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话痨

7、第 7 章

　　或许在姑娘的时代有过王子灰姑娘的梦，几十年下来，这些胡思乱想也早被扔在角落积满了灰尘。尽管如此，柳珍没有对自己的生活失望过，丈夫早逝，但他在她身边的每时每刻都爱护着她，即使纺织厂的工作枯燥繁重，可是女儿的懂事让她依然快活。
　　她踏踏实实的活着，循规蹈矩，诚实本分。

　　那天本来如往常一样，穿着蓝色呢子大衣的柳珍和其他下班的女工从厂子里涌出，赶着买菜煮饭，一个男人拦住了她。
　　“柳阿姨，您好。我是朴家唯，您女儿工作的朴家的人，有些事情需要与您谈谈。”

　　柳珍从没到过咖啡馆喝咖啡，拿着咖啡杯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有些局促和笨拙，在点咖啡的时候额头上浅浅冒着汗。她本不想来，但女儿又从昨天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问什么都不说话，也不去上班，东家竟然自己找来，也许出了什么事，想到这个她有些着急。
　　“朴，朴先生，”柳珍不自然的放下咖啡杯，“其实我也想问问，昨天发生了什么，馨悦回家就躲在房间里哭，不知道是不是给你们惹了什么麻烦？”
　　家唯笑了笑：“严格来说，不是昨天，而是从十二月初一直到昨天。”
　　柳珍怔了怔：“朴先生，您这样说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家闺女虽然年纪小，但是还是很乖很懂事的一个小囡，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
　　“您是否知道，馨悦在和朴家小少爷在交往？年轻男女在一起日久生情，是不是错，是要按情况而论。”
　　“我不知道，你说情况而论是什么意思？”柳珍警戒的瞪着家唯。
　　“阿姨，请问馨悦最近是不是常常晚归甚至凌晨才回来？”
　　“这……”
　　“首先，没有婚姻且互相家长都不知情，夜夜私会是不是对的？其次，我知道馨悦不是为了钱和小少爷好，但朴老爷并不见得这么认为，”家唯看到柳珍整张脸红了起来，“我来这里没有恶意，只是处理问题而已，您不用太紧张。”
　　家唯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朴老爷子很看重自己的家业，对于继承人的婚姻也同样关心，所谓门当户对，并不指道德品性，仅仅是地位和基业的对等，我希望馨悦和您能够看清楚现在的状况，离开这里。”
　　家唯取出一个纸袋，放在桌上：“这里有三十万，应该足够您和馨悦——”
　　“太过分了，太欺负人了！”柳珍气的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站起来将咖啡泼在家唯脸上。
　　咖啡馆里低声谈话的声音消失了，所有人都在看着柳珍。
　　“女士，请您冷静下，请不要在这里喧哗！”侍应给家唯递来餐巾纸，一边低声提醒柳珍注意自己的言行。
　　家唯抬手示意无大碍，抓住涨红脸窘迫的拿起包要走的柳珍。
　　“对不起，请再给我几分钟，我希望您能明白我的来意，并非是要为难您和馨悦，”家唯望着柳珍重复了一遍，“对不起，我并非恶意。”

　　“不好意思。”柳珍重新坐下，望着自己的咖啡杯低声说。
　　家唯擦掉了脸上的咖啡，淡淡的说：“没所谓，不必放在心上。”
　　“柳阿姨，朴老爷子对小少爷是有期待和对他前途的规划，这恐怕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说服和改变，按照他一贯的强硬处事，馨悦还是不要再与少爷往来为好。我知道我的立场，您不会对我有所信任，但是你也可以猜想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父亲是否容许这件事情发生。”
　　“另外，虽然这么说自己家里并不好，不过还是有必要向您说明下情形，朴老爷子现任妻子，和本地□□是有较深的关系，很难说，朴老爷子会为他的独子做到什么地步。”
　　柳珍抬起头：“这是威胁么？”
　　家唯垂下眼睛，把纸袋放在柳珍面前：“这个请您务必收下，不是说这些钱可以弥补馨悦受到的伤害，或者是要你们对此缄默的代价，只是我的建议，你们可以以此在另一个城市重新生活。”
　　“纸袋里还有我的电话，遇到任何麻烦和问题，都可以找我……这是我的歉意。”

　　那晚之后，启放当家唯空气一样，家唯知趣的不在他面前出现，然而饮食的送达和药品的分量全部没有差错，由其他的佣人照办着。
　　直到第五天晚上，启放打开了家唯房间的门。
　　“有什么事么？”家唯坐在沙发里低头看着书。
　　“她在哪里？”
　　家唯没有抬头：“不早了，快去睡吧。”
　　“家唯，回答我的话！”
　　家唯抬头看到了启放手中的手机：“她没联系你吗？”
　　“刚开机，她有很多来电提醒，但现在打不通了——”
　　“所以你觉得她会有解释？”家唯放下书，揉了揉眼睛。
　　启放说不出话，紧紧攥着拳头。

　　那样的场景，能有怎样的解释？

　　“启放，能坐下来谈谈吗？”家唯说，“一会儿。”
　　启放站在原地很久，慢慢的，走到沙发另一端坐下。
　　家唯把沙发上的毯子递给启放，启放扭过脸，他于是将毯子盖在启放膝盖上。
　　“我和馨悦会离开这个城市，你认为的背叛也好，以后，也许不会再有烦人的家伙提醒你吃药和冷暖，你需要自己注意——”
　　“不要再假惺惺。”启放侧着脸，红着眼冷笑。
　　家唯顿了顿说：“这些年，我知道你耿耿于怀我的态度，不想我替你挨打，但我仍很满足，那些东西没有用在你身上——”
　　“闭嘴！谁要管你！”启放吼了起来。
　　“设计是个花心力的活，照看好你自己，如果有所需要，你随时可以找到我。”
　　“够了够了够了！伪君子！”启放流出了眼泪，将毯子扔在地上，摔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