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记事（现代·女尊）》童叶

18、莫欺少年穷（3）

　　大城市的繁华是小县城无法相比的，而大城市的工作机会虽然多，却并不是都给没有经验的人准备的。
　　符晓到了C市后，城市里的钢筋水泥让她有些不习惯，但为了她和罗焰的爱情，她还是不停的投简历，面试。
　　许多公司看到她简历上的学校很是亮眼，但看到工作经验一栏时，就都摇了头。机械这种东西最重要的就是实践和经验，每一个公司都不愿意为他人作嫁衣，一旦培养了一个新的技师，那么她如果学成离开，他们的损失会很大。

　　被一次次拒绝后，符晓找了与自己专业完全不对口的工作，而且工资也不高，不供吃住，想要找个住的地方，她的钱也不够。
　　头一个月，她只能窝在离工作的地方不远的一个工棚里，后来，人家工地完工了，工棚也撤了，她只能去离的很远的立交桥下住。
　　立交桥下通风倒是不错，就是到了晚上很冷。
　　这样的生活又维持了将近一个月，她工作的单位以她试用期工作表现不佳为由，将她辞退了。

　　这对那时候的符晓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虽说她算不上天之骄女，但好歹她在学校的成绩是优秀的，若是毕业听从导师的意见，她此时或许已经成为了某个公司的高级技师。

　　只是世事总也难料，在迷茫和万分沮丧中，符晓带着她仅有的那点行李，不过是一些日用品，连条被子都没有，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荡。
　　近两个月的工作，工资也不过才几百块，也许她还能靠这几百块吃喝几天，但住却是不够了。

　　她沿着立交桥往南走，只是走，她自己都不知道要走到哪里，或者前方是哪里。
　　她走过铁道，走过农田，走的她的嗓子开始冒烟。
　　此时还是夏季，白天的温度还很高，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来，她的体力消耗也大，幸好她平时还注意锻炼，才不至于中暑。

　　她看到前头有个村子的样子，擦了擦汗，心中忽然有些悲哀，她目前最大的愿望竟只是有一口冰凉凉的水喝。

　　她沿着眼前的羊肠小道一直往前走，身边路过的树木高大挺直，路边还有鸡舍，风一吹，传来一阵阵鸡粪味，她也顾不得，只是一直往前走。
　　又走了几分钟，终于看到了人家。
　　最近的一户人家烟囱里正冒着白色的烟雾，她只管走了，差不多都忘了肚子还饿着，这么一想，肚子立刻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她按住胃部，叹了口气，从路上的土坡向下，走到第一家门口，屋子里头能听到大人还有小孩子的说话声，应该是一家三口，大人在训小孩子在学校里又惹了祸，小孩则是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说自己为什么会惹祸。

　　女人负责训，男人则是打圆场，还有翻动锅盖的声音。
　　符晓听到这里，心中既羡慕又有点感叹，但都不敌肚子饿。
　　她敲了几下门，门吱呀的从里开了，门口站着一个还不到她肩膀高的小男孩，大眼睛扑闪闪的，特别可爱。
　　“你找谁？”小孩软糯糯的声音，一听就是刚才她在外面听到里面极力辩解的那个孩子的声音。
　　原来，是个男孩。

　　符晓笑了笑，半弯着腰，对男孩说：“弟弟，我是路过的，口渴了，能借碗水喝吗？”
　　小男孩大约没怎么见过生人，看到符晓笑着靠过来，本能的往后退了退，等符晓说完，他放开门栓，转身就跑了进去。
　　门里边听到男主人问：“谁呀？”男孩也没回答。
　　不多会儿，人就出来了，是个很干净利落的男人，但可能农村人都显老，这男人看起来大约得有个三四十岁了。
　　看到符晓，他先是一愣，之后才笑了，他有着农村人的质朴和热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问：“这大妹子是有什么事啊？”
　　他看到符晓斯斯文文的样子，倒是不像坏人，所以才会有这一问。

　　符晓有些不好意思，脸也微微有些红，半天，才说：“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我路过这儿，有点口渴，想借碗水喝。”
　　她其实并不喜欢像个乞丐似的向人乞讨，但实在太渴了。
　　男人并没有嘲笑符晓，或者冷脸相对。
　　在两人说话间，女主人也从屋里出来了，听说符晓要借水喝，反倒把符晓让进了屋。
　　女人三十多岁，头发随意的绾在脑后，浓眉大眼的倒和小男孩很像，她给人的感觉是豪爽大方，再加上长相憨厚，倒是加分了不少。

　　符晓被让进了屋里，他们的房子是四间屋子，还有一个大院套，前边有一些小鸡小鸭四处追逐跑跳着，很热闹。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厨房，仓房在屋子的走廊两侧，再往前走，才是客厅兼卧室。
　　符晓被让进了东侧的小客厅，客厅里还摆放着一张小床，一张有点旧的泛着白的沙发，沙发这头是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小台灯，小熊猫瓷娃娃，还有几本课阅读。
　　刚才的那个小男孩正坐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伏在桌子上写作业。
　　从他那方的窗户能看到后面的院子里晾着衣服，围起来的那块地种着苞米，小葱，白菜，小园子里一片生机盎然，偶尔还能看到一只小鸡从白菜叶子下面探出个小脑袋来，然后动作迅速的叨掉一片白菜叶又迅速的钻进白菜后面去了。

　　符晓被让坐在沙发上，男人去倒水了，女人则是坐在小男孩身后的椅子上，打量起了符晓。
　　“大妹子，你是从哪儿过来的呀？这是要往哪儿去？”女人好奇的问起符晓来。
　　符晓并不因为女人的刨根问底而懊恼，好奇也是人之常情。

　　“我从C市来的，我……”符晓本想撒个谎，可是看着女人真挚的表情，忽然就说不出谎话了，说：“我刚毕业，在C市找了份工作，工作单位嫌我干的不好，把我辞退了，我，其实我没处可去，就走到了这里。”
　　说完这些话，符晓觉得脸红，她其实真的很没用。
　　“C市呀？那里可是大城市呢，你在那里能工作过，真挺了不起，不过，大城市的人有些就是没有良心。我表妹前段时间去那里，也是工作了没几天，就被人给炒了，其实他们就是白用人，用完就找借口不用。没事，大妹子，慢慢找工作，总是能找到的。”女人说的话很实在，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反而还安慰起了符晓。

　　男人拿来了水，符晓刚接过来自己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她肚子的咕噜声，惹来在那儿写作业的小男孩的嘲笑。
　　男孩的妈妈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又训了几句，才好言挽留符晓留下来吃饭。

　　符晓本想婉拒，可是耐不住夫妻两人一起挽留，只好留了下来，心里暗暗想着一会儿要找点什么活儿干，把这个人情还了。
　　交谈之中，符晓知道这家人姓丁，女人丁淘是村委会的成员，为了带动村里人致富，她和丈夫冯康养了一些鸡，就是符晓在村头看见的那些。

　　饭还没吃完，村长就找来了，看到符晓，村长还有点意外，得知是从C市来的，倒是又更客气了。
　　村长来找丁淘是想要给村子里打口机井，毕竟村子里有一口土井，虽然也用了很多年，到底不怎么干净，也不好喝。
　　村长的意思是上外面雇个打井队，哪怕大家集钱也好。
　　丁淘却不同意，她的意思是外面的机井队要钱多，还不好好干活，要不就自己干。

　　村长和丁淘反复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采用丁淘的办法，他们自己打井。
　　丁淘曾经去大城市打过工，很有主意，最重要的是她手里也有一些工具。
　　符晓听的虽然不是很明白，但知道他们准备要自己打井了。
　　她以前从没看过打井，有点好奇，所以吃完饭后，她没立刻走，而是跟着丁淘他们一起去了村子里选好的打井的地点。

　　那是村子的中央，一片平地，周围已经站了不少人。
　　丁淘家里有工具，包在套子里，符晓看着那细长的套子，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工具，她是学机械的，对一些机械工具还是挺有研究的。

　　等丁淘把套子去了，露出来的工具让符晓有些啼笑皆非，这玩意儿五六十年代用着还好一点，现在就有点落后，但也不是不能改进。
　　盯着那个机器，符晓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怎么改装，轮转多少，哪个零件可以去掉，哪个可以换到另一头去。
　　还没等符晓想的再细致一点，丁淘已经开了工具的闸口，突突突的一阵刨，土块飞溅，却没有挖多深。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开始起哄，村长也开始劝丁淘去外面请工程队。
　　丁淘不肯听，又是几轮猛转，可惜成效都不大。
　　符晓看着周围人越来越高涨的起哄声，丁淘的脸上已经不停的在淌汗了。

　　“大姐，我学过机械，这东西给我看看吧。”符晓走到丁淘身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
　　丁淘转过脸来，汗湿的脸上闪过惊讶，但很快她就决定把东西给符晓。

　　符晓蹲下身检查机器的部件，问丁淘要了几样工具，用螺丝刀子拧开机器的盖子，里面因为温度过热开始冒烟。
　　符晓让机器散了散热，才动手把她事先想好的几处零件换了地方，又做了加强。
　　全都弄好后，她拍了拍手，示意开电闸，她攥着机器，在刚才丁淘钻的地方再次下钻，突突突突－－
　　这次声音比刚才清脆了不少，但效果却比刚才大的多，钻头下去，除了土块，还有石块，差不多钻到底，再换个地方继续钻。

　　就这么钻钻停停的，大概过了三个多小时，井水忽地冒出来时，周围的起哄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欢呼声。
　　符晓放下机器，一下子坐在了旁边的地上，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村民们欢笑的笑脸，再看看那被自己打出来的井水，她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
　　“大妹子，你真厉害，不愧是从大城市来的人。我就说那些人肯定是没长良心，还没有眼光，你这么聪明的人都不用。”丁淘走到符晓身边也一屁股坐了下来，她这么多年为了村子也做了不少事，可惜成功的少，很多时候会被村民笑话，她表面不在意，心里却赌着一口气，今天，她终于把这口气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