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煮酒》张布录

1、第一章

　　“夜里回忆是白天来往川流不息此刻偶经的车...”

　　张浥歌两个手机之一的半智能手机的来电铃声响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摸起枕头边的手机，是老妈。

　　“..喂...妈..”

　　“有事吗”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张妈妈劈头盖脸就是：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知道你今天要上课吗？！啊？！！居然还！在！睡觉？”

　　张浥歌已经在几秒内回忆了起自己是谁、在哪里、今天是什么时间、要干什么，睁眼一看时间。。

　　“。。。。天呐！啊啊啊我知道了我挂了啊！”顾不得还在电话那边喊话的老妈就赶紧挂了起床

　　掀开盖在身上得薄被，穿起衣服。除了内裤，什么都要穿。
　　裸睡啊裸睡，太舒服就是容易醒不来!

　　两层窗帘把光挡得死死的，室内如同傍晚，拉开窗帘，室外却已经是日光倾城。
　　窗帘啊窗帘，太遮光也容易醒不来!

　　冲到卫生间洗漱，刷牙边系扣子系皮带穿袜子数箭并发，对着水龙头浇淋翘得不成样子只能冲水重新擦干的短发，随便一擦，饭也没时间吃了，拎起帆布包拿上教材教案手机钱包钥匙等等一堆东西穿上鞋飞奔到电梯口，三个电梯口的电梯全按下，不到两分钟，打开车门，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全扔到副驾驶座位上。

　　至此，凭借风骚的走位以及灵活的打法，从睁眼起床到车库发车，整个过程，张浥歌只用时不到十分钟便解决了战斗。

　　然而争取的这点时间也没法改变迟到的命运了。

　　开到路上，还有几个十字路口要等灯，又是上班早高峰，等得心急如焚，不停看手表。直到确定早读是一定赶不上了。

　　耳边仿佛又听到老妈的唠叨：第一天上课就要迟到，张浥歌啊张浥歌，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心啊！

　　哎！

　　只能耐心等了。

　　此时的车窗外，城市的一切都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整洁干净的街道上，行人匆匆，人行道旁的花坛里，低矮灌木的小叶片油亮光滑，微风拂过，柏油路面上，树影婆娑。

　　阳光洒在每一个行人的脸上，每一辆车的车身上，车窗里，人们都以不同的交通方式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行进。
　　而无论是走路的，骑车的，还是开车的，他们都有要去的地方。这要去的地方，是目的地，是生活，是生存。

　　对于大多数人，生存，也就是他们的生活。

　　生活，就如同一个漩涡。
　　每一个都处在自己生活漩涡里的人，都被各自的生活漩涡裹挟着，只能独自对抗，也无法停歇，更没法让别人帮忙，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漩涡。忙于不被自己的生活漩涡吞噬，又哪有余力去另一个人的漩涡里拯救出另一个人。
　　这也是一种孤独吧。你的生活是你的，有什么苦，也只是你的苦，嗷得再响亮，别人听到又怎样，也不是他的苦。
　　张浥歌好奇街上的人们都各自拥有着怎样的生活。
　　他们看上去都那么积极，赶着去赚取生活，如同沸腾的水一样，散发着热气，生活在满是阳光下，向着太阳向上奋斗。

　　和满心月光在静谧夜空下里消沉的自己，是那么不同。
　　张浥歌羡慕。

　　月光和阳光，其实人只能选一个，想要好好活，只能选择其中一个。
　　张浥歌既活在黑夜，又活在白昼，拥着月光，又避免不了阳光。这样的拉扯，常常让她很难受。

　　昨晚她如往常一样，煎熬到凌晨两点钟才终于睡着，按平时自己待在家的时间，她是要睡到十一点起来的。
　　所以7点40起来的她此刻真是困得头晕想吐。

　　当她终于通过最后一个绿灯路口，学校一节课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另一个装着工作卡号的智能手机从早读时间就有教导主任打的电话，怕通话过程不愉快影响开车安全，她打算到了学校下了车再接。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其实也不想接教导主任这个人的电话。

　　学校旁边的停车场，停车位已经快没了。

　　视线里几乎看不见一个空位，张浥歌着急。

　　搜寻中，瞥见有一辆车找到了车位，正在辗转腾挪想要倒进去，张浥歌脑中小人一拍手一跺脚：好吧，也没看到别的车位了，顾不得了，就你了！

　　轻踩油门，径直开向那辆红色轿车，在那辆车正准备要倒进去的千钧一发之际，她直接抢位过去，开进了车位，车头冲里车屁股在外，反着停在车位里了。

　　还是撞到了那辆红色轿车，张浥歌赶紧解下安全带。

　　下车道歉吗？

　　不。

　　只见她速度飞快从帆布包里摸出纸笔，在便利贴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手机号码，抱起副驾驶的教案教材等一堆东西下了车，锁上车门，直奔已经下车准备要个说法的红色轿车车主而去。

　　红色轿车车主刚下车，是一个戴着大大的墨镜的长发女生，墨镜几乎遮住了脸的一半，看不到全部样子，匆忙中也来不及细看。

　　不过从扫过的那一眼上判断，这嘴型脸型肤质，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个大美人。

　　抱着一堆东西的张浥歌把便利贴往她手里一塞：“对不起我赶时间没时间解释调解了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我是对面十七中学高中部文科组的语文老师你可以打我电话找我也可以去学校找我解决实在不好意思啊今天赶时间！”

　　不带标点符号的话音未落，留下一个玩命狂奔的背影。

　　略微有点没缓过来分分钟发生的这一切的长发墨镜女车主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被剐掉漆的车尾和被抢停进车位的张浥歌的银色轿车，有点窝火。

　　赶时间就剐我车？

　　她摘下墨镜，略微红肿的眼皮下，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摘下墨镜的瞬间，她的眼睛被这光照刺激得缓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适应。

　　太阳好。

　　打开刚才剐擦自己车的人塞到手上的便利贴，纸上跃然一行手机号码和一个名字，名字写得很好看，也很好听：张浥歌。

　　但无论这名字本身好看好听与否，此时此刻，它只是可气的。

　　长发车主上了车，把便利贴捏成一团，扔进副驾驶的进包里。开车，重新找车位。

　　她虽窝火，但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波澜。
　　过了一会儿，如同想起了一个笑话般自言自语道：“分完手车又被撞，老天爷对我还能再好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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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中高二八班的教室里。

　　在骚动了半节课之后，终于等到一个。。。大帅哥？

　　“好好知道了恩恩我到教室了哎先挂了”挂了教导主任的电话，走进了教室。

　　一阵“哇。。。”声。

　　这便是张浥歌和学生们在第一次见面时他们的反应了。至于哇后面是什么，从小时候开始就被大人们夸长得好看清秀的张浥歌大概是知道的。

　　“好帅。。”，还是听见了这样的声音，张老师很得意。

　　不过这只是一部分学生的反应，还有个别学生，尤其是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并不从这个角度审视打量，毕竟作为老师，最重要的是教学能力，不是长相。

　　比如此刻班长池语霁的内心戏：
　　“那么，眼前这个第一天上课就迟到了半节课和整个语文早读，跑得半死不活眼看着快喘不上气，看上去比我们还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就是接替周老师的、我们今后的。。。班主任语文老师？”

　　张浥歌走上讲台放下手上的东西，看着自己要教的学生，以不易察觉的频率调整着呼吸和气场。

　　“不好意思来晚了”，张浥歌道歉，大方一笑。

　　不好过多解释，多余的解释啊。班主任还是要树立权威的。稍微平复整理了下，张浥歌嗓音清亮地说道：
　　“同学们好，做个自我介绍，我姓张，张浥歌，是你们以后的语文老师，以及班主任老师。这是我的名字以及手机号，大家可以记一下，以后有什么事打我这个电话就好。”说着便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姓名和手机号。不到十分钟写了第二回了呢。。

　　转过身，地毯式扫描了一下全班学生，微笑道：“那么，班长是哪位同学？”

　　“我。”讲台下第二排正中间的位置上，靠坐在椅子上，满是怀疑审视的目光看着张浥歌老师的池语霁同学稍稍举了下手示意。

　　张浥歌表面上平和大方地说着：“嗯好。班长叫什么？”，心里却有一个貌似看穿一切的、并不存在的老叟、摸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感叹：“这位同学你很叼啊。”

　　“池语霁。”怕这位看上去很不靠谱的老师没概念，又组个词告诉她“水池的池，语言的语，霁月的霁。”

　　张浥歌：“好，语文课代表呢。是哪位同学。”

　　却看到池语霁同学又稍稍举手示意了一下，嘴都不张一下，一副懒得说话的样子。

　　“。。。。还是你？”

　　“嗯。”

　　“嗯，好，那么池语霁同学，以后起立就由你来喊了。”
　　张浥歌略带微笑这么说着，心里却有着一个眼神锐利如刀的小人侧身直指这位不甚尊重老师的池同学说：“这位同学你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顿了一会儿，张老师换上略微严肃的表情，声音响亮：“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就伴随着这声整齐划一的“老师好”，誓要好好浇灌祖国花朵的园丁张浥歌，就此拉开了在母校高中正式工作的序幕。是的这是张浥歌的母校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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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停车场上，终于停好车的长发女车主也一步一铿锵走到了十七中学高中部。

　　她是来上班的。

　　萧织霏，高二九班的班主任语文老师，已经在这所学校教学一年多了。

　　当萧织霏提着包踩着高跟鞋，穿走进位于三楼办公室时，迎面碰见应凝。
　　应凝是萧织霏班上的英语老师，也是萧织霏的好闺蜜，她来到这个城市一年多以来，打心眼里唯一信赖依靠的好朋友就是她。
　　应凝今天上第一节课就是9班的，回办公室拿完东西，正要回到班上继续上课。

　　看萧织霏的心情脸色都不大好，就随萧织霏退回到办公室，知道萧织霏才和相恋三年的男友分手的应凝关心道：

　　“怎么来得这么晚，看上去面色也不是很好，眼睛也有点肿，怎么了？”

　　“刚在校外停车场被一个人撞了车，就为了抢车位。车被剐掉了漆。”

　　“啊。。你人没事吧？”说着赶紧起身扶住萧织霏看她有没有哪里伤着。

　　“我没事。就是有点生气。”

　　“那人赔钱了吗。”

　　“没有，她塞给我一纸条，写着她的名字手机号，让我联系她，塞完就狂奔跑了。”

　　“啊？！你居然就让她这么跑掉？万一那纸上的只是瞎写来搪塞你的呢！”

　　“她跑那么快，我也追不上啊。不过，她说她是咱们学校文科的语文老师，咱们学校有这个老师吗？”说着，萧在包里翻找出揉皱的便利贴，展开，递给应凝看。

　　看到纸上的字，应凝一下子就想起来：“张浥歌？！哎这不就是前几天咱们老师群里领导说的，新来的女老师吗！是8班的，接替周老师带八班的。之前开会什么的她都没来，你又不关注语文组的扣扣群，怪不得不知道她，她长得好好看的！”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应凝简直眼睛都在发光。

　　萧织霏一脸无语：“这么说真的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咯。”

　　应凝打开教师群里的文件：“你看啊。是不是。”

　　手机递给萧织霏看，张浥歌的证件照。

　　萧织霏：“还真是她。”

　　证件照上的张浥歌眉清目秀。

　　应凝：“她干嘛要抢你的车位啊”

　　萧织霏：“好像是迟到了，车位又几乎没了不好找，就干脆抢我的咯。”

　　“她知道你也是这里的老师吗”

　　“应该不知道。”

　　“哈哈哈很期待你俩第一次见面啊哈哈哈。”

　　萧织霏白眼了她一下：
　　“还乐？你不用去上课啊。”

　　“我这不是知道你心里难受，随时注意你关心你嘛。”

　　“我还行，挺好的。”

　　“你啊，有难受的事，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承受不显露，有时候难过了，你说出来，是会好过很多的。我一直都在啊。”

　　萧：“好，知道啦。我想说自然第一个就找你。”

　　应：“好吧，那我去上课了。”

　　萧：“嗯。”

　　应凝便回9班继续上课了。

　　像萧织霏应凝这样来学校一年多的老师，或者张浥歌这样刚来的老师，最少都要有三个班的课，有时候还有额外的代课之类的，还要值班。来学校工作不多久就要开始当班主任带班。

　　班主任责任重大，被称为班级责任第一人，不仅要上课，管学生的学习成绩，还要管纪律管早恋管逃课管在校安全等等事宜，爹妈一般操心。
　　班主任之累啊，新来的老师是免不了要先顶上去的。说是磨练，让新人多学点东西，多补充不足，积攒经验，是没错，但其实不也好了资历老的人吗。

　　哪一行都是这样。人无论走到哪里，进入到哪个环境工作，都有个论资排辈。

　　萧织霏也准备准备，要去上她今天的第一节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