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不向阳》糖罐里倒牛奶

4、会议

　　晚上唐家人一同回了老宅里头，唐老爷子几句话打发苏浅川回了房间，独自留下唐则在书房之中。两人在书桌两面各自坐好，老爷子没有开口，唐则自然也没有先说话的打算，不是唐则对爷爷不亲近，只是这么多年养成的沉默寡言的习惯使然罢了。然而，这份习惯性的沉默在唐老爷的心中却理解成了自家小孙子对自己的埋怨，尽管这埋怨老爷子受的心甘情愿，也是，任谁在小小年纪就被家人扔进一个大公司经历社会的磨练，亲爷爷远在南国不理不睬了六年之久，哪怕是心大如海，也会有一星半点儿的委屈。六年前自己厌倦了北京忙碌冷血的生活，独自一人躲到了杭州，却把孙子狠心地留下来是有些不地道，但是盛世需要一个守护者，这是唐则身为唐家人不可推卸的责任。尽管此刻老爷子心里是满满的愧疚抱歉，可是做了一辈子的大家长的他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亲孙子忏悔一番，他也很清楚自己这家长角色其实挺失败的，儿子没有管教好，人走了不说，留下两个孙子却都是对自己恭敬有余，亲近不足，昨晚上和大孙子的谈话也是这般。欸，也只剩下苏浅川一个，还算的上是安慰了。思索半天，唐老爷子终于还是放弃了“忏悔”的想法，既然自己现在都回来了，今后再好好补偿补偿孙子吧！
　　于是乎，唐老爷子很是“自然”地问起唐则公司的情况，唐则也有一说一，把公司最近一个季度的项目、成果、计划都和爷爷统一做了汇报。唐老爷子听着孙子一句一句的话语，心里满满的都是骄傲之情，连脸上都是明晃晃的笑意，看吧，这是我们唐家的后辈啊！一个两个都是优秀的很的！
　　唐则对于爷爷莫名其妙的笑容有些不知所措，稍微愣了一两秒，刚好也结束了汇报，就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唐老爷子“咳”地咳了一声，端正好自己的表情，问道：“今儿个苏浅川那孩子进了公司了，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
　　唐则努力回想今天一天下来苏浅川的表现，最后归结为两个字“凑合”。若是别人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一个人的工作表现，那可能就是不尽人意的意思了，可是同意的评价从唐则口中说出来，老爷子知道这说明苏浅川是还不错了。这也不怪唐则，这孩子打小就是不会用极好的词语来形容事物，老爷子记得在唐则还小的时候，自己给他买了一架仿真的飞机模型，这孩子对它的评价也是简单的“还行”两个字，可是后来却是玩的舍不得放下手来。
　　因此对于唐则这个“凑合”的回答，唐老爷子是很高兴的，于是脸上的笑更是显得慈爱了。“小川这个人呢，你别看他总是一副乖巧正经的模样，底子里不知道有多少的鬼点子。不过他做事情倒是很认真的，爷爷希望他能在事业上帮到你一些。”唐老爷子没有说出口的还有一句，希望这孩子能用他的活泼带动你啊！
　　“爷爷，其实没关系的，”唐则没有接着老爷子的话，突然抬起头，表情严肃，“这些年我过的挺好的。也许在一开始我会很不理解，爷爷您怎么能在爸爸走了之后那么决绝地丢下我一个人，但是在渐渐接手公司的事务后我忽然就知道了，爷爷您在盛世奉献了大半辈子，应该享受安静的生活的。所以从那时是我下定决心，要让盛世在我的手里继续以最好的状态运行下去......”唐则一改往日清冷凌厉的语气，话里尽是作为小辈的他对长辈的谅解与温情。
　　“小则，你很好！我很为你骄傲！”老爷子的声音有点哽咽，“辛苦你了！”

　　夜已深，这边苏浅川回到房间，洗完澡换了睡衣，刚要窝进被窝里时却是想起今晚的药还没有吃，于是又挪着脚步到了楼下厨房内，倒了一杯温开水，一转身却是唐守站在了推拉门处，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苏浅川出去的路。对着不声不响就出现在自己身后还顺道挡了出口的人，苏浅川心里没什么耐心，脸上仍是表现的十分温煦，他手上握着水杯，笑着问道：“唐守先生也是来倒水的吗？”
　　门口的唐守点头，回答道：“是啊，倒是巧了小川也来倒水。哦，你介意我称呼你小川吗？”
　　别人怎么称呼自己苏浅川向来不在意，随即表示：“当然不会介意了!”
　　唐守似乎很高兴苏浅川的回答，从门外了走了进来，苏浅川便把离自己很近的水杯给他递了过去，唐守接过，道了一声谢。
　　“论年龄我也长了你几岁，今后我们都住在一起，倒不如叫我一声大哥吧，也显得亲近一些。”唐守在倒水的时候向苏浅川提议道。
　　“呵呵，”苏浅川挠挠头，弯了弯眉眼，“好啊，那我以后这么称呼大哥了。那我先回房了？”
　　“嗯。”

　　晚上苏浅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唐守此人，倒是真如别人描述的那样，很会做人，自己这么一个横插一竿子的人他都能大大方方地首先示好，言语间丝毫不见对陌生人的排斥与彼此身份的尴尬，反倒是极为自然，果然是社交能手。
　　不过对于唐守的态度苏浅川还是乐见的，倒是省了自己去套近乎了，真正让他此刻难以入眠的却是自己的直系顶头上司，唐则此人，苏浅川不知道该如何与之相处。若是单纯的上司下属，那么像今天这样保持工作上的关系就好，可明明两人住在同一栋房子里，叫同一个爷爷，总归不能也这么“冷冰冰”地处下去吧？“欸！”苏浅川在被窝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算了，管他呢！不一定唐则就是这么一个难以相处的人啊，人家或许就是工作起来认真了些呢！”苏浅川这么安慰着自己，倒是真的不再烦恼，很快就入了梦。

　　盛世今早有场会议，苏浅川随唐则进入会议室的下一秒，便感觉到了浓浓的压抑，假装不经意地扫一眼，除了唐守，宋雁卿的二哥宋天威在在场的二十位各部门代表中也是格外打眼。宋天威这些年凭借妹妹和宋家大哥的帮助下，渐渐在盛世扎稳了脚跟，拉拢了几拨助力。在整个盛世，宋家打的什么主意，可是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唐则这位小皇帝显然不是吃素的，宋家再怎么野心勃勃，对唐则还是忌讳的很，不敢轻易下手。
　　唐则在主席位坐下，苏浅川翻开文件夹，今天的会议主要讨论的是和汉妆公司的合约以及新一季的代言人选。汉妆是国内独占鳌头的女性化妆品公司，正如其名称所示，汉妆的主要产品走的都是中国风路线，将美妆与中国古典气质相结合，打造出了独具一格的新型产业链。盛世与汉妆一直以来保持着友好的合作关系，上一季度的代言人顾乐妍所带来的营销成果让双方都很满意，但是由于硬性规定，盛世必须保证每一季度的代言人都不一样，以保证产品的新鲜活力，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会议内容。
　　“好了，开始吧。”唐则在主位坐定，环视周围，将目光定在了汉妆的负责人邹核身上后开口，“新一季度的代言人选，公司目前推出了以下两位。第一位是人气歌手魏亦然，她拥有大批的忠实粉丝，目前没有接过任何的广告代言，若以她为汉妆新一季的代言人，势必有很大的噱头。”
　　“第二位是新晋花旦方雅婷，方雅婷近两年接的电视剧合约不少，风头正盛，也一直保持着清纯正能量的形象，在消费者中的熟悉度的好感度都还不错。对此二人，公司做过一系列的市场调研，群众对她们的反响都还不错。”
　　唐则列出的这两位候选，方雅婷是由宋天威联合其他人推选出来的，而魏亦然则是策划部一开始就敲定的代言人。简单介绍之后，唐则眼神示意苏浅川打开PPT，苏浅川点头表示明白，很是自然地接着说明：
　　“这是讨论组暂定的广告方案：以演唱会为舞台背景，歌手在热情的歌舞之后，重点突出其妆容的精致和保留的完美性。而为了表现该季度汉妆的“悸动”主题，到时还将安排一名男星与歌手搭档，两人在舞台相识，一见倾心，演绎段朦胧而又美好的恋情。出于广告背景的设定，我们建议选择魏艺人本色出演，并且近期魏亦然也有一场小型的粉丝见面会，若是采用此方案，我们可以直接在这场见面会进行取材，到时候也可以把噱头弄得更大一点。”
　　苏浅川所介绍的方案的确有吸引力，汉妆方面的邹核显然也是有些兴趣的，看着苏浅川点了点头。
　　盛世宋天威见势，吩咐身旁助理打开早前准备好的PPT，站起来开始介绍：
　　“唐总的方案果然精彩，但是货比三家，我这儿还有一份策划，不妨大家一起看看。如今仙侠剧正火，方婷之前的作品中有一个九天玄女的角色，我们的想法便是为这玄女拍一场后续，让她来到现代，参加美妆比赛，惊艳世人。而汉妆的产品可以贯穿全过程，达到广告效果。”
　　“两种方案各有优势，我倒是一时间难以抉择了。”听完唐则和宋天威的介绍，邹总一时难下决断，苏浅川寻思了一会，心下有了底。
　　“邹总，能否让我说明一下？”
　　邹核自然是颔首。
　　“正如宋经理所言，主人公本是九天玄女，美貌出众，那他赢得比赛，靠的究竟是化妆呢，还是自己得天独厚的样貌优势？要知道，纯天然的美女毕竟是少数，化妆品的存在，本就是为了让普通人实现美的愿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