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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不妨嬉度少年时1 ...

  •   笑笑受的虽是皮肉之伤,但她不能吃痛,再加上日间泡了冷水受了寒,到半夜便发起烧来。
      兰陵娬开始还只不过遣人来看,不料得到三小姐重伤垂危的消息,大惊之下,带同大夫一起来看她。
      却见笑笑烧得浑身滚烫,嘴里说着一堆胡话,一会儿叫爹亲,一会儿喊爸爸妈妈,一下子说要回家,下一阵子又说要吃啃得鸡,明智雪糕等古古怪怪闻所未闻的食物。
      只听得兰陵娬脸色阴晴不定,恼也恼不得,恨也恨不得。
      大夫开了几剂退热宁神的药,说是她受惊过度,心神不宁,要退热先得让她不要胡思乱想,静心养伤。
      听得兰陵娬脸色愈发难看。
      看毕小姐的病,兰陵娬看着沉璧冷冷问道:“那小贱人死了没有?”
      沉璧忙禀道:“静影伤重,至今未醒,但性命应该无碍,谢娬王关心。”
      兰陵娬冷哼一声,道:“你等几个好生给我看顾小姐,病情若有变化立刻前来禀告,若小姐出了什么差池,你们几个可脱不了关系!那小贱人的下场可看到了!”
      沉璧忙跪下称是。
      兰陵娬也不多话,让大夫顺便去瞧瞧静影,转身领着仆从走了。
      笑笑这场病直生了半个月。
      说也奇怪,无人时她分外安静乖顺,只是合眼睡觉,若是有人来看她,如君行、王君之类,她便泪眼汪汪哭痛喊苦,只哀告得来看她那人千依百顺,天上的月亮也给她摘下来。
      但娬王来看她时却又另一番光景,她定是神智不清,嬉笑怒骂,好似失心疯一般。一时自怨自艾,一时又指桑骂槐说人心狠手辣,只说得娬王又是气恼又是难堪,偏偏又不能奈何于她。
      静影被那顿板子打得不轻,幸好他年纪尚轻,养护得当,也渐渐好了起来。虽仍不能下床,但神智却比三小姐清醒多了。只是这番大难不死,却像换了个人似的,沉默寡言,只躺在床上发呆,才过得三五天,人便瘦去了一圈。
      这番三小姐大闹王府,虽则娬王狠命封口,但在内院中仍是越传越切,都道这三小姐性子顽劣,贪花好色,胡作非为,口耳相传,竟将她说成个混世魔王一般。
      自此万碧园生人勿近,被选上的四个大侍顿时从被羡慕之流一下子变成被同情的对象。
      而当日那杨知府得娬王指教,领计而去。却将事情推说在一个拐卖诈骗团伙身上,自大牢中寻了几个被拷打得血肉模糊的重犯出来顶罪。又重重送上银子。
      那伙恶仆出了气,拿了银子,方才不再追究。拿了知府额外赔偿说是贼赃的银子另去买了几个美少年回去交差。
      此事得娬王一力左右,得杨知府合作,只道已瞒骗过去,风波暂息。惜天网恢恢,笑笑这番行事太过,却为日后遭遇埋下不利伏笔,暂且不表,且待后述。
      这日甄绣前来照顾笑笑,刚近房前,只见房内人影乱晃,她心内暗惊,竟是何人敢在小姐房内胡来,急忙推门进去。
      却见小姐手里捏个剑诀正在床前摆姿势,不防有人推门,“哎哟”一声,竟立刻扑在床上装晕。
      甄绣又好气又好笑,放下手里杂物,叹道:“小姐啊小姐,人家养病是为了让身体好起来,你这病却怎么越养越重呢?”
      笑笑闭着眼睛哼哼道:“你不知道,心病原是越养越重的。”
      “绣儿也知道小姐怨恼娬王,可娬王自从罚了小姐后可不知多后悔了。别看她什么都不说,可我听她房里的莺儿说,这些个日子来,娬王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的。她那是担心小姐的身体哪。她堂堂的大王,为了小姐,降尊迂贵的事情没少做。给小姐看病的刘大夫是告老还乡的御医,娬王是亲自去请她出山的。人家说的不算,便是绣儿我这等人,娬王也天天亲自来问小姐的病情呢。‘小姐今日精神怎样?’‘小姐今日吃了什么东西?’‘小姐今日会认人没有?’你道娬王那么喜欢跟下人讲话吗?这些日子以来,她跟我们这些下人说的话比她过去十年所说的加起来的还要多。小姐,你以为娬王她这是为了谁?”
      笑笑听到甄绣这么叽叽呱呱的说了一串,心内的气不禁一分分的消了。
      她原本就吃软不吃硬的人,也不擅记仇,听到娬王这些事,不禁暗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早该知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你这兰陵娬不是说好厉害的人吗,连这道理也看不明白。真是……面子害死人哪!
      甄绣又道:“娬王当日虽然生气,可是却把消息封得好密,说那日的事情若有半点透露出外,立即会把那人打死。不过虽怕消息外泄,娬王还是饶了静影,还有那个……跟静影有关系的人,还不都是看在小姐的面上。唉,小姐卧床的这几天,娬王看去竟比小姐还要瘦得厉害。”
      “得了得了。”笑笑睁眼道:“绣绣你帮忙叫娬王来看我吧,说我身体大好了,想跟她说下话。”
      “好。”甄绣大喜,随即又有点担心:“小姐你不会又想气娬王吧?”
      笑笑翻翻白眼:“你看我像是那么笨的人嘛。”
      兰陵娬听闻小姐病体好转,房中有请,稍一犹豫,果真急急赶来见她。
      笑笑摒退众人,将房门关上,自己躺在床上跟娬王两人不知说些什么。
      过了一炷香左右功夫,娬王方出房离开,脸上表情古怪,似喜似怒,哭笑不得。
      众人忙都涌进小姐房中看小姐面色。
      笑笑见众人都一副心急又不敢问的样子,“扑哧”笑道:“不用担心,我把母王摆平了,你们几个也不必怕她为难你们,我都跟她说开了。”
      “说开了什么?”众人愈加迷糊。
      笑笑只笑不语,只吵着要吃桂花红枣粥。
      粥拿来了还不肯说,吃两口,想一想,嘿嘿一笑,十分得意。
      后来众人渐渐发现这一场打和一场谈判所显出的效果来。
      自此以后,小姐不必天天去学做那策论,变成隔天去一趟,而授课之人也并非那大儒,竟是换上了跟静影大有关系的年轻秀才萧琳。授课地点也不必去松鹤斋,竟是搬到萧琳暂居的西竹精舍。
      便是这样,笑笑挨了一顿皮肉之苦,却借此一闹免去了不少束缚。
      平日不用上课的日子便在园里教四人练武习字,只是练习到了最后总是变成一场玩闹。
      这授业恩师换作了萧琳,算是自己人,她来去更是自由,等伤势好个七八成便开始借上课之机常偷溜出府。
      今日带沉璧溜到附近山上辨识草药顺便山顶野餐,明日在铁器铺带一堆散碎零件回来让景明砌成古怪用具,什么套上一按就把苹果切成八瓣的刀环,拧好发条便会格格转动,半个时辰刚好转一圈的计时器,都是匪夷所思好玩却不大实用的东西。
      娬王却也奇怪,那日一晤之后,竟对笑笑的行为只眼开只眼闭,管得反没有之前那么严厉。西厢那几个三等侍儿不知是否得了新令,也盯得没那么紧了。
      不过也是王府事多,临近年底,正是兰陵家的公子兰陵瑾出阁的日子到了。
      这兰陵瑾深得老太君钟爱,兰陵娬为免太君操劳,便坐镇府中,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诸般杂务一概亲力亲为。
      兰陵瑾许的是朝中礼部尚书郭相的二小姐,两家皆贵,联姻之事比寻常人家更为程序繁多。这兰陵娬跟郭相又颇为交好,对此次联姻分外重视,当下更是事事要求严谨完美,只忙得焦头烂额,连带管家任君行也是忙得四脚朝天。于管教女儿一事更是暂且搁在一边。
      笑笑喜得母王放松,爹爹又不在身边,镇日里东窜西荡,只觉得再生为人以来从未过得这般快活。
      这日她自外头回来,神秘兮兮的唤了春和入房,拿了温水与干净毛巾便把房门锁上。
      春和知道小姐喜欢胡闹,倒也不甚在意,直到小姐把门锁上,油灯点上,独留他一人在房中共处,方觉得不妙。
      只见小姐微微一笑,拍拍床边春凳,“春和,你坐在这里。”
      春和一惊,忙道:“春和不敢。”
      笑笑脸色一沉。
      他忙过去坐了,垂头低眉,手按膝上。
      只觉坐在床沿上的小姐靠得极近,那热热的气息都直喷到他领子里了,他的头越埋越低,摒着呼吸大气也不敢透。
      笑笑细细打量他一会儿,忽皱眉道:“春和,你作什么流这么多汗?”
      春和低声道:“是……天气太热了。”
      笑笑莞尔一笑,伸手绞了把毛巾,递到他脸上给他擦汗。
      春和大惊,惊跳起来,凳子都打翻了。
      笑笑瞪了他一眼,“慌慌张张的做什么!给我坐下了。”
      春和战战兢兢的扶起凳子,复又坐下,觉得小姐的毛巾在他脸上一点点揩过,只觉心跳加速,愈发汗出如浆。
      笑笑擦了一遍,觉得不满意,又绞了把毛巾。笑嘻嘻的道:“春和,你等下可要乖乖听话,不要怕痛。这第一次嘛,总是有点苦楚,但也是为了你日后的幸福。这事儿你只要懂了,自会知道它的好处。”
      春和听得脸都要着起火来,见小姐的手拿着毛巾又伸了过来,本能的就把脸一别,避了过去。
      笑笑的手晾在空中,不禁沉了脸道:“没见过你这么怕死的,不就是一下子的事情么。”
      春和实在羞窘得要死,那么大的个子却被笑笑盯得缩成一团,只觉得自己手长脚长的都没处放了,只颤声道:“小姐,你,你还尚未行冠,冠礼,春和,春和也未曾行,行簪礼……”
      笑笑点头道:“没错,就是要赶在你簪礼之前把这事给办了。”
      春和大惊:“这……这……”
      “别怕,人都让我遣走了,没有人会笑话你。”
      “不,不,不是……只是……”
      “别动,好好忍一下,很快就好,你若乱动,到时就不只是痛的问题,如果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可不管……”
      君行前来寻笑笑时,却见到三个大侍围在小姐房外,脸色忽红忽白,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皱眉问道:“什么事?”
      静影沉璧对看一眼,都低下头不作声。景明却叫道:“小姐把春和关在房里,还要强迫他……”
      话未说完,房中春和一声惊叫,房外四人闻声色变。
      君行吸了口气,上前喊道:“三小姐,三小姐,娬王有请!”
      房内传出笑笑不耐烦的声音:“什么事啊,我这正忙着呢!”
      君行道:“事情紧急,请小姐开门。”
      “哎,凡事有个先后,我等一下再去。”又对春和道:“你别乱动,乖乖的听话!”
      君行听得不堪,当机立断,口中道声:“事情仓促,请小姐恕罪。”一脚踹开了房门。
      “砰”的一声,房门敞开之处,三小姐挽高袖管,手里拈着一根二寸来长的长针,正挑在春和脸上。被君行这般一吓,手里一抖,春和一声低呼,脸上便淌下一缕血丝来。
      笑笑看着呆若木鸡的四人,跺脚道:“看你们把我吓得,春和要是破相了,你们拿什么赔他!”
      君行咳嗽一声,盯着那根长针:“小姐这是为春和治疱?”
      笑笑得意的道:“没错,这就是我特地找城西刘铁匠特地为我打造的暗疮针。只要事先用热水清洁脸部皮肤,令毛孔张开,然后用这针尖把疱刺破,再用尾段的铁丝小环把疱里的脓水挤出,最后敷上我特制的暗疮膏。十天之内,保管祛痘不留痕。”
      一面伸手到沉璧面前:“三天前我让你给我配的消炎药膏呢?”
      沉璧忙从身上的口袋摸出,递到她手里:“这是给春和用的?”
      “那是自然,这是我独门秘方,包治百灵。”
      君行干咳几声,道:“小姐,娬王有请小姐前厅见客,请小姐作好准备。”
      笑笑毫不在意的说:“母王不是常嫌我丢她脸面,怎么这次又让我去见客?见的又是什么客?”
      “是本朝新科状元,现任翰林院修撰的乔珏乔大人,她是替郭相送彩礼前来‘请期’的。”君行转身对沉璧道:“快给小姐换上衣服打扮一下,不能失礼。”
      笑笑方把手中的针交到春和手里,细细教他自己怎样弄。
      片刻沉璧捧了套衣服过来,君行瞥了一眼,摇头道:“还是那件湖水色襟领绣白菊的合适,麻烦你再去取那套来。”
      笑笑皱眉道:“不就是替人送彩礼跑腿的人么,做什么这般重视?”
      君行道:“这状元乔珏可是近日风头最劲的人物,她年方十九便中状元,乡试和会试均是第一。当日殿试,她卷子与榜眼的难分高下,还是当今皇上御笔亲批,点她卷子为第一。她不仅学冠群伦,文采风流,人也长得俊雅,人道她之一笑有令人如沐春风之感,皇上更是赐下‘春风学士’一名于她,端的领一代风流。”
      “春风学士?”笑笑嘿嘿一笑道:“我看哪,这人的状元之名来得有几分侥幸。不定皇帝是见她连中二元,心眼一动,跟乾隆一样,索性让她连中三元,好享受一下捧出明星的感觉。”
      君行皱眉道:“连中三元自有真才实学,此人年纪虽轻,但品貌俱佳,在朝中任职时日虽短,却已赢得一片赞誉,前途无量,小姐怎可如此轻视。”
      笑笑却道:“她便再厉害也与我无关。何况她就算长得再好看,才华再高也是女子,我更是不感兴趣。”
      君行摇头道:“小姐真是不懂娬王的心思,也不懂这乔珏亲来送彩礼的用意。”
      “还有什么用意,难道母王想我入朝堂覆雨翻云,先跟这未来栋梁搞好关系不成?”
      “也不仅仅如此。这状元乔珏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但她素性清高,不入党派,要笼络她很不容易。而她这次替她老师亲送彩礼,却是为了她家人打算。”
      君行淡淡道:“这乔珏出身没落的士族,家境清贫,门第却不低。她有一个幼弟,年已及簪,正值婚配年纪。她极爱其弟,想为他寻一般配妻主。她少时失牯,这幼弟是她一手抚养调教长大,有姐如此,其弟品貌应也不差。状元家中虽贫,但朝中大官却纷纷关注于她,只是她淡薄姻缘,却对其弟婚配之事甚为着紧,她不时在朝中有清誉的官员家中出没,众都道她是想为其弟择一份好姻缘。”
      笑笑听得发怔:“你不是想告诉我,母王要我好好打扮出去见客就是去给状元相亲来着?”
      这时沉璧捧着君行点名那套衣服过来,站在房门不禁微怔。
      君行招呼他进来侍候笑笑更衣,又指点静影过来给她梳发。
      他站在一旁看着,淡淡道:“这乔珏是一等一的人才,绝不会辱没小姐。这般光风霁月的人,便连君行也有几分羡慕。”
      笑笑转头叫道:“你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你到底是羡慕这状元小姐还是羡慕她那弟弟哪?”
      君行但笑不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不妨嬉度少年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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