有些下不来台面。”
“您与他又有矛盾了?”这已是不知第几次两人意见相左了。
“没有办法,他当年在太子之争上支持的本就不是皇上,失败之后虽然仍是做了辅政大臣,但其政见想法都与我们一派有很大分歧,况且他口才又好,本王口拙,辩起理来哪里说得过他,可惜何振镛他们又随在皇上身边,让本王也找不到几个援手,不然倒能让他吃些闷亏。”
“如今皇上不在,也只好请王爷多担待些了,明瑞势力毕竟仍在,我们只能求不起内讧不为皇上添忧。”
他点点头,“皇后说的是,想来他讲的东西也并非没有道理,只是想法太过守成,本王虽然年纪大了,却也不能认同国家走那种死气沉沉的路子。”
我笑了笑,这个郑亲王倒是很有趣,刚要再问些事情,一旁有公公走了进来。
“禀皇后、亲王,兵部刚传来的消息,皇上派回来的传信专使已到,现在大概正在进宫来的路上。”
“专使?”我和郑亲王俱有些惊讶,平时定期的飞鸽传书和遣信使是京内与东北联络的一般方式,用到专使却是第一次,恐怕事情不会寻常。
不待我们疑惑太久,门外侍卫已报出名号:“宣献王到!”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郑亲王的独子穆齐,也是随皇上出军的皇族子弟之一。
乍看到进入殿内的身影,郑亲王似乎有些迟疑的又惊又喜,直到那人已上前抱住了他,郑亲王才一把将自己的儿子紧紧回抱住。
“怎么是你小子回来了?吓了为父的一跳。”郑亲王连拍着穆齐的背,然后又赶紧扶正了他,“还不快先向皇后行礼,看我只高兴糊涂了竟然忘了。”
穆齐依话立刻跪了下来,眼前的男子比之当初南巡所见时更加英挺成熟,眉宇间也少了份狂妄,两年来的马上生活想必令他学到了很多东西。
然而这些都不是我最关心的,免了他的礼后我立即追问道:“皇上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为何这次遣了你回来?”
穆齐的脸上闪过一抹无法忽视的忧色和恼意,语气沉重地说:“带来的文书我已都交给兵部了,只能口头说明一下,原本军内一切正常,连日来我们也收复了几处被沙俄军侵占的镇县,可是没想到问题居然出在了自己身上,我离开之前运到营地的御寒棉衣,质量奇差无比,棉衣里面多夹着烂絮破布,根本不足以抵挡东北的严寒,眼看着天气转冷,如果新衣不能尽快送到的话我们可就惨了。另外出状况的并不止棉衣一项,粮草、药材等后方供给都出现了多多少少的问题,皇上担心这种情况会影响前线军士,因此命我回来督促兵部妥善解决。”
我虽然对军事知之甚少,但能令皇上和穆齐如此紧张,想必这问题不容小看。“皇上还有交待什么没有?”
“有的,皇上单独写了一封给您的信笺,现在在兵部那边扣着呢,不过我知道上面的内容,皇上有让我向您转述一遍,信上其实只有四个字,是‘资治通鉴’。”
我愣了一愣,“你说的是……北宋司马光所著的《资治通鉴》?”
“应该没有错,皇上只交待了这么四个字,说您会明白的。”穆齐显然也不能明白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会明白?可是他并没有告诉过我任何与之相关的事情啊,皇上会如此慎重托付可见其必有用意,但我实在一时间无法想透。
“此事暂放一边,郑亲王对这次出现的问题有何看法?”由于缺乏了解,我必须先多听听这位经验丰富的老王爷对情势的分析。
郑亲王的脸色自听了穆齐的陈述后便十分凝重,这时更是左右看了看大殿内外,才沉声说道:“很明显,这次是有人想拖皇上的后腿,能够诸多方面一齐爆发问题,绝不是巧合而是故意为之,只是就算现在一层层查上去,弄清了哪个环节出的纰漏,也对前线没有多大益处,而我们如今最缺少的便是时间了,不能尽快将新的军需物品送到的话,军中补给和军心恐怕都会大受影响。”
郑亲王定了定神,“好了,齐儿你现在就到兵部那边,督促他们召集大臣连夜讨论出解决办法来,为父同皇后再有几句话说,然后也要赶去处理此事了。”
目送着穆齐迅速离开后,郑亲王重新看向我,表情比方才更加难看了。
看到他这副样子,我的心里已有了准备,“王爷有话就说吧。”
他长吁了口气,“方才齐儿在,他毕竟还有些莽撞,本王怕他冲动坏事。说实话,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几方面拖累我军的人,皇上心里应该有数,本王能猜得到,想必皇后也很清楚。而此人明知一旦皇上回京后必然不会放过他,却还敢做出这些事来,可见他大概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也因此,我们现在就算想帮助皇上恐怕也是困难重重。”
“多谢王爷的坦然相告,事情的严重性和困难性,本君已明白了,不过本君相信皇上绝不会毫无办法,事情一定会有所转机。”
“希望如此吧,那本王先告退了,也请皇后多保重。”
待郑亲王退出了殿外,我命侍卫关上殿门,然后将自己的身体深深陷入座内。
必须环抱住自己才能缓解心中的焦虑感,无法克制指尖的凉意。皇上,你是否其实已将转机交到了我的手中?可是,为什么你的话我不能理解?那四个字里到底有着什么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