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原来是沉睡 ...
-
这一次负责回去取车马芝的人正是尧帝的儿子丹朱。四十来岁，熊腰虎步，是个不可多得的壮士！他为人谨慎，与父亲耳语一番，干脆利落的道明了来龙去脉。
尧帝面上不显露半分，却是邀请杨璋源屋内密语。
“杨公子，车马芝一事，老朽实属无奈，并非故意为之，还请见谅。出手之人，并不是我们所能应付的，怕是要准备其他的礼物答谢你和令姐了。”尧帝有些无奈，他之前并不知晓这群人面鸮乃是玄都黄帝的掌珠、三公主公孙魃的爱宠，就算刚刚得知，他还是震惊不已：自黄帝渡劫成功，一千多年来，凡间对玄都一直十分恭敬，祭祀一事更是万分谨慎，不敢稍有差池。但凡玄都有命，皆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也必是要完成的。哪怕有疫病、旱涝之灾，也会认为这是天罚，恭顺更比从前。
却不料，三百年来，灾祸不断，尤其是这些日子，比之前更甚。人面鸮突然出现在穷石，尧帝还以为是玄都的敌手所为，只是今日，黄帝掌珠亲口承认，这群怪鸟就是她派过来围杀叛出玄都的妖孽杨璋源和日林国妖女玗乌的。即便不是针对穷石百姓，尧帝此刻也沉默了：玄都丝毫不把他们这一众凡人的性命看在眼里，生杀予夺，或许，是该为人间另谋生路了。
“老先生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这次是谁出的手，我心里已经有底了。若是没猜错的话，整件事情应该是针对我的，倒叫老先生破费了。”杨璋源见尧帝不动声色，心下却已经将他心中所想猜了个差不离，将话挑明——目前，“日林国的掌事公主”在自己手里，这日林国巴不得自家公主玗乌早日醒来主持大局，车马芝，他们保护还来不及，根本不会打它的主意；三百多年前，炎帝一派彻底与玄都黄帝决裂，以钧天广乐的清都紫微为根本，手中上等的灵药仙草引人侧目，根本不会将车马芝放在眼里；剩下的敢出手的只怕就是玄都了——自己几乎将公孙魃的爱宠屠戮殆尽，黄帝的这个掌上明珠若是能咽下这口气，那就是怪事了！
公孙魃本意估计是想让他身败名裂，派来人面鸮到穷石，无外乎是想告诉凡人：这个杨璋源乃是祸害，走到哪里，都会给那里招来灾难！算盘倒是打得噼啪响，只是到底历练少，不如那日林国的玗乌老辣，揪出了所有能用得上的帮手，护住了穷石。
因此，无论事情的本意如何，经过和结果如何，这群凡人都会有这个念头：我们一直对玄都恭顺无比，四时祭祀无一敢怠慢，每每遇事情，皆是祈求他们，即算不成，只会比之前愈发俯首帖耳，更不敢稍有怨言。不料，玄都视我等为蝼蚁，翻手云覆手雨，任意妄为。如此下去，安有活路？
”杨公子出此言，想必心中有数。那老朽就直说了吧，二百年前，公子赐下灵药救我子民于水火，于凡间有大恩。而现在，穷石的百姓又因为公子才能活命。玄都不以我等为子民，我等凡人也不想高攀。如今都盼着公子寻回岳华长公主，庇护我等度过这劫难！”鬓发苍苍的老者精神矍铄，眼中的精光不输少年。
尧帝虽然不清楚黄帝、炎帝与岳华之间的恩怨，但他隐约知道，这三方已然各自为政，黄帝与炎帝更是互为敌手，厮杀了三百多年，害苦了凡间的生灵。二百年前的那场疫病就是这两方争斗带来的无妄之灾，差点就害死了所有的凡人。幸亏有岳华公主，派了孙子送来灵药，解了那场灾祸。
他现在对玄都已经十分失望，当听说这个击退人面鸮的年轻人右脸颊上有青龙文印的时候，他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测。待看到真身的时候，他隐隐有些庆幸：当年岳华公主掌管凡间祭祀，多次显灵解救凡间于灾厄之中，她亲自教导出来的孙子，也曾于他们有大恩。若是能用车马芝给凡间百姓换来庇护，也算是值了。
“老先生好眼力！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只是时过境迁，祖母也下落不明，怕是要让众人失望了。”尧帝能认出自己，杨璋源倒是不奇怪，毕竟是凡间的帝者，掌握了最高的机密和最完善的消息。二百年前，他到过天邑，但那个时候，尧帝还没有出生，主政的是尧帝的父亲帝喾。他曾为救治帝喾而施法，露出了右脸上的青龙印记，想必尧帝是借着这个认出了自己。
人间的这些帝者皆是黄帝的子孙，帝喾更是他直系后辈中的翘楚，与一般的凡人相比，很是长寿，在凡间主政了几百年，死后为玄都招揽，成为一方神明。帝尧乃是帝喾幼子，两百年前，他尚未出世，不可能见到过杨璋源。仅从他人的描述中，便能将杨璋源从众人中分辨开来，并立刻计算出关节要害，从中寻找于自身的最大益处，这份精明和胆识是杨璋源所欣赏的！只是杨璋源他也是无能为力：自家已经七零八落，自顾不暇，又如何管得了凡人之事？
“杨公子不必过谦，穷石百姓还是多亏了你方能保全性命；前两天，我们的人也传来消息，说是江水肆虐，令祖岳华公主眼下正在江畔救治百姓。这世上只做好事而不求美名的神明，怕是只有你们一家了，”尧帝赞赏天神山这一家，见杨璋源没有应下来，就将话题转开了，看着在床上昏睡的女子，尧帝很是费解，“只是公子本是名门之后，即便是不容于玄都，却又如何与日林国的掌事公主一道，还认了她作姐姐？”岳华公主离开玄都，几经磨难，都是拜这日林国国主所赐。杨璋源作为她的孙儿，不为祖母复仇还可当作是宅心仁厚，可要认仇敌的女儿做姐姐，倒真是说不通了。
“此事说来话长，她如今成了这般模样，皆是因我而起。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救她的。”与日林国之间的纠葛太过复杂，杨璋源不愿意做过多的解释，但是无论如何，自家的傻娘子可不能一睡不醒。
杨璋源目前的真实身世，也只有天神山以及玄都有限的几个神明知道，在多数人看来，他还是岳华公主的孙子，与日林国国主如果非得有关系的话，那就只能是互相敌视。
因此，听杨璋源这么说，尧帝便想歪了，暗自叹口气规劝道：“这日林国掌事公主才貌出众，聪慧过人。明惠如公子，对她有思慕之心，倒也常情。只是，她那手段太过狠辣，计谋百出，不是良配，公子三思！”
“老先生所言极是！她昏睡已久，迟迟不见醒来。听闻老先生精通医术，烦请老先生帮我瞧上一瞧。”莫说自己有娘子，就是孤家寡人，也不会喜欢玗乌，那个女人精于算计，走到哪里都有仇敌。自家的老祖母也就胜在活得年纪大，法力高，跟她玗乌比心眼儿，祖母估计也得认输。被她坑算的各路神明妖邪不计其数，在他们眼里，即便她美貌无双，那也是个小儿止哭的夜叉。他杨璋源可没勇气去娶这样的娘子。听尧帝这样说，啼笑皆非。不愿说太多，只好请尧帝帮忙瞧病，他思忖着，自家那个傻娘子做了二十余年的凡人，或许凡间的医术会有用一些。
家学渊源，尧帝乃是黄帝的后代，一般的相面与治病自然不在话下！一番查看之后，皱着眉头说道：“婚姻之事，杨公子心里有数就好。至于、至于令姐，恕老朽直言，我观她状况，像是已经服用过了救命的圣药，如今迟迟不见醒来，应该是没了意识。”
“没了意识，此话怎讲？”怪不得服用两粒可以起死回生的惊精香都醒不来，看来自己对这凡人的东西还是琢磨得不够通透。只以为是熟睡，却不知是没了意识。
“在性命攸关之时，她本能地想逃到她认为的最安全的地方。但魂魄受了重创，无法逃开。这种情况下，意识这种无形的东西就幻化出了她一直在寻觅的安心之处，故此陷了进去，才使她迟迟不愿醒来。”尧帝有些讶异：这日林国掌事公主是个狠厉之辈，从来都是她威慑别人，一颦一笑足以令敌手胆寒，同辈中无一敌手！如今，却被一群人面鸮吓成这副模样！若非亲眼所见，他是不会相信的。
“老先生可有解救之法？”杨璋源有些头疼，这个笨娘子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异世的母亲，那么她认为的安全之所，很可能就在那个他找了三百余年都毫无头绪的异世，想把她唤醒，谈何容易？
“法子倒是有，只是太过冒险，公子还是不要尝试为好。”见杨璋源那副恨不能以身相代的脸色，尧帝本能地不愿他用这种法子——万一唤不醒，还把杨璋源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万一唤醒了，这日林国掌事公主一贯兴风作浪，对凡间仍旧是一大危险。可他是至诚之人，数十年来从未说过谎，只得如此劝说，希望他能打消这个念头。
“原本能不救，我也没打算救她。可现在，我是非救不可的。老先生可仔细查看一下她和我的魂魄，就知道原因了。”既然沉浸在安稳的睡梦中，倒不如让她一睡千年地睡过去，那她就不必承受这乱世之中的各种痛苦。只是，命运交织在一起，她怎么可能轻易脱身？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原来是沉睡
