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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难买丹诚一寸真4 ...

  •   入夜,沉璧在自己房里看书,窗格子被人敲了两下。
      “请进。”
      常玥笑眯眯的进来,沉璧连忙放下书站起来:“常公子。”
      常玥笑道:“自家人不必那么客气,快坐,坐。”
      说着自己拉过凳子坐了,跟沉璧挨得近近的,两个眯眯眼盯着他直瞧。
      沉璧问道:“常公子找沉璧何事呢?”
      “没事,就是跟你聊聊,聊聊。”
      沉璧也不说话,等了一阵,便垂目到桌上的书上了。
      常玥心想,这孩子倒是沉得住气。笑道:“沉璧哪,那时我教你那招好用不?”
      “沉璧还未曾试过,不过相信常公子的法子定是百发百中的。”
      “那你为何不试?”
      沉璧不语。
      “是嫌我家笑笑配不上你吗?”
      沉璧淡淡道:“小姐心中仅有君行一人,再无空隙容下其他,沉璧……自知资质浅陋,也不曾多作臆想,惟愿潜心钻研医药,此生足矣。”
      常玥摇头道:“你这可是违心之语了,别告诉我,你跟着笑笑这许多年,对她喜好胃口比她自己还清楚,纯粹是你关心主人身体之意。”
      沉璧垂目道:“确是如此。若没有小姐当日拉了沉璧一把,沉璧早已沉没这淹淹人世。沉璧对小姐的感激之情难以尽表,惟愿此生常伴小姐左右,尽己所能保她身体平安。”
      常玥叹道:“你这孩子就跟春和一样,春和还比你开窍一些,他看得也开些。你道他真是想当我什么流云宗传人么,我看他是跟笑笑赌上了这口气,不愿再留在原地等了。不过……”
      他住口不说,心中却想,不过他这么一走,笑笑那孩子脑袋是浆糊做的,自然更不把他放在心上。还是你留在原地等比较实在,尽管看上去比较吃亏,可是吃亏不就是占便宜么!
      沉璧却说:“春和自有他的打算,他有鹄鸿之志,不是沉璧可与之相比的。”
      “妄自菲薄!”常玥叫道:“你当我眼睛是瞎的么。这两年来,我虽然到庄里时间不多,但也看得清清楚楚。一大群人里面,笑笑眼睛第一个追着的人,你以为是谁?”
      沉璧静了片刻,道:“沉璧不知,也猜不到。”
      常玥跳了起来,叫道:“你这性子当真讨厌死人了,拖泥带水,一点儿不爽快!那糊涂人自己不清楚,你自己是清楚的呀。我若是你,她要敢不甩你,你一下扑上去抱着她的腿就哭,她铁定不敢踹你,还会掉头来把你哄上床。”
      沉璧脸一下红了,沉默了一阵,道:“沉璧不清楚。”
      常玥恼了,一拍桌子:“不清楚什么!不清楚床上十八式么!我来教你!”
      沉璧猛的垂下头,脸都白了,忽然站起来走到门前把门打开,低声道:“天晚了,请常公子早点歇息,要事留待明日……”
      话还剩了半截,忽然身上一麻,连手指头都不能动了。
      他变色道:“常公子,你这是……?”
      常玥一把将他拦腰抱起,叫道:“你们年纪轻,你等我十年,我等你八年,有好多日子好等。我可不要等了,我告诉你,最迟明年我就要抱孙子。”
      沉璧大惊:“常公子,万万不可,我……”
      常玥把他哑穴也点了,笑道:“别怕别怕,我自会慢慢教你,先把饭煮熟了,后面怎么吃就简单得多了。”
      一面摸到笑笑房里,见到漆黑一片,笑笑果真赌气出走未曾回来。
      常玥心道,天助我也!假若今日一着得女,改天我定准备三牲祭拜天地。
      摸黑将沉璧放在笑笑床上,再把油灯点了放在桌上,看着沉璧笑道:“时间紧迫,我也无暇教你那么多,这第一次最是要紧,我只挑重要的几点跟你说来。你听懂了就眨一下眼睛,听不懂就眨两下。”
      说着便开始进行简易性教育启蒙。
      沉璧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似的,偏偏浑身不能动,更别提伸手掩住耳朵了,只得紧闭双眼,连大气都不敢透。
      常玥说罢一段,问道:“你听懂了没?”
      沉璧紧闭双眼,理也不理。
      常玥想他面嫩,也不管他懂不懂,又说了一段。
      这段说完,沉璧气息萦乱,竟像是随时会晕过去似的。
      常玥凑到床边,狞笑道:“真的晕了吗?我正好下手脱你衣服!”
      沉璧一吓,猛的睁开眼睛。
      常玥哈哈大笑,道:“你现在才来理睬我,以为我就会不脱你的衣服吗?错了,错了,悔之晚矣!”
      一面笑一面下手将他剥个精光。
      沉璧羞窘得恨不得死了才好,忽然听见常玥笑声嘎然而止。他似感到对方目光要把自己身体穿出个洞来,浑身血液顿时凝结成冰,牙关紧咬,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隔了半晌,常玥一言不发,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离开了床沿。
      沉璧暗道,他终于知道我这身子已是……只怕不会再逼我……心脏一阵拧绞,痛得他浑身一阵抽搐。
      常玥在床头站了片刻,忽然大叫一声:“气死我了!”
      伸手一拍,床边一张紫檀镶云石宫凳被他拍成了粉末。再一脚,幸存那张摇摇欲坠,整个都走了型。
      他怒叫道:“这该死的混账,竟然偷吃了也不抹嘴!我常玥竟生出这等混账女儿,真是气死我了!”
      沉璧吃惊的瞧着他,却见他肩头一阵颤抖,忽然回身,怒目圆瞪,那双媚眼此间射出的不是勾魂的魅离之意,而是杀人于无形的刀箭之光了。
      沉璧尽管浑身不能动,还是被他盯得抖了两下。
      常玥恶狠狠的说:“你也该死!明明早就把饭给煮了,还装什么装,浪费了老子大把时间!”
      沉璧怔怔的瞧着他,忽然垂目,又张开,再闭上,再睁。
      常玥怔了怔,想起自己说过,如他听不懂就眨眼两次。可是他现在清清楚楚眨了两次眼,脸上的表情却像在说抱歉。
      他呆了片刻,知道此事实在是自己女儿理亏,再迁怒于沉璧反而显得自己跟她同流合污。
      原本他生气就是因为自己老脸搁不住,现在见到沉璧主动承认错误,气慢慢平了。
      又堆起笑来:“想来那笨丫头是酒后乱性,自己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今晚更是不容有失。一次让她逃了,第二次我帮你逮她。只要她上了你床,我保准她跑不掉!”
      沉璧见到他虽然在笑,但那笑容寒意森森,令人心里发毛,连忙拼命眨眼,想让他罢手。
      常玥哪里理他,摩拳擦掌,在房里转了一圈。一时哼歌,一时嘿嘿冷笑,手挥目送,在房里涂涂抹抹,拐拐转转,弄了一遍。
      回过身来,笑嘻嘻的道:“好女婿,你就先乖乖睡一觉,后面的事情用不着你担心,这次稳准把她套得死死的。”
      回身来瞧了一匝,得意洋洋的吹熄了灯。关好房门,哼着歌踢踢踏踏的走了。
      沉璧独自躺在黑暗中,宛若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只能沉溺于自己的想象。唯一的不同之处,这次他逃不了。
      小姐把紫金簪放在他手里,让他握住自己的命运。
      他想要看到辽阔的可以任意驰骋的原野,遍布天空的璀璨的星光,然而他看到的总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很早就发现自己把握不住命运,因为那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两个人的。
      他闭着眼睛静静躺在黑暗中,终于是逃不掉了。他逃了那么久,也早已累了。
      双手无力,能握住任何吗?
      如此被动的作个了断……也只有如此了。
      他忽然很想知道这看不到出口的森林的尽头,有什么在等着他。
      这命运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外面渐渐的传来人声,宛如命运的回响。
      笑笑走到门前,突然“咦”了一声,抽了声鼻子,叫道:“眼儿媚!搞什么鬼啊!”
      一番折腾,门开了。
      “香妃酥?”门板好似被拆了。
      “玉香怜?”走型的凳子终于圆满了。
      “蝴蝶嗅?”窗纸破了,风呼呼的灌进来。
      “有没有搞错!竟然对你女儿下狠手!我若真着了你道儿,你明天来收尸看不哭死你!”
      “该死,这还抹了相思泪,不不,是千年醉!这老家伙还真不惜血本了。”书架不甘心的□□着往墙倒去。
      一番叨扰之下,那人终于排除万难,安全进了房内。
      沉璧听到那人在桌子上摸油灯,想起常玥在房里布置时曾喃喃说即使这全都让她解了,还有这油灯她决计解不了。
      他知道这最厉害一着就在油灯里,想挣扎出声告诉小姐不要点灯。他挣了两挣,才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发现一个事实。
      即使他曾经想把命运的抉择权交在别人手里,但那也只是一时迷惘。
      他最终还是,要,把命运紧紧的抓在自己手里。
      即使永远沉在黑暗中,他还是想要自己抓住,不愿被他人摆布!
      “嚓”的一声,笑笑打着火石,点燃了油灯。
      她发出一声惊呼。
      沉璧连忙睁眼看她,却看见灯下小姐瞧着他惊愕的脸容,好似见了鬼一样。
      不,她看到了自己出现在此,比鬼,比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更让她惊慌。
      原来这最厉害的一着不是油灯,而是让小姐这样看到他!
      看到他睁眼,她却好像立即松了口气的样子,脸还是白的,强作镇定:“沉璧,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连忙闭上眼睛,却已太迟。
      笑笑回过神来,恍然大悟,怒道:“那死老头竟然把你放在我床上!不用说,抹了迷药还不够,还使美男计,真是……!”
      她冲到床前就搀人,要搀人自然得抓住别人的手臂,手臂在被下,自然得掀起被子,所以……
      一声尖叫骤然响起!
      笑笑脸色惨白,飞快把被子盖回去,一晃之下,似乎看到了什么,又似乎没有看清楚。
      她仓皇后退,“砰”的撞了桌子,油灯翻倒,整张桌面轰轰的烧了起来。
      笑笑忙跳了起来,顺手脱下外衣就拍打那火,可是缎子外衣又轻又薄,沾了油,火势更旺。
      她急了,想起以前学过的消防教程,冲到床前把被子一抽,返身扑上桌面整个罩住。
      房间重新坠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扑在被子上,身子下面是桌面,她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要跳出胸口的声音。
      她知道火灭了,可是……
      她可不可以晕过去?
      僵了很久,她终于缓慢的从桌上爬下来,来到床前。
      房里很黑,她看不到床上的人,可是她知道他在那儿,而且他身上唯一的被子也叫她扯走了。
      她六神无主,窘得想哭,后来发现脸颊痒痒的,摸一下,果然爬满了眼泪。
      她也听到自己声音沙哑,带着哭意。
      “沉璧,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老爸他……混蛋……我……不知道……”
      如果知道你在这里,我是死也不会进房里来的。
      “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看到也会马上忘掉……你相信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这些都是混话!因为沉璧一言不发,给她巨大的心理压力,好像在无声的谴责她。
      这个世界未出嫁的男子就跟古代的黄花闺女一样,让人看了身子,那是名节尽毁的呀,她怎么可以仅凭只言片语就糊弄过去呢。
      何况他还是沉璧,让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沉璧。
      突然间,察觉天罗地网,天大地大,无处容身。
      万念俱灰,她趴在床沿上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不知多久,她突然发觉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沉璧努力的抬动手指,点了点她搭在床上的手臂。
      那么轻那么无力,她突然醒悟:“你被我爹点了穴道!”
      “我……我替你解……”
      她突然发现这句话自己说得非常底气不足,解穴不是难事啦,还是熟悉的老爹的点穴手法。不过,那是在看得见的情况下。
      现在,这样……
      她犹豫了片刻,轻轻抓住他的手,沿着他的手臂往上摸,到了肩头,再到脖子,直摸到颈后发际上五分的哑门穴,给他解了。
      手收回来的时候擦过他脸侧,觉得有点湿,心里一惊。
      他沉着如常的声音却于此际响起:“肩井、章门……”
      肩井还好,这章门穴在侧腹部第十一肋游离端的下缘,笑笑抖着手摸过去,觉得空气中两人的气息都乱了几分。
      幸好这穴道一解,沉璧身子一震,可以动了。
      笑笑立即起身去衣柜拿衣服,目盲腿软,绊到地下凳子碎片,砰的一声撞在桌子上。
      沉璧道:“小姐当心!”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沉稳。
      笑笑略略定了神,随便取了件长衫转回,递到床前。
      沉璧伸手接了,笑笑听到他披了衣服,蜷坐在床的一角。
      笑笑想说些什么,此刻却觉得任何语言皆是无力。她忽然清楚自己这回是逃不掉了。
      站了好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若是……教我找到了君行,那时你还没有嫁人的话,我……我就娶了你吧!
      她鼓起勇气开口:“沉璧哪,你……我……”
      沉璧突然说:“请小姐到我房里拿件衣服可否,现在这个样子让人看见恐怕会引起误会。”
      笑笑倒抽了口气,忙道:“对,对……我马上就去!”
      起身就去了沉璧房里,犹豫了一阵,还拿了盏油灯回转。
      但是当她回到房间,却发现沉璧已经不在了。
      她往帐子后面看了,又往床底下张了张,他确然已经不在了。
      枕头上有几点水迹,她不愿意相信那是他的眼泪,她认识的沉璧总是忧郁的,安静的,可是从来不会哭。
      她恍惚的站在床前,像魇住了似的伸出手指去沾那些水迹,却像被咬了一口一样急忙缩回来。
      她指尖点到的不是枕头,不是水迹,而是沉璧那略凉而又光滑的肌肤。
      她想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却发现涌进自己口鼻的都是沉璧身上那种清凉淡雅的药味。
      她再也无法忍受下去,猛的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月华如霜,她在圆月下发出一声凄厉绝伦的悠长嚎叫。
      多年以后,有来有往山庄里面的少年头上都长出了白发,然而仍然会对某事津津乐道。
      据说多年前的那个月圆之夜,山庄中出现了一只成精的白狼,在圆月下发出一声摄人魂魄的嗥叫,如鬼哭般划破了天际,余音袅袅,化为众人恶梦。庄内随即飞沙走石,天摇地动,就连庄外方圆五里种的庄稼也被吓得歉了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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