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里的美人鱼》陆唔

9、9

　　当晚，人鱼给我送了片平平无奇的鱼鳞当纪念品。——真的，就一片极其普通的鱼鳞，像鲤鱼草鱼身上那种……但是这是人家的心意，我心情复杂地收下了。

　　“你送给我的石头我很喜欢。”他给我说。

　　我……

　　“emmmm，那不是石头，是钻石，很贵很漂亮的，你给我的鱼鳞我也很喜欢。”

　　“谢谢你，那片鱼鳞，是我身上最完整的一片。钻石是你最宝贵的东西吗？”

　　“是我目前能拿出手的最宝贵的东西。”

　　“谢谢你。”

　　“不用谢。”我趴在地上，从地漏下呆呆地望着他。

　　他也回望着我，眼里似乎有星辰闪烁。

　　“除却钻石，你最想要，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呢？”

　　最想要？最宝贵？……我有点说不出来。

　　“现在说了也得不到的。”

　　“哪有，你说了，总会有什么方法得到的。”

　　我笑，“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因为性格孤僻没什么人想领养我，靠着一些‘好心’人的救助活着，念了专科，找了工作，租到房子，遇到了你。我不信命，但有时候不得不相信。”

　　人鱼沉默了。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当初你为什么就那么轻易地接受了人鱼呢？”

　　“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一些猎奇表演——以长着大象鼻的小孩子，双头牛，人脸猪身的怪物为噱头，五块钱一张票，进入阴仄逼人的小棚子后，你看到的不过是秃了毛的孔雀，断了尾巴的狮子，身子粗壮的巨蟒蜷在一个没有二十立方厘米的空间里……那时候的心情难以言喻，而落入下水道里的人鱼，和他们很相似。”

　　“移情作用。”

　　“？嗯？”

　　“没事，你接着说。”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下去，我每天认真勤恳工作，想攒钱换更大的房子，我有想过换个超大的地漏，物业以为我脑子有病，但坳不过，最后给我换了个很粗的下水管道——某天下班回来警察还上门了，因为有人举报了我，说我换了那么大管道，半夜还总和人说话，但从来没见到过人——他们怀疑我杀人抛尸。

　　想象力真丰富，不过，要是我有像我这样一个邻居的话，我肯定也怀疑他。

　　当然什么都没有，警察走了，邻居用一种‘这人神经病’的眼光看我，但我无所畏惧。

　　纵使一个大管道，人鱼依旧上不来，一只手伸上来已经是他的极限，不是卡住，而是，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结界一样，挡住了他。

　　他好像越来越瘦了。

　　不管我给他给多少食物，他都越来越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